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番努力,的確大有收穫。
謝瑩甚至從堂哥口裡得知了祖父與太后之間的曖昧情誼,越發理解祖母的氣憤疏遠,妒嫉嘛,女人的通病,有時候拎不清也是正常,更何況還有嫡庶之別這條鐵律,祖母心有不甘才更科學。
“咱們謝氏一族,全靠叔祖父,與太后幼時情誼不提,當年先帝登基之初,裴鄭二族懷有異心,欲惑先帝不敬太后,多得叔祖鼎力相助,才能剷除二族撥亂反正,謝氏自此成爲京都顯望,如今太后臨朝,對叔祖愈加器重,五妹,並非爲兄不敬尊長,實在是因叔祖母過於狹隘,太后對五妹何等疼惜,然五妹卻聽信叔祖母一面之辭,辜負太后慈愛,從前大不應當。”
有了這位隔房堂哥細訴發家史,謝瑩當然明白將來理應如何,徹底明確應該牢牢抱住太后的大腿不放,未來纔有望真正達到權勢頂峰爲所欲爲,再也不會受任何限制,在這沒有空調沒有哈根達斯的“惡劣”社會環境下,生活得更加舒坦。
初戰告捷,謝瑩野心備增,可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那麼科學了。
據謝瑩的仔細觀察,這個歷史上並不存在的朝代彷彿不像小說裡的描述,女人們非但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男人摸了個小手就必須非死必嫁,其開放程度簡直聞所未聞——就說那強搶民女的堂叔吧,其實早已娶妻,不過因爲好色,長期留連妓坊,紈絝子弟嘛,又是在封建社會,小說裡倒也常見不值得大驚小怪,可他那老婆也不是凡人,一點不會吃醋,倒不是因爲賢惠,堂嬸居然也養了個小白臉,還是光明正大養在夫家,時常勾肩搭背毫不在意衆人側目,家中長輩也彷彿集體瞎了眼,不聞不問一點沒有干涉,甚至某回堂叔冷不丁地回家,正遇小白臉衣冠不整從堂嬸寢臥往外,卻嬉皮笑臉一抱拳,當着衆多婢女面前致歉:“哎喲,是我回得不巧。”
謝瑩從婢女口中得知此事大爲驚詫,居然打破了不向僕婢“請教”原則,頗有技巧試探:“嬸母也太不識體統。”
婢女嚇得雙膝跪地:“小娘子千萬莫要說穿,這一類事,若是傳揚,郎君可得受不少嘲笑,都怪婢子多嘴,小娘子千萬體諒。”
怎麼是男人會受嘲笑?難道不是女人被率先浸了豬籠,連帶着孃家侄女們都顏面掃地嫁不出去?
謝瑩心頭大詫,甚至以爲她那嬸母大有來頭,搞不好是個公主郡主之類。
哪知委婉向堂哥一打聽,才知道這位嬸母的爹不過是個六品武將,還是不帶兵的那種。
謝家不是權傾朝野麼,區區武將之女也敢公然不守婦道,太不科學!
經堂哥一番解釋後,謝瑩終於明白,諸如堂嬸養小白臉的事情在這個時代的貴族之家已經不算新聞了,只要家醜不外揚,老公爲求後院和睦不以爲意,其餘人都是睜眼閉眼,誰管閒事反而會被認爲不懂規矩,就算堂嬸的親婆婆看不下去,威脅要下休書,這當然也是禮法倡導,然而反而會被強大的輿論鬧得灰頭土臉,只要堂嬸孃家不以爲然,堂嬸拿了休書回家,也是養尊處優甚至可以再嫁,當婆婆的反而會被貴婦們私下譴責——自家兒子風流,香臭不忌都往家引,媳婦賢惠,從不妒悍,夫妻和睦相敬如賓,還嫌不足?非要鬧得滿城風雨議論鼎沸,跟那些市井潑婦一般,豈不可笑?”
到頭來,可能反而是堂叔再難娶得望族閨秀,堂嬸卻會贏得輿論支持,搞不好還有某個大意娶了妒婦鬧得家宅不寧的紈絝,得聞此事後悔不當初,立即和離迎娶堂嬸也是情理當中。
就算在21世紀,紅杏出牆的女人也會受到譴責好不?輿論不是始終偏向男人的麼?真愛萬歲或者一個巴掌拍不響的“真理”難道不是同情男人的辯詞?
不科學,太不科學!
但身爲女子的謝瑩,縱然對大周這一潛規則感到匪夷所思,還不至於牴觸埋怨,甚至更生饒幸——哼,這是命中註定姐姐要大展雄風丫!
