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通州郊外,卓家軍軍營內,大審查終於開始了。
武軍都督府、大理寺、都察院、刑部等公檢法各部門陸續有大批人員進駐軍營,對於這些這些年審了無數大案承辦了數十萬真假罪犯的部門,這種事情真的是輕車熟路。
分官階分部門,按照營、隊的劃分,都有各部門組成的聯合小組負責,先把士兵和軍官隔離,然後分別進行盤問記錄,一時間,整個軍營陷入了一種非常奇怪壓抑的氣氛,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審問的內容自然是卓家軍統帥卓不凡的嚴重問題,不服從上級指揮膽大包天放韃子入關,給廣大人民羣衆造成了巨大的生命財產損失,這些都有長坡村鄉紳和遭受韃子屠戮的村寨的人證物證,就這一條就夠卓不凡受的,至於通敵談判和私放敵酋的情況,這些個官吏倒還沒有掌握,主要突擊落實捆綁上級開南門放敵的事情,至於騙奪友軍軍馬倒是小事,而且最後全部歸還還多了那麼多的韃子軍馬。
卓家軍上上下下的口供出奇的一致,衆口同聲,都說是敵軍勢大,戰鬥殘酷,韃子遭受重創決死突擊,俘虜了白冰和多位大華軍士,以他們作爲掩護搶奪了南門入關逃亡,而卓不凡不顧個人安危,親自帥兩百先鋒追敵,最終將敵人狙擊消滅在三河子山道,白冰副將也救了回來,其中驚險曲折和艱辛,真的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咧。
審問的官員們一碰頭,拿着手裡的材料發愁了,這特麼哪裡是通敵的大奸臣,殲敵一萬精銳鐵騎,數百里追擊殲滅韃子騷擾關內的殘部,本部只損失了區區千人,這是可以比擬寧遠大捷的勝利啊。而官員們得到的指示很明確,是要找到卓不凡罪責的鐵證,因爲外部的證據並不能服衆,對於整個事件來說,當事人的證詞也是很重要的。這下倒好,要是這樣報上去,估計右相大人會把自己的腦袋當球踢吧。
再審,就不相信這蛋就真的沒有縫隙,突擊審,來回審,交叉混合審,整個軍營亂七八糟混亂無比。
而這時,白冰正端坐一頂帳篷之內,對面是幾位各司部帶隊的長官,都是廳局級幹部,顯然,作爲除了卓不凡外卓家軍的最高長官,白冰是個重點。而白冰,已經這樣靜靜的做了一個時辰,一個字都沒有說。
同時間,朝堂上,正反兩方正在進行新一輪的辯論會,雙方引經據典,從五代說到前朝,從民聲向背說到江山社稷,真的是言辭犀利精彩紛呈。漸漸地,雙方將重點集中在了手段過程和結果願望的孰輕孰重上來,這已經是比較深入的論題。
“卓不凡蔑視大華律例,致使韃子入關造成巨大的損失,這是不爭的事實,理當嚴懲。”,這是刑部主管這個案件的一位副局長義正言辭的態度。
“請反方注意,私放韃子入關這是尚待查證的猜測,不能拿來作爲辯論的依據。而且,即便真的是因爲卓不凡過失導致韃子入關,而他隨即不顧個人安危率少數部將狙擊敵人,最終將韃子全殲於三河子,這總是事實吧。不說功過相抵,就是這份對大華的忠義,捨身忘死拯救人民羣衆於危難之中的熱血,就足以讓我們對其褒獎而不是關入大牢!如果取得這樣的功績不能得到肯定反而被懲治,那麼誰還敢奮勇殺敵,百萬將士都難免心寒啊~”,這是吏部的一位正局級理司,狀師出身,乃是辯論的主力,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擲地有聲。
刑部的副局長面色漲紅,怒道:“請正方注意自己的言辭,結果不能掩蓋過程存在的問題,功勞也不能掩蓋如此嚴重的罪責,如果我軍將士都以這樣的理由作爲藉口,豈不是可以說敗亡也是爲了誘敵深入,通敵也是爲了戰略需要,如果這樣,是不是要把敵人誘到京城,滅了我大華天朝之後,再反敗爲勝?哼,真的是可笑之至。”
正局級吏部司長不溫不火,輕蔑的笑道:“再次提請反方注意,這件事尚待查證,你儼然已經蓋棺定論,究竟是何居心。我大華天朝巍巍數百年屹立不倒,怎麼到了你的嘴裡這麼容易就要亡國了咧。哼哼,我看某些人才是居心叵測啊。”
那副局長蹭的就跳了起來,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對着皇上一躬身,“請皇上明辨,微臣不是這個意思。”,說完,也不待皇上答話,轉身怒道:“你,你,你強詞奪理!”
那吏部司長也是毫不示弱,“你卑鄙下流。”
“你!你無恥。”
“你淫/蕩~”
......
如此這般,兩人居然越說越火大,本來言辭犀利你來我往的正規辯論會,變成了人身攻擊,兩人拉胳膊扯袖子,眼看就要打起來。
崇禎一點都不惱怒,其實他看的正爽,能讓兩大勢力狗咬狗是最能讓他舒坦安心的事情,而且,這吵得確實精彩啊,雖然有些讓自己聽着不那麼舒服的小瑕疵小錯句,但是都是大才,不愧是俺的重臣。
可惜啊,現在必須制止了,不然真的打起來算是個什麼事情,那就影響到皇威了不是。
“哼,成何體統!”,皇威浩蕩,兩位正要開打的大臣聞聲連忙跪了下來,磕頭請罪,讓崇禎很是滿意。
“你們都是朕的重臣,是替朕管理這天下,不是那市井走卒流氓無賴,氣死朕了,每人罰俸三個月,充入內庫,如果再犯,定當重罰!”,崇禎心中美滋滋的,又少發不少銀子,自己的私房錢又多了一點。
跪在地上的兩人磕頭謝恩,站起身來,辯論會還是要進行的,不過,卓尹和周子津分別給他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幹得不錯,不要怕,繼續掐,罰多少銀子咱都給你們雙倍補回來。
如果按照這樣的路子,真的不知道掐到什麼時候,當然,左右相都不是吃乾飯的,兩方私下裡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了各自的安排。通州的審查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而,這時,那星夜奔馳的驛站駿馬,已經停在了午門之外。
“稟皇上”,一名內侍內衛撲地跪倒,大聲稟告道:“海山關六百里急報!”
皇上色變,衆大臣驚呼,這個時候送來緊急軍報,難道是關外的戰場出了什麼狀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