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金光生異象，原是靈蠶聽詔來。
震天動地的啼哭聲迴盪在【劍鏡湖】的上空，如雷霆滾滾，似驚濤駭浪，若萬劍長嘯，像山海震怒。
璀璨金光中，那頭蠶蟲的虛影煥然如真，團聚如球，形態廢物，隱隱之中還有黑芒閃爍，恍若黑天寂滅，長生不敗。
“那隻小廢物！？”
王九神情驟變，認出了這宏大且神秘的氣息。
廢物寶寶，李末放生妖鬼之中最沒用的一位，油炸做菜都沒二兩肉的純純小廢物。
當年，王九還在羅浮山當王八的時候，卻是經常將其當場擦腳布。
畢竟，這個小廢物常年處於沉睡之中，幾乎與屍體無異，怎麼折騰都沒有反應，偶爾醒來也只會大哭。
正因如此，這隻小廢物在李末身邊諸多妖鬼之中算是最沒用的存在之一，僅次於那塊毫無動靜的臭石頭。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隻小廢物也抖起來了。”
王九神色凝重，圓瞪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籠罩在李末周身的那道金色虛影。
縱然修煉了【萬壽無極功】的他，這一刻，也感受到了廢物寶寶那極不尋常的氣息。
燦爛金光之中，生死的界限都漸漸模糊，乍現的混茫黑暗，如寂滅黑天，藏着恐怖與不祥。
“那……那是什麼？”
衆人驚悚，那震天動地的啼哭聲幾乎將他們的靈覺震得離體出竅。
在那燦爛金光的普照下，他們體內的血氣翻騰如潮，於四肢百骸中狂亂暴走。
既見靈蠶虛像生，我命當供不死門。
不死蠶神功！！！
李末淡漠的雙眸泛着黯然的金色光澤，舉手投足浮現出浩蕩兇威。
這一刻，他的氣息比之剛剛更加恐怖，濤濤成風，頭角崢嶸，與周圍寂滅凋零的草木蟲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他擋住了姜塵的【萬煞聚死符】……”
就在此時，寧還真銀牙緊咬，森然低沉的聲音道出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北煞玄僵賜予的聚死之法，萬煞成符，玄瞳賜死。
這種力量甚至超越了姜塵本身，如法天賜，一旦施展開來，根本不爲人類意志所轉移。
天地煞氣，盡歸此符，立地而定，周圍的一切都要寂滅赴死。
這纔是“萬煞聚死”的真意。
“這不可能……”
姜塵麪皮顫動，凝起的眼眸中透着深深的震驚與疑惑。
這一刻，他終於再也難以保持淡定和冷靜。
哪怕剛剛李末以【金剛劍身】擋住他的【大武劍身】……
哪怕李末以【天蓬神咒】封殺了他的一切退路，給予其重擊……姜塵的心緒也未曾有半分的動搖。
在他眼中，李末若是連這點手段都沒有，也不配站在這裡，作爲他的對手。
然而，這不錯的表現卻已是其人生最後的光輝，深藏底蘊的姜塵依舊信心十足，他知道，當自己動用真正手段的時候，乾坤定矣。
即便這位號稱黑劍傳人的羅浮弟子，也終究要走向陌路，於那最後的光輝之中，泯然於衆人眼前。
於是乎，當【萬煞聚死符】橫空出世的那一刻，在姜塵的眼中，這一戰便已結束。
這是屬於【北煞玄僵】賜予的力量，普天之下，同輩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違逆生死，違逆這種力量……哪怕是他自己都不可以。
可是……這一刻，李末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竟然讓他能夠棉免疫【萬煞聚死符】，不受絲毫影響。
如此詭異的現實不僅顛覆了姜塵的認知，更是讓他堅若磐石的信心開始動搖。
李末，這個羅浮山的弟子，似乎並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是異數……”
姜塵目光猛地一沉，面色變得異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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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
幾乎同一時刻，李末的聲音在劍鏡湖的上空猛地炸開。
