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婉貴妃突然不說話了，清貴人心裡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剛剛是哪裡得罪了她。當即臉色就有些倉皇。
等蕭婉回過神，瞧着下頭的清貴人坐立不安，微微一下，不過並沒有安撫，只是低聲嘆了一句道：“如今這宮裡，清貴人也是知道的吧！”
清貴人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當即便低垂着頭回話道：“妾知道。”
蕭婉點了點頭，瞧着清貴人的反應帶着絲滿意：“皇上這些日子一直在勤政殿裡，怕是爲了芷妃的事情傷心，發生了什麼事兒，你想必也知道。”
清貴人也略有耳聞，聽說好幾個宮裡的娘娘去勤政殿請皇上的時候，可都是吃了閉門羹，再者，這宮裡的也都被芷妃的事情弄得陰沉沉的，旁日裡她們這些宮妃還能夠互相走動，說會兒子話打發時間，或者去御花園裡散心，可是前日她聽說皇上經過御花園，正好聽見一個美人的笑聲，當即就將讓那美人貶爲了最低等的官女子，還讓人搬去了冷宮。難不成死了一個芷妃，這宮裡的宮妃們都得像是死了親人一般的，平日裡連笑都不能了，還得守節嗎？
當然這些話清貴人也不敢說出口，故此對於蕭婉的話是連連點頭。
蕭婉知道清貴人是個聰明人，或者說在皇上對她如今還是有幾分情的，否則的話昨兒個皇上就不會去清貴人那裡的，故此，蕭婉也就沒有再繞圈子，反而道：“本宮聽說皇上昨兒個去了你那兒？”
瞧着是問句，可是那語氣卻似不容置疑的肯定。清貴人捏緊了帕子，不知道如何作答，因着前些日子那位美人的事情，她昨兒個聽到皇上要來可是戰戰兢兢，不過皇上來了卻只是讓她唱曲兒，結果倒是唱到了月上梢頭這才離開，旁人瞧得是榮寵，可是清貴人卻是有苦難言，昨兒個唱到了嗓子啞都不敢停下來，直到皇上離開，她纔敢歇一口氣，這不，近日一大早嗓子就咳血，難受得緊。結果內侍傳話說是皇上下午要來聽她唱昨日那曲，可若是再這麼下去，她這嗓子怕是就要壞了，若是沒了這嗓子，如何能夠讓皇上來，思來想去許久，清貴人如今能攀的上的就是這位婉貴妃，故而，來之前清貴人就打定了主意要求一番蕭婉，就算是蕭婉不見，她也要等下去，到時候若是誤了皇上的事情，她也可疑接着這事兒檔了過去，只是如今瞧得婉貴妃那明亮清透的眸子，清貴人的心裡就泛出一股子的忐忑不安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清貴人的心思和那抹不安的情緒，蕭婉臉色不改的接着道：“昨兒個皇上讓你唱的怕是不是尋常的京中小曲，是江南河村那兒的吳儂小曲吧！”
清貴人的臉上閃現出一抹來不及遮掩的驚訝之色，昨兒個皇上突然就問她會不會唱那吳儂小曲，好在她當初學過，這曲子也不難，可是皇上昨兒個卻是讓她一直唱了好幾個時辰都不休息。雖說是唱了一晚上，可是這曲子偏，若不是她當初有個好姐妹是那地方的人，她也不會知道這曲子，怎麼婉貴妃倒是知道的這麼仔細？
蕭婉並不在意清貴人此時所想，微微頓了頓，接着道：“這首曲子知道的人不多，正好本宮知曉，而這首曲子正是芷妃最喜歡了一首。”
“啊？”清貴人突然間就驚呼了一聲，當即就意識到自己的師太，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那雙睜大的眼睛泄露了她此時到底是有多驚訝。
“宮裡頭擅長這首曲子的不多，皇上如今思念芷妃，想來今日還是要去你那裡！可是清貴人這一大早了來本宮這兒……”
蕭婉微眯眼睛，剛剛還巧笑言兮的眼睛頓時射出一道寒光，直指清貴人。清貴人慌忙跪下，連聲求饒道：“娘娘，妾知錯了，妾知錯了，求娘娘幫幫妾，昨兒個唱了那麼就，妾的嗓子已經不行了，若是再這樣唱下去，妾怕是以後都不能再唱歌了。”
請請的捏起一塊醃漬的梅肉放進嘴裡，那梅子的清香合着醃漬是味道再口中慢慢蔓延，隱約的酸味中帶了絲絲的甘甜，讓人心生愉悅。
清貴人一直低頭跪着，不敢擡頭，自然是沒瞧見蕭婉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過了良久，蕭婉這纔開了口道：“清貴人，想要保住你的嗓子，本宮確實是有一個法子。”
清貴人如蒙大赦一般，滿眼懇求的望着蕭薇。只見蕭薇輕啓紅脣，笑着說出了一句話。
