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好聽的聲音完全沒有得到卓不凡和小鈴鐺兩人的響應,對他們兩個來說,此刻,除了這一碗炸醬麪,天塌下來都不在乎。
卓不凡和小鈴鐺佔據了一張小吃攤常見的四方木桌,一人一邊埋頭吃得過癮。一陣香風拂過,一位美麗的女子坐在了卓不凡的對面,這樣一來,就成了圍三缺一的情況,而那女子身後還跟着一個丫鬟,並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那裡瞪大了眼睛盯着埋頭大吃的卓不凡,好像有些憤憤不平的樣子。
那坐下的女子稍有些挑眉,看似平靜的臉上卻有無法掩飾的激動和彷徨,數次想要開口,但都被震天響的稀里嘩啦的吃喝聲打斷。卓不凡和小鈴鐺哪裡還顧得上形象,連這女子坐在了旁邊都不知道,這也難怪,數日不食人間煙火對諸天神佛是好事平常事,對他們這兩個年輕人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終於,看到卓不凡和小鈴鐺將碗底都吃光抹淨,遺憾的放下碗,那女子連忙開口輕聲喊道:“宋公子。”,語聲帶着顫音,顯然心中激動難平。
卓不凡遺憾的拿着碗砸着嘴,完全沒有意識到是在喊自己,幸好還有小鈴鐺坐在旁邊,聽到那女子的稱呼,笑了笑說到:“汝可能認錯人了,他不是宋公子。”
那女子一愣,沒等她答話,身後的丫鬟叫了起來:“宋凡!枉我家小姐如此對你,你,你居然言而無信,你知道嗎,要不是那個狗屁威武將軍主動退婚,我家小姐就,就嫁給那個紈絝將軍了。你,你差點害苦了我家小姐你知道嗎。沒良心的。”
卓不凡放下碗擡起頭,看着面前忽然出現的兩位女子愣了愣,撓了撓腦袋對小鈴鐺說到:“奶媽,這兩位姐姐是誰啊?是你的朋友嗎,長得好漂亮啊,嘻嘻。”
小鈴鐺的臉兒頓時再次變成燒紅的木炭,悄然伸出腳來踩了卓不凡一腳,剛剛纔叮囑過,這廝又口無遮攔。而那主僕二人聞聽此言,都是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恐怕不管是誰聽到卓不凡的話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奶,奶媽?”,任那女子修養和耐性都是極好,終究還是驚呼道。
小鈴鐺羞臊無比,狠狠瞪了卓不凡一眼,連忙說到:“別聽他胡說,吾怎麼會是他奶媽,他受了很嚴重的傷,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就跟個孩娃一般的。”,情急之下,小鈴鐺的漢話果然流利許多。
“什麼?”,這次,是那女子和丫鬟同時驚叫出聲,頓時,在她們的心中,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爲什麼如此投機雙方約定了那私奔卻沒有到來,爲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再見到他,原先一切的猜疑都變成了庸人自擾。原來,他受了傷。而這主僕二人,可不正是那在南門苦等卓不凡不得鬱悶回還的傅婉娍和傅紅主僕。
忽然間,珠淚滾落,傅婉娍和傅紅同時落淚,再看卓不凡一身襤褸面黃肌瘦,這淚水就止不住了。女人家兒最是心軟,想到當日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青年才俊富庶之家的少爺,如今落得如此田地,自然是悲從心來。
“怎麼,怎麼會如此的。你,你又是他什麼人?”,傅婉娍傷心的說不出話來,傅紅哽咽着問到。
小鈴鐺也是有些納悶,怎麼她們確實像是認識卓不凡呢,不過,她們口中的宋凡是怎麼回事。不過,在聽到傅紅的問話後,想到那九死一生的奔逃驚心動魄的跳崖以及這一路的艱辛,心中也是難過,說到:“有仇家在追殺他,吾,吾和他認識沒有多久的。”,自然,小鈴鐺還沒有大方到說出他們真實的關係來。
傅紅松了口氣,傅婉娍卻是驚呼道:“啊,什麼人追殺他,厲害嗎?”
