連子雖然並不太擅長和政客打交道,但是也知道用禮物作爲敲門磚更好接觸的道理,於時在精心準備着耗費了好幾個小時從城市各個角落買來的東西之後,他出發前往宋鐘的住處,他和宋鐘的關係很特殊,很微妙,兩個人都知道對方的顧忌,所以都沒有更深一步交流的想法,不過表面上的客套還是存在的,連子很快被熱情的宋鍾接到屋裡。
這是連子第一次踏進這麼富麗堂皇的私人住宅,歐式的吊燈,流線型的木質樓梯扶手,雕刻着精美花紋的楠木置物架上放置着各種各樣的古董器皿,金碧輝煌同時又充滿韻味,可以看出宋鍾還是個很有品味的男人。
這也讓根本就沒有送禮經驗的連子不至於被主人鄙視,宋鍾親手接過連子的禮物,一邊客套着,“怎麼還帶東西,快放下,快放下,嗯,準備了好久的吧,不錯,呵呵,不過啊,我們關係親近,不需要這些俗禮,聽我的,待會兒回去給帶走。”一邊將連子讓到待客室。
連子有些拘束,“宋老闆,我……”
宋鍾呵呵一笑,“哎,別那麼生分,我癡長你幾十歲,勉強算作你的長輩了,你就別見外,叫我宋叔叔好了,呵呵。”他同時又吩咐僕人準備糕點茶水等物。
連子一笑,“宋叔叔,我來有些事情,想請您幫幫忙。”
宋鐘點點頭,這時僕人也端着糕點等物過來,宋鍾先不和連子說話,將吃食仔細擺放在桌子上,那僕人倒是被早早地趕走了,連子不能幹看着,也幫忙擺放,心裡有些擔憂,這人好像不打算幫忙啊。
“吃點兒,試試這糕點,雖然是自制的,不過比很多西式食品店裡好多了,很多都是中世紀西方皇室特供的哦!”宋鍾開始對吃食關注起來,熱情地邀請着連子。
連子敷衍的拿了幾塊,也稱讚了幾句,不再說話。
宋鍾似乎纔想起來連子要說什事情,於時連忙告罪,“呵呵,你看我,年紀大了,就喜歡吃了,你剛剛要說什麼?”
連子把要辦廠的想法說了,又說了所面臨的困境,宋鍾嘴裡不停,也不知道聽了沒有,然後他說,“這些事情是**層面的了,我可幫不上什麼忙啊,我只是個做生意的,也是靠着**混飯吃,”他見連子不說話只看着他,於時說道,“這樣吧,我給市委書記打個電話,讓他關照一下你,至於製藥審批之類的東西我沒接觸過,也不知道該找誰,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宋鍾很快撥通了市委書記的電話,當然,這是他告訴連子的,至於他是否真的在打市委書記的電話或者是否在打電話,就不得而知了,他遠離了連子,說了很長時間,語氣很恭敬,然後越來越恭敬,看的連子心裡忐忑,他爲了保持尊敬,沒有用思感探查,所以也不知道宋鍾說了什麼。
“我跟他說了,他只是說知道了,要不你去試試看,畢竟直接找他,效果更好嘛!”宋鍾開始做出送客的架勢。
然後連子嘆着氣拿着原封未動的禮物走下了宋鍾別墅前的梯子,不過沒時間在這裡感嘆,他很快開車向着市**前進,早點去就能給人家留下個好印象,也許能夠把這件事情定下來吧。
很快來到了**門前,連子的車子被門崗攔下,那人冷冷地問,“幹什麼的?沒事趕緊走,這不能隨便進去,啥?找市委書記?有預約嗎?什麼?打過電話了?誰打的電話?宋老闆?哪個宋老闆?哦,那你在這裡等着吧,別進去啊!”連子在外面被晾了半個小時,被交警貼了一張違規停車的罰單,要不是有個西裝革履的人熱情的遞給門崗一個紅包立即被放行並且被連子看到,連子還會在這裡傻傻的等上很長時間。
