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算得死的戰爭,這是卓不凡昨日查詢兵法計策的時候在互聯網上看到的一句話,而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真正的戰鬥就要開始,海量全面的信息能夠讓自己料敵先機、佔據主動甚至胸有成竹,卻依然無法預測最後的結果,行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話,此刻特別的貼切。
韃子軍後方,黃袍將遠望城樓,緩緩拔出腰間金柄彎刀,慢慢舉起,面前密集的草原騎兵馬挨着馬,直從隘口排到那昨日炸出的大坑處。遠處的城樓牆垣依然靜悄悄的,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個吃人的怪獸,只是掩藏起了猙獰面目。
彎刀猛然落下,號角突變,前列的騎兵開始策馬小跑,帶動起後面的大隊有如烏雲般開始緩慢的捲動。
蹄聲漸漸從潺潺流水般變成了低沉雷鳴,越滾越快。萬馬奔騰,再加上兩側絕壁迴盪,這自然敲擊出的戰鼓讓敵人心寒卻讓衝鋒者熱血沸騰。
“歐凱因~~~”
忽然一聲整齊的雷鳴齊吼,滾雷般的蹄聲忽然就變成了怒放奔雷,前陣的數千騎兵拼命催動馬匹,瞬間提高到極高的速度。上千騎齊頭並進,直奔着雄關城牆而來,那種速度和氣勢,彷彿要一頭撞上厚重的城牆一般。
幾息之間,黑壓壓的大隊騎兵就衝到了距離城牆兩百步以內,只見彷彿有人號令一般,騎兵們手腕一翻,強弓在手,右手一引,這就閃電般射出了一箭。數千名騎手幾乎同時引弓,只見天空驟然一暗,草原特有的黑羽鵰翎有如烏雲般帶着銳利的呼嘯壓向了城頭。
卓不凡躲到了牆垛後,剛想從牆眼裡偷看一眼,一枝黑羽鵰翎箭“嗖~”的一聲從牆垛眼裡穿了過去,射向高處。這一箭不僅把卓不凡嚇了一跳,也把周童嚇得夠嗆,連忙上前緊緊護住卓不凡,讓他想要動彈一下都不行,搞得卓不凡哭笑不得。
因爲角度的關係,近處射來的箭矢只能越過牆頭飛向高空,然後扎入城內,而遠處的箭矢則大部分準確的落在城頭,其精準可見一斑。然而,卓家軍和守城軍士早有準備,盾牌手回身護住弓箭手,雨點般的黑羽鵰翎箭只能徒勞的毀損在石磚地面上或者紮在盾牌之上,除了少數幾個人大意被扎中腳丫子,其他人安然無恙。
韃子的用意也只是壓制,只是這麼幾息的功夫,韃子大隊已經衝到了城牆邊,只見城門左右的韃子騎兵一轉馬頭,有序的沿着城牆向兩邊分去,而中路地騎兵速度絲毫不減,將栓了繩子的騎兵圓盾往身後一背,伏在馬背上就衝入了城門。
草原騎兵精湛的騎術歎爲觀止,城門兩側的騎兵有如反向旋轉的兩個圓,不時匯入中路突擊的潮水衝入城門。
有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大批韃子騎兵涌入了內城。
“放箭!”