小鈴鐺點點頭:“很厲害,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有很多,全都騎着馬帶着弓箭,吾們跳下懸崖才僥倖脫身的。”,現在想起來,小鈴鐺依然有些後怕。
“那你們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遭到追殺?”,傅婉娍冷靜下來,開始認真問到。
“這,吾也不知道,只知道大概一直向東走了十多天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城西面那些個山裡,出了山就看到了這座城。”
傅婉娍認真想了想,忽然焦急的說到:“跟我走。”,心思縝密的她馬上感覺卓不凡,當然,現在還是她心中的宋凡現在並不安全,如果估計不錯,出事的地方應該是在太原保定大同這三地之間的山區,距離京城很近,山中步行走了十幾日,加上打圈圈走的冤枉路,快馬走驛道要不了多久。說不定,現在這京城裡就有着那些人在搜尋他。能夠組織起大羣馬隊追殺,對方的勢力自然非同小可。所以,她馬上就做出了決定,先將宋凡和這西域女子帶回自己家中,那裡很安全。這宋凡帶着這西域的美麗女子實在是太招人注意。
知道了傅婉娍的意思,小鈴鐺也是很贊同,可是,卓不凡卻不願意。
“不,我不去。”
傅婉娍急道:“宋......,乖,爲什麼不願意,姐,姐姐那裡有很多好玩的。”,明白了不能以正常方式跟他交流,傅婉娍絕色轉換的很快。
“我,我還想吃麪。”,可憐的卓不凡餓了這麼多天,一碗打滷麪怎麼能夠吃飽。
傅婉娍哭笑不得的說到:“姐姐那裡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比這面可好吃多了,乖,跟姐姐回去。”
“真的?”
“自然是真的。”
“你要是騙我,就罰打你的屁股,嘻嘻。”
“呃......”
過了不多時,一輛很常見的雙輪長轅帶篷馬車緩緩向北城行去,不大的車內,擠着三位美女和一個男子。
卓不凡好像是第一次坐馬車一般,不時掀開側窗布簾,向外面張望着,街上很熱鬧,人來車往,那些個商鋪也都還開着,明亮的風燈綴滿了街道兩旁,放眼望去猶如銀河落在了這南北大街上。
忽然,車內的傅婉娍吃驚的捂住了嘴巴,藉着透入的燈火,卓不凡另一隻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小鈴鐺的胸前,很自然的抓着。
哎呀一聲,小鈴鐺這才發覺如此囧人的一幕,當了這麼多天真真假假的奶媽,自己都有些習慣成自然了。連忙一把將卓不凡可恨的賊手死死抓住拉開,一邊連忙解釋道:“他,他現在就和七歲的孩童一樣的。”,幸好,車內昏暗,那羞到耳根的紅不那麼顯眼。
“哦”,傅婉娍主僕二人同時鬆了口氣,放下心來。不過,幾乎同時想到,聽他剛纔喊她奶媽,總不會真的要吃奶吧。頓時間,車內由一張大紅臉變成了三張,只有卓不凡神態自若,不滿意的掙了掙手,掙脫不開也就罷手,繼續看外面的熱鬧去了。
車子吱吱呀呀,經過了櫻花道附近,直接入了內城,在傅紅出聲指點下,一路穿過東西長安大街,向着朝廷要員居住的那條距離皇城不遠的南北街道行去。
忽然,卓不凡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叫道:“這裡好像是我家咧。”,聲音很大,把衆女嚇了一跳,連忙讓他噤聲,誰知道有沒有那些兇人在路旁窺探巡視。
傅婉娍向外面看了看,前面是左相府,卓府怎麼可能是宋公子的家呢,以爲是變成孩童的他想家,:“乖,今後,姐姐的家就是你的家。”,真心安慰了卓不凡幾句,打消了卓不凡的念頭。
馬車緩緩經過平靜如昔的左相府門前,忽然,又一輛馬車快速從後面趕上來,很快停在了左相府門前,門內涌出幾名護院,從車上攙扶下兩個人來,這兩人都是男子,身上的衣服都成了布條,人也是灰頭土臉髒兮兮的,一個人人高馬大此刻卻有些站立不穩,另一人則更是被架着進了府門。如果卓不凡沒有受傷,定然會驚喜的發現,那正是他原先掛心無比的卓二和周童啊。
“嘻嘻”,卓不凡忽然放聲一笑,回首車內笑道:“你們看,那兩個人比我們穿的還難看,哈哈。”
馬車沒有稍作停留,緩慢卻一直向前行去,漸漸離開了左相府門前,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
左相府前,依然人高馬大但虛弱的眼圈都凹陷的周童忽然詫異的停下腳步,擡頭向漸漸消失的馬車方向看去,嘴裡疑惑的自然自語道:“卓二,我好想聽見了少爺的聲音。”
只剩下半條命的卓二嘆了口氣說到:“怎麼可能,少爺恐怕還在關外,趕緊進去吧,老爺還在等着我們呢。”
周童嘆了口氣,自己兩人被蒙古人抓住備受折磨,差點成爲漢奴,幸而卓二機靈,說自己兩人是關內大戶家的,可以換回大筆贖金,這才經過了多日的輾轉,更大同府取得了聯繫,左相府得知後立刻派管家卓大快馬加鞭趕到大同,支付了數千兩贖金火速將二人贖回,連天加夜未作停留的將兩人接回京城,此刻,卓尹和夫人宋佳正焦急的等着卓不凡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