清貴人只覺得頭暈目眩，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回宮的路上，仍是渾渾噩噩，不知該如何。
“小主，時候不早了，該沐浴了。”瞧得清貴人從重華宮回來就是這幅樣子，宮女只當她是想着晚上要像昨日一般那樣唱好幾個時辰，這纔會滿臉的愁容。只是主子的事情到底不是她們這些伺候人的宮女能開口的，更何況要清貴人唱歌的可是皇上。那宮女雖然對自己的主子清貴人有些惋惜，但還是謹慎的沒有開口，只是勸慰道：“待會兒主子沐浴後，喝了太醫開的藥，想來會稍稍好些。”
清貴人回過神來，慘然一笑，她自己的嗓子自己清楚，這麼連續的唱，就算是靈丹妙藥都不會起作用，想到先前蕭婉說的那句話，清貴人握緊了手裡的紙條，橫豎都是個死局，她到不若拼上一把。
是夜，皇上的龍攆到了清貴人處。攜着宮女，清貴人笑着將皇上迎了進去。
正要親自奉茶，卻見封睿擺了擺手，開口道：“唱吧。”
連一口茶都沒有喝就直接讓清貴人唱歌，瞧着這樣子，清貴人覺得心裡一陣氣悶，皇上這是將他當作了尋常歌舞樓裡的歌妓了？當着這麼多宮女太監的面，她的臉面如何放下？而且再這樣唱下去，她的嗓子絕對她的嗓子絕對是保不住了。當即，清貴人的決心又堅定了幾分。
宮女太監拱手靜立在一旁，整個屋子裡除了清貴人的歌聲，倒是再無旁的聲音。封睿微微闔眼，聽着這熟悉的調子，思緒又回到了他當初還是皇子的時候。
“芷晴，你給我唱首歌吧！”
“皇子想聽什麼歌？”
“不知道，京裡的歌我聽得覺
得不過是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不甚好。”
“那奴婢給皇子唱一首奴婢家鄉的歌曲好不好？”
“好呀，你們家鄉的歌曲，我還沒有聽過。”
“十里煙雨重重……待君歸，金玉滿堂，鴛鴦成雙。”
“真好聽，芷晴，我可真是得了個寶貝！要不我去和母后說，納了你！”
“皇子瞎說什麼！”
“我可沒有瞎說。”
……
“皇子，這是我專門給你做的百合餅，你嚐嚐好不好吃。”
“只要是芷晴做的，我都喜歡吃。”
“又瞎說。”
“我說得可是真的，等我這次回來，讓母后準我在外頭開府，將你帶出去。”
……
“皇上，嬪妾懷孕了。”
“芷兒，你懷孕了，太好了，太好了，來人，賞，賞。”
……
“芷晴死了，是被你母后活生生的打死的。”
“她肚子裡可是懷了你的孩子。”
“這是她的血書，用她的血寫出來的，用她流出來的血寫的。”
……
“皇上，芷妃娘娘去了，小皇子也沒了。”
……
過去的片段不斷從封睿的腦海裡掠過，當初的芷晴和如今的芷妃，影象相互交織，紛紛雜雜，讓封睿禁不住頭疼，眼前鮮紅一片，都沒了，都沒了，不論是當初的芷晴還是如今的“芷晴”。
“夠了。不要再唱了。”封睿突然間大喊了一聲，臉上全是戾氣。
清貴人一懼，當下便停了下來，瞧得皇上的臉色黑成了這個樣子，便立即跪了下來。屋子裡的的宮人也都紛紛跪了下來，一股子攝人的氣氛蔓延在諸人的頭頂上。
“皇上！”
蔣海瞧得封睿猩紅的眼睛，輕聲喚了一句。
“擺駕回宮。”
等龍攆離開後，清貴人突然就癱倒在地，呼出一口氣，剛剛皇上的眼神太過攝人了些。
“小主。”清貴人的宮女也是一臉的後怕，攙着清貴人道：“主，咱們先起來吧。”
清貴人強作鎮定的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回了屋子，只是那雙腿卻是不住的打顫。
皇上氣沖沖的從清貴人那裡出來，這消息傳得極快，當然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的。
蕭婉正拿着剪刀修剪着桌上的那盆蘭花，聽到這個消息，枝椏上開的最好的一朵就被蕭婉冷不丁的剪了下來。
“娘娘。”彩夏不由的面懷擔憂。
蕭婉想要給彩夏一個安慰的笑意，可是臉上的神情卻是笑得極難看了。
彩夏瞧着這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卻見蕭婉故作鎮定的放下手中的剪刀道：“無事的，彩夏，扶我回房吧。”
冰冷的手已經泄露了蕭婉此刻的情緒，彩夏想開口，可是瞧見蕭婉緊閉的嘴脣和陰騭的眼神，便收了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