只聽一聲女聲嘹亮,白冰發出了攻擊的號令。
“嘶~~”,漂亮的白羽劃出無數殘影,剛衝入內城的韃子騎兵瞬間就沐浴在這死亡的雨點之下。
慘嘶吼叫不絕於耳,有利箭穿胸落馬瞬間被捲入怒馬奔流不知所蹤,有要害中箭者怒吼連連,更有不少馬匹被射中,連聲悲嘶中馬失前蹄,翻滾着將騎手卷壓得骨斷筋折。
一時間,突入內城的韃子前軍被漫天箭雨重創,即便如此,很多瀕死的韃子兵依然策馬閃過一旁才頹然倒地,使得衝擊的洪流基本沒有受到阻礙。同時,騎兵背在身後的圓盾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很多騎兵身中數箭卻依然能夠策馬奔騰,而馬兒的承受力也比人強了許多,如此一來,衝鋒的韃子騎兵形成了奔流不息之勢,短短盞茶功夫,已有數千騎衝入了城內。
周童拿着一面盾牌緊張護衛在卓不凡左右,卓不凡依靠城樓掩護,探頭探腦觀察着韃子騎兵的動向。
大約一半的韃子騎兵衝入了內城,北牆的弓箭手拼命狙擊,給韃子騎兵造成了上千人的殺傷,剩餘的三千多敵兵忽然一起向右邊轉去,居然一起衝向了西牆,顯然是事先有了佈置。這些騎術精湛的草原騎兵在這短短衝刺路程中也能彎弓搭箭,射出了一輪箭雨。
傷亡開始出現,內城沒有牆垛的掩護,只憑借前排的盾牌手掩護顯然並不夠。總要給後排弓箭手留出射箭的空間,而韃子騎射的功夫也是一絕,精準無比。一輪箭雨下來,幾十名卓家軍摔落城牆,不少人也負了傷,身負黑羽鵰翎箭慘呼不已。
“全體退後一步,放箭!”,白冰那響亮的聲音響起,在內城上空迴旋,所有卓家軍立刻後退一步,沒有箭垛的牆角形成了一定的掩護,逼近的韃子騎兵很難再用弓箭從下而上攻擊牆上的人。而漫天的白羽灑下,衝擊的韃子騎兵瞬間倒下了百騎。
卓不凡心急如焚,自己還是低估了敵人戰力,弓箭手給對方造成的殺傷還不夠,對方還有大半兵力沒有入城,城內的敵軍卻已經能夠聚集起足夠的力量開始搶攻城牆,中央的大殺招用不上啊。
必須將敵軍趕到中間去,吸引敵軍全部入城,那麼,首先就要將這股敵人擊潰。
陸續衝向城牆幾道階梯的韃子兵同牆頭的卓家軍對射着,而衝到牆下的韃子兵跳下馬來,抽出彎刀,高喊着“歐凱因~~”,衝向登牆的石頭階梯。
這段階梯並不好走,因爲隨着向上延伸,就暴露在旁側的弓箭手視野內。很快,被韃子搶攻的兩道階梯就變成了死亡陷阱,飛蝗般紛飛的白羽箭將一個又一個韃子兵釘死在石階上。而階梯之上,是嚴陣以待的吳思劍手下守城軍士,這些都是真正的軍人,並不懼怕韃子兵的彪悍。躲過箭雨衝上來的韃子兵很快就倒在了居高臨下的長槍攥刺之下,鮮血染紅了石階。迅速堆積起來的屍體阻礙了韃子兵路線,他們有時甚至要將同族的屍身推下城去纔可以繼續亡命衝擊。
即便如此,形式依然嚴峻,面目扭曲瘋狂嗜血的韃子兵不要命的衝擊石階,有的甚至被長矛穿入胸腹,依然猛衝過去,一刀砍翻給自己造成致命傷害的對手,而外圍掠陣的韃子,騎射/精/準無比,不斷給城頭的卓家軍和守城軍士造成殺傷。雖然韃子兵的傷亡更是慘重,可是,卓不凡知道,自己這邊耗不起。
“卓將軍,這樣下去不行”,吳思劍也焦急的說到,如果被搶上城頭,外面的韃子兵再一擁而入,那就完了。
“吳將軍,生死在此一搏,你信得過我嗎?”,卓不凡盯着吳思劍眼睛說到。
“老弟,你我今日共生死,有什麼辦法你說,只要能擊退韃子,讓我幹什麼都行!”,吳思劍雖然同韃子交戰多年,但是哪一次大華軍都要聚集數倍於韃子的兵力纔敢正面開戰。這次敵方兵力不亞於自己和卓不凡的合軍,又全都是精銳。而且,現在還集中衝擊西牆,形成了局部更大的優勢兵力,另外三面的弓箭手發揮不了多少作用,而自己的兵力也被分散在各個階梯要口。如此一來,自己這個老將還真的是一籌莫展了。
“命令你北牆和南牆的兵力,除了守衛臺階的小隊,全都從牆內運動到西牆,打開暗門,向城內衝擊五十步,然後立刻撤回。”
“啊?全都過去?那北牆和南牆怎麼辦?”,調動過去容易,但韃子騎兵速度有優勢,如果立刻轉向另外兩邊,一個衝擊弄不好就要得手。
“不守!”