他身形縱起，如金光閃爍，轉瞬之間便已到了姜塵的身前。
風雲滾動，萬煞聚集，卻依舊破不開那重重疊疊的金色光輝。
萬煞聚死，靈蠶不滅，雖入我門，當立不敗。
轟隆隆……
李末擡手便是一拳，金光裹挾，靈息加持，無匹的力量生生砸在了姜塵的面門上。
萬煞聚死符如眼瞳怒目圓睜，玄光大盛，擋住了李末的拳鋒。
“哇哇哇……”
就在此時，巨大靈蠶虛像如影隨形，震耳欲聾的啼哭聲再度響徹，十方悚然，玄光破碎，直如冬日殘火，死灰復燃。
霸絕的一拳再無阻止，生生轟下。
砰砰砰……
巨大的聲響猛地爆起，姜塵的身形如同短線的風箏橫飛出去，眉心處那道詭異的符籙在淋漓的鮮血之中漸漸裂開，一道道裂痕彷彿蛛網一般不斷擴散……
“天爺……李末……他竟然真的不受【萬煞聚死符】的影響？”
“那可是天下八大妖仙賜予的力量？他……他是怎麼辦到的？”
“聚死而不死？這個男人也是異數……如同三百年前的黑劍，橫空出世，天下盡知嗎？”
劍境湖畔，一片沸騰，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看向李末的眼神都不同了。
誰也沒有想到，戰局竟然如此急轉急下，要知道，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人看好李末。
縱然李末的實力亦屬非凡，甚至在望玄城，靈覺出世，力壓五大山門。
奈何，真正的戰鬥，姜塵頭頂的光環太過耀眼，驚才絕豔，堪稱同輩無敵，他是真正的無冕之王，諸生默定的新人魁首。
可是誰也能想到，祭出【北煞玄僵】賜予力量的姜塵，竟然在李末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萬煞不死符，終究抵不過李末的【不死蠶神功】。
電光火石之間，這位武道山的天之驕子，便被李末騎臉狂揍，打得不能自已，生死兩難。
這樣的戰況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李末……這纔是真正的李末……他的深淺到底在何處？”月瀟湘幾乎要將銀牙咬碎。
面對如此可怕的姜塵，這個男人竟然還能翻盤，底牌驚悚，詭異莫名，讓人無法想象，甚至無法看懂。
作爲藥神山的傳人，她實在想象不到，李末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這個男人似乎總能於絕境之中，化腐朽爲神奇，在每每意想不到之處，展現出更加深不可測的底蘊。
“我不信你可以逆風翻盤……”
沖天的煙塵中，姜塵的怒吼聲滾滾而來，裹挾着不滅的怒火。
從來淡定到掌握全局的姜塵，這一刻終於顯現出些許的瘋狂。
轟隆隆……
煙塵彌散，姜塵縱身飛來，濃烈的煞氣纏繞周身，如同蠱毒般滲入血肉，讓他的軀體呈現出無法直視的破敗。
肩頭，膀臂，胸口……各個部位的血肉呈現出不同程度的腐爛，甚至可以看見森然的白骨。
萬煞聚死符破滅之後，殘餘的力量變得不可控制，對於姜塵的身體都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即便如此，他的身軀依舊不曾停歇，可怕的意志讓他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嗡……
姜塵的身形驟然閃現，霸道的拳鋒砸向了李末，裹挾着失控的煞氣，秉承着濃烈的武道意志。
這一刻的姜塵如置死地，反而更加可怕。
“令人敬畏……他不愧是武道山的最強傳人。”寧還真凝聲道。
這樣的傷勢，如果換做別人，恐怕連站立都無法做到。
可是姜塵，勇猛精進，痛苦，傷勢……甚至生死都無法動搖他的意志。
這一刻，他忘記了疼痛，忘記了身體……甚至忘記了勝敗。
他的身體彷彿是在本能地戰鬥……天地茫茫，唯武一道。
此時的姜塵彷彿踏入到了一種全新的境界。
轟隆隆……
李末手臂彈動，擒龍手破空而至，抓向了姜塵的拳鋒。
“漫漫武道如長夜，我以性命點天燈。”
姜塵神色不動，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
這一刻，他心靜如水，無有憂愁，無有恐怖……漫漫武道席捲，似如萬古長夜，天地衆生，都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尋找光明。