果然,就是因爲沒送東西,送東西之後,門崗親熱起來,問了事情,表示同情,又開始鼓勵,弄得連子哭笑不得,這人變臉可真快啊,哎,真是勢利啊,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接下來連子進了**接待室,裡面的同志瞭解了情況之後看看錶,“你來的不巧,早來15分鐘就好了,現在書記在開會。”接着又加了一句,“沒大事不準進的啊,知道嗎?”連子又遞錢,那同志很不高興,“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這樣的行爲是犯法的知道嗎?”連子老老實實的感謝人家的好心提醒,更敬佩人家的正直。
可是,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啊,好幾個後來的人都被那同志送進去了,唯獨留下他一個人,一個女文員第二次從這裡經過看到他,吃驚不已,“你怎麼還在這裡坐着?有事快進去啊!”連子一邊感謝着人家一邊要往裡面走,被接待的那位同志攔住,“你幹什麼,還沒輪到你呢!”連子急了,“那幾個人……”“他們有預約,你有嗎?”連子報出宋鐘的名字,不管用,他回憶起那幾個人和這位同志的接觸經過,恍然大悟,隱晦地遞過去一沓鈔票,果然,效果顯著。
連子進入第三關,在辦公室門外的椅子上等着,旁邊一個男人帶着一個女人又帶着一個孩子,說着閒話,還有心情逗孩子玩,一會兒又把孩子往連子這邊送,吵得連子直皺眉頭,他不討厭孩子,要不然也不會救下沈明明,可是這次真的被這孩子給弄煩了。
那孩子的一個玩偶掉在連子腳邊,是他故意往連子身上砸,掉在地上,他大叫,“你撿起來,撿起來,你爲什麼不撿,爲什麼不撿。”又用拳頭打連子,他父母在一邊笑着看,女人還在抱怨,“叫你撿個東西都不撿,又沒什麼事情在哪兒乾坐着,撿個東西都不撿,還和孩子生氣,什麼出息。”
連子嘆口氣,站起來,於時孩子霸佔了他的座位,在他坐過的地方撒尿,濺到連子腳上,那對父母在那裡笑,女人說,“活該,敢欺負我的寶寶,要你好看!”打掃衛生的一句話也不敢說,連子明白了,這對夫妻要麼和市委書記有關係,要麼和錢又關係,反正不好惹,他躲開,站在辦公室窗戶邊。
等了很久,連子已經懶得去看時間了,他知道城外的那些村民肯定已經等急了。
還真的如他所想的,李繼業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和昨天晚上那個摔孩子的好漢是朋友,他暗中教唆那人帶頭起鬨,村民鬧起來,於時**迫不得已找他們幫忙,能白幫忙嗎?當然不,有好處費的,事實上,這已經形成了一個成熟的產業鏈條,首先是由李繼業這樣的人密切關注**的情況,一有問題,就火上澆油,他和他的合夥人從中漁利,然後平分勞動所得,在村民看來,鬧得合適,可以得到好處,在李繼業看來,同樣可以得到好處,在**看來,平息民憤,再樹立一個安撫鄉里的典型模範,有助於**威信的提升和工作的展開,是個很有默契的共贏的牢固的三方利益聯合體。
可是,連子昨天晚上的行爲徹底突破了**的底線,大亂了正常的利益鏈和市場平衡,把公衆的信心徹底轉移到非**的個人身上,這不是什麼個人英雄主義的行爲,而是具有不當圖謀的譁衆取寵行徑,已經可以歸類到聚衆公然對抗**的政治性犯罪的範疇之內了,所以,連子這樣的人必須遭到壓制。
李繼業當然不遺餘力,開始鼓動村民,村民等了很久,沒看到連子,又被有心人煽風點火教唆一番,開始火冒三丈,一行隊伍開赴市區,來到連子和吳浩合夥開的酒吧門外,嚷嚷着要連子出來對話。
生意做不成了,吳浩沒在店裡,實際上市裡局勢動盪之後,吳國華就把吳浩關起來了,崔氏兄弟被推了出來,一羣村民揪住這幾個人,嚴厲責問,“連子在什麼地方,怎麼不出來,他不是說賠錢的嗎?”