據她看來,時下“悍婦”雖多,女性地位沒有她起初預料那般低下,然而稍有地位的女子,比如“本身”的祖母與孃親,許是過於矜持,依然大顯乏味,再說小說裡不是都是那樣寫麼,穿越女因爲“時代優勢”,往往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彰顯不俗,總有那些厭煩了庸脂俗粉千篇一律的王公貴族,往往盡是大權在握才貌雙全,見到“非同一般”於是“眼前一亮”,從此攜手“大殺四方”,創造一個美滿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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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論斷,越是開放的社會風氣,說不定越是大有所爲。
既然心有“宏圖”,謝瑩立即行爲。
她在家族已是集齊萬千寵愛於一身,宅斗的戲碼可以省卻,那麼就直接挽回頂級“墊腳”太后的大腿吧!
不過謝瑩起初對十一娘並不以爲然,而是自信於全憑自己就能迴天爭寵,這也是基於諸多小說的原則。
好容易盼到國喪終結,總算有機會“名揚京都”。
就謝瑩看來,大周風俗雖然稀罕,給予了女人紅杏出牆不受輿論譴責的權利,然而畢竟這時女性,遠遠不如將來九零後的見識風騷,比如“本身”諸多親長,依然不能逆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可不想好比堂嬸一樣,嫁的是個紈絝子弟,卻還必須容忍老公三妻四妾,無奈之下采取養小白臉的策略聊以自/慰,謝瑩追求的是婚姻自主爲所欲爲,最好是將來老公對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她卻能左擁右抱,時常與風流才子譜寫一段韻事佳話。
這就必須有前提條件——首先,老公不能是迂腐之人,口口聲聲禮教約束,以爲他自己一心一意,老婆就必須賢良淑德。而往往這類不羈世俗男子,都有非凡見識權重勢大,那麼時下世族紈絝就不在考慮之內,此類不過是富二代官二代而已,和前男友一樣,都是父母的應聲蟲;其次,老公必須年富力強瀟灑倜儻,老男人醜八怪之流都是撈女的獵物,如同自己這般大家閨秀,可不能只重富貴,除非對方是皇帝,但顯然事實現狀已經排除了這個可能。
據謝瑩從諸多小說汲取的經驗,僅有出身還不能一帆風順,尤其封建社會,往往父母之命都不能盡如人意。
再說她也相當不信任“本身”祖母與孃親的見識。
往往大家閨秀,還不能缺失與衆不同的才華,方足以吸引真命天子的注意。
雖說已經體會“本身”能詩善賦,謝瑩也不以爲然,因爲在爺爺的強行教導下,她相比多少“紈絝子弟”,對於古代詩詞還能背誦不少,尤其唐詩宋詞,大可借用抄襲。
真真沒想到,國喪之後第一次亮相,就遭遇了許多不科學的挫折!
首先,影視劇中萬無一失的“小姐”、“大人”兩個稱呼,就險些讓謝瑩淪爲“摧枯拉朽”的傳奇笑柄,這科學麼?
她在家中,聽聞婢女稱謂“小娘子”還不盡愁悵,總覺怪異,可只以爲是婢女沒有文化造成,影視劇裡稱謂貴族千金不都是“小姐”麼?又不是像後世,這一稱謂是針對特殊職業,她總不能稱謂對方爲“女士”罷?
“大人”就更不用說了,謝瑩哪曾料到這是對父母的專稱?影視劇中敬稱官員,“大人”可是萬無一失!
還有杜甫那首春夜喜雨,唐朝都不存在,怎麼世人皆知這一首詩?
大覺無語的謝瑩,再次詢問表哥,用“牀前明月光”試探,表哥卻分明不知爲李白所作,但杜甫卻在這個時空罕見出現,只是諸如“朱門酒肉臭”等詩句卻未被杜甫所作……謝瑩頓時陷入了無盡迷惘。
其實如果十一娘是歸來者,這時大約可以爲謝瑩解惑——
原來歷史,兩晉之後就因一人大相徑庭,可君帝朝代雖變,少數與政局無關者卻依然“延續”,杜甫之前,公孫大娘便是一例,又如杜甫,因未遇見原定軌跡中李林甫這個剋星及唐玄宗這一昏主,沒有經歷安史之亂國家由盛轉衰的過程,在大周之治,恰遇明君,故一帆風順並未流離失所,“朱門酒肉臭”的怨憤之作當然沒有由他寫出,可因爲才華不改,也曾如原定般往蜀郡任職,所以依然保持春夜喜雨這首詩作。
但不學無術的謝瑩顯然不能理解這些,不過因爲挫折更添謹慎而已,於是接下來,她再次遭遇了許多的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