那是武道的希望。
那是力量的巔峰。
那是開拓未來的至高之道。
嗡……
突然，姜塵的生命豁然昇華，在他的頭頂上空，似有一盞明燈點燃，閃爍如星，照亮了那漫漫武道長夜。
剎那間，隆隆巨響轟然大震，他的拳鋒緩緩落下，是那樣的平淡無奇。
可是，李末周身的金光猛地破碎，廢物寶寶的虛影也在那盞明燈之下化爲泡影散滅。
砰……
李末的擒龍手第一次失去了準繩，如石沉大海，洶涌的力量似無從宣泄。
下一刻，整個人便被一股奇異的波動震飛來出去，重重砸落地面。
剎那須臾間，灰濛濛的靈息瞬間覆蓋全身，李末踏碎大地，震得劍鏡湖湖面波濤驟然，瀰漫的水汽沸騰衝天。
他眸光微凝，看向姜塵，心中升起了異樣的感覺。
“武道天燈……他竟然遁入此等境界！？”
寧還真睜大了雙眼，神情變得有些恍惚，似乎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當她提及【武道天燈】，旁邊的沈南清也不由動容。
“那是武宗大人開悟的力量……”
武宗，乃是玄天七絕之一，號稱當世武道樊籠。
所謂【武道天燈】，則是一種極爲特殊的境界，如同天人合一，可遇而不求。
若是獲得【武宗】開悟，便有希望進入到這種境界。
然而，縱爲天之驕子，有驚才絕豔之姿，獲得開悟，也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進入【武道天燈】的境界。
一旦踏入，天下武學盡都逃不出宿主之樊籠，一切力量都如萬流入海，不值一提。
換句話說，此時此刻的姜塵便是一座高峰，無可撼動，無可匹敵。
“他竟然進入到了【武道天燈】的境界……武宗大人真的召見過她。”
寧還真雙拳緊握，悄美的臉蛋浮現出難以掩飾的嫉妒。
普天之下，能夠獲得玄天七絕開悟的又有幾人？
更不用說，姜塵竟然真的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於絕境之中，踏入【武道天燈】的境界。
“姜塵的天賦太可怕了……只是不知道他能維持多久。”沈南清沉聲道。
尋常天才，即便獲得開悟，一輩子也未必能夠進入【武道天燈】的境界。
姜塵，在李末的逼迫下，於生死絕境之中立地突破……成就瞭如此可怕的自己。
然而，這種境界，他不可能長久維持。
天地茫茫，唯有武宗大人能夠永恆佇立於【武道天燈】的境界。
“無論多久……足以決定勝敗了。”
寧還真長長舒了口氣。
武道天燈，乃是天下武道之樊籠，只要是在滾滾紅塵之中的手段，便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傷害，微末如塵，吹之即滅。
這樣的姜塵又豈可戰勝！？
轟隆隆……
巨大的聲響將衆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金剛劍身再度浮現，李末周身劍光勃發，如狂風驟雨，罩向姜塵。
姜塵立地不動，身後燈火不滅，任由劍光潑灑，卻無法加身，還在數丈之外，便化爲飛灰寂滅。
“無敵了！”
衆人心頭咯噔一下，似有一道聲音在吶喊。
“李末，你很不錯了，沒有讓我失望。”
姜塵的聲音悠悠響起，透着冷漠與無情。
這一刻，他彷彿又重新變成了原來的自己，自信昂揚，掌握一切，諸敵的生死都只在他一念之間。
“你是一塊不錯的磨刀石……”
“這一戰，我很盡興……不過，到此爲止了。”
淡漠的聲音迴盪在天地，如同來自冥府的宣判。
轟隆隆……
姜塵身後天燈光芒大盛，武道精氣滾滾如狼煙沖天，裹挾着那無敵的身姿，生生壓向了李末。
這般摧枯拉朽的力量直令得風雲變色。
劍鏡湖畔，衆人驚悚，在他們的視線之中，李末的身形都變得越發模糊，似乎被那如黑雲壓城一般的武道精氣所吞沒。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
勝敗已定，生死已分。
“地煞七十二變，壺天！！”
突然，一陣詭異的聲音幽幽響起，在王九，在豬剛鬣的耳畔猛地乍起。
大地震動，風雲驚變。
一聲長嘯中，李末的身形猛地浮現，他張開大口，吞滅八方，那滾滾不竭的武道精氣直如洪水逆流，竟然全都化入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