崔一海等人疲於應對,關鍵是這些人不相信他們,於是田月也被驚動出來,崔氏兄弟害怕田月被傷到,聚在她周圍保護着,村民開始質問,田月如實相告,可是村民仍然不信,李繼業等幾個主要的陰謀策劃人開始冷笑,火上澆油。
於是田月和崔氏兄弟被村民押送着向市**進發,奇怪的是,警察一直在忙,趕不過來。
連子被叫進了辦公室,接待他的是書記秘書,連子還沒說話,秘書說,“事情已經報告上去了,書記也瞭解了情況,具體的決定稍後會有答覆。”又聳了聳鼻子,“你身上什麼味道?趕緊出去!”連子問什麼時候,對方說不超過三個工作日,連子看看日曆,今天週五,也就是說最多要等五天才會有消息。連子就問能不能和書記見面談一下,秘書煩了,說書記在開會。
連子被趕出來,東西倒是留下了,一開始在外面坐着的那對夫妻,帶着孩子進來,孩子走過去把那些精心包裝的東西一個個拆開,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扔掉,連子也沒管,那女人還嘲笑了幾句什麼。
之後連子恰好碰到兩個互相談笑着出來的男人,那對夫妻立即恭敬起來,那孩子也衝上去叫“舅舅。”連子聽明白那兩人就有一個是市委書記,不是在開會嗎?他要過去說話,被秘書擋住,“走開,走開。”
書記在逗孩子笑,“笑一個,見到舅舅高不高興啊,笑一個,呵呵。”
連子被弄得火了,“我有事情!”
書記被驚動了,皺眉詢問怎麼回事,秘書說着,被那對夫妻打斷,添油加醋說了一通,連子都沒法插話,書記脾氣還是很好的,說,“這裡不是鬧事的地方,你先走吧,安心等待,我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連子問什麼時候能答覆,書記急了,“你這個小同志怎麼回事情?叫你等等,你就等等,光知道在這裡嚷嚷能夠解決什麼問題,趕緊走,小劉!怎麼辦事的!”秘書趕緊過來呵斥,叫來了保安,保安耍起了威風開始推搡連子。後面是那個孩子在沒心沒肺地笑,那位書記在感嘆,“現在的小同志就是沒素質,哎,缺少教養啊。”。
連子知道事情是黃了,東西送了倒沒什麼,但是事情沒解決。正當連子要走出大樓的時候,秘書又把他叫住,“外面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你想幹什麼?”連子愣了,什麼事情,外面什麼事情?
然後幾個保安扭送着連子來到大門口,外面圍了黑壓壓的村民,幾個門崗正在嚴陣以待,幾輛警車正在向這邊疾馳。
“是不是你的指使?你們幾個,把他控制住,等公安局的人過來,這人有聚衆鬧事的嫌疑,不能掉以輕心。”秘書威嚴的下達着指令,幾個保安興奮異常,紛紛開始招呼連子,暗中打他。
田月正和門崗交涉,就看到連子被推出來,然後幾個保安就開始打,她心疼壞了,雖然知道這些傢伙肯定不可能傷到連子,但是止不住心裡擔憂啊,村民也安靜下來,看來連子真的來**辦事來了,好像還和**起了爭執。田月開始向前擠,但是一個女孩子又怎麼能鬥得過門崗,被三個男人扭起來壓在地上,倒着扭田月的胳膊,把田月疼的流眼淚,崔氏兄弟畢竟是農民出身,對**工作人員有恐懼心理,所以縛手縛腳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在那裡說好話。
連子看到田月吃虧,怒了,將幾個保安甩飛出去,衝過來,“住手!”他吼着,兩隻手拎着兩個門崗扔出老遠,又將剩下的門崗也扔開,扶起了田月,抖着手在她胳膊上摸着,確定沒事之後才鬆了口氣,他氣啊,幾個大男人把一個女孩子坐在底下,這還要不要臉?
村民默默地看着,從那幾個保安的對話中,他們明白連子完全是被自己這些人給連累了,這時候**裡面開始動員了,連子既然敢於抵抗**的合法控制,那麼必然會受到壓制,遠處的警察開始往這邊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