“......”
看到吳思劍有些猶豫,卓不凡大喝一聲:“生死存亡在此一搏,吳將軍,幹吧!”
吳思劍一驚,猛然拉下頭盔,猛力往地上一摜,叫到:“好,拼了,大不了一死,將士聽令!”
隨即,數名副官得令飛奔而去,沒有多時,在衆人看不見的城牆內部運兵甬道中,一南一北兩邊的吳思劍手下步卒運動到了西面城牆中,會同了西牆守衛,形成了一股近三千人的兵力。
西城牆下,無主軍馬擋住了外圍稍遠處韃子兵的視線,忽然,數道厚重的小型石門移開,大華軍士魚貫而出,發一聲喊,突然向韃子兵衝去。白羽適時的一聲號令,全體弓箭手停止了放箭。
石階上的韃子兵被前後夾擊,很快被砍殺殆盡,而沒來得及下馬的韃子騎兵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騎兵最大的優勢是速度以及速度帶來的衝擊力,面對手持長矛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步兵,頓時被殺了個人仰馬翻,這就是兵種相剋的道理。
很快,五十步內的韃子騎兵被擊潰,剩餘的近兩千韃子兵一聲呼嘯,轉身策馬奔向內城中央,拉開距離。這邊軍旗一展,突擊的大華軍士收住腳步,轉身就向牆邊跑。
拉開了一點距離的韃子騎兵再次勒轉馬頭,揮舞彎刀向大華軍步卒衝鋒而來。
“放箭!”,白羽響亮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雙方都很熟悉了這個聲音,對韃子兵,這就是追魂奪命的鎖魂牌,對卓家軍,這是鼓舞士氣的大華仙音。
衝在最前面的韃子兵立刻絕望的發現,自己眼前是瞬間放大的白色箭羽,胸口一麻,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視野變成了藍天白雲,彷彿回到了天高地遠的草原家鄉,姑娘牧羊的歌聲響起,讓疲倦的眼簾輕輕合起。
當捨命衝鋒的韃子騎兵冒着箭雨衝到牆下,卻沮喪的發現那些突然出現的大華步卒又突然消失了。
此時,剩餘的韃子騎兵再也不能對石階發起有效地衝擊,石階、弓箭手、暗門,構成了真正完美的死亡陷阱。
一陣呼喊,韃子騎兵終於奔向了內城中央。
卓不凡長呼一口氣,自己的感覺又對了。韃子兵衝擊西牆是事先佈置好的戰術,顯然他們的指揮官不是平庸之輩。可惜,他們缺少的是臨場指揮的將才,並沒有識破自己這邊的佈置。眼前的危機過去了,而城外,還有更多的韃子兵,還有那個讓自己嚇出一身冷汗的主將。這個時候,他在想什麼?要麼全軍突擊要麼就打道回府,你還能怎麼辦呢?你是真刀真槍屍山血海練出來的敵酋,我是多年廢寢忘食猥瑣陰損練出來的網遊戰場指揮專家。嘿嘿,真將軍也未必就幹得過我這個冒牌貨。
彷彿是感應到卓不凡所想,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北方再次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韃子兵終於開始了孤注一擲的全軍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