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河很自信。
可其他人就不這麼想了。
知道驚鴻一刀的不在少數,改良版的驚鴻一劍,也流傳很廣,不少人都聽說過。當聽到孫曄說紀良剛纔探出的一劍正是驚鴻一劍時,包括滕青山在內,蒼靈分院的武修神色都變了。
如果說之前紀良提出兩人較量劍道底蘊是爲隱匿的偏袒的話,那施展出驚鴻一劍,這可就是明目張膽的了!
果然。
孫曄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口若懸河:
“驚鴻一劍,在外人看來,其最富威脅的,是其速度。但其實並不然,內蘊其中的力量,纔是一擊制勝的關鍵!”
“所謂驚鴻,是仿照夕陽彩雲而化,重重雲彩相疊,悟出此劍。”
“所以,如果是我來面對這一劍,我會有兩個選擇。”
“第一,用更快的劍!”
“驚鴻一劍內蘊力量繁雜,匯聚一團,看似不可分離,其實只要你的速度夠快,一瞬間揮出數劍,完全可以把它瞬間擊潰,內蘊力量紊亂,不攻自破。恰好,我所修煉的三十六地煞劍有一式——疾風,最擅長的就是速度一道,可以完破!”
“既然驚鴻一劍最犀利的是力量,當然也可以用力量去破解。但是,師尊對這一劍的參悟已達巔峰,如果我是元靈境一重巔峰,力量根本無法和師尊媲美,簡單的碰撞,是無法破解這一劍的。”
“所以,第二種方法,我會施展兩劍,都是我在三十六地煞劍中參悟而出的——雲嵐之劍、地涌劍法!”
“雲嵐之劍是防守劍法,雖然擋不住師尊的偉力,可也能擋住一瞬。在這間隙,我可以再施展地涌劍法。地涌劍法,承載大地之力,勢大力沉,配合雲嵐之劍,當可完美擋下這一劍!”
兩種方法?
面對紀良的問題,孫曄竟然還想出了兩種手段?
這份底蘊,的確令人生畏啊!
即便這其中有紀良偏袒的因素存在,可在短短一瞬間便想到兩種應對驚鴻一劍的方法,孫曄的劍道底蘊也可見一斑。
“說的好!”
紀良的雙眼精芒亮起,充滿讚賞和肯定。
高臺上,除了滕青山和枯榮大師之外,其他人也是連連點頭,面帶微笑。
孫曄的回答,的確完美,堪稱無懈可擊!
在這個年齡、元靈境四重巔峰的武道境界,就有對劍道的如此參悟,着實不易。
可滕青山和枯榮大師就不那麼高興了。孫曄回答的越完美,他們就越擔心葉明河的表現,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而正在這時,紀良終於扭頭看向了葉明河,眼底一縷寒芒一閃而逝。
“葉明河,輪到你了。”
“你不是到現在還沒想到吧?”
紀良是個記仇的人。
話語中蘊藏着對葉明河的冷嘲熱諷,只要是個有心人都能聽得出來。可葉明河聞言,只是冷冷一笑,道:
“紀良長老可真是關心我啊。”
“不過,讓您老失望了,我還真想到了。”
想到了?
此言一出,全場一驚。
有意思!
看來,葉明河對於劍道參悟也有一手啊!
紀良也是一驚,可心底冷笑仍在。
想到了?
那又如何?
即便是想到了,你也比不上孫曄!
紀良冷笑。可葉明河渾不在意,繼續道:
“我聽紀良長老說,自己劍道參悟不深,技藝不精,本以爲是您老謙虛,但沒想到,事實真是如此。您的劍法何止是技藝不精?根本就是慘不忍睹啊!”
什麼?
紀良長老的劍道參悟慘不忍睹?
葉明河這句話一傳出,整個宴會場所有人都嚇傻了。
這麼大膽的評價?
葉明河這是要搞事情啊!
紀良聞言,更是勃然大怒,和他同樣神色瞬間陰冷的,還有孫曄。
就在剛纔,他回答紀良的問題
時,可不止說了一次,紀良的劍法爐火純青,對驚鴻一劍的掌控已達巔峰!
葉明河這可是一句話直接打了兩人的臉啊!
“放肆!”
紀良怒斥,雙目如銅鈴,大的嚇人。
“葉明河,你可要爲你說的話負責任!”
“這般侮辱一個長老,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麼!”
葉明河聞言,再度冷笑:
“罪名?”
“我說的可是實話啊。”
“您老口口聲聲說,讓我們破解這一劍。但在我看來,您這根本就不是一道劍法,破綻百出,無一是處,真是浪費了這個好名字。”
“您是探出了一根燒火棍麼?”
紀良聞言,差點快瘋了,臉色潮紅,舌根甜膩,幾乎一口老血噴出。
武者,以武爲尊。
不止是在別人眼中,一個武者對於自己的武道成就更加看重。紀良嘴上說的謙虛,可實際上對自己的劍道底蘊還是頗爲自豪的,怎能容忍葉明河的這般評價?
“葉!明!河!”
紀良雙眼怒睜,幾欲噴火:
“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解釋!否則的話,就連滕青山都保不住你!”
紀良真的是被氣壞了,煞氣如潮,人人可感。但聽到他的訓斥,葉明河不急不躁,似乎對自己的這條小命一點也不擔憂,慢條斯理,和紀良完全是兩個相反的狀態,施施然道:
“怎麼?”
“紀長老可是咱們赤羽分院的頂樑柱,連這點耐心都沒有麼?”
“是您說讓我破解這一劍的。但在我看來,這根本就不算是一門劍法,是我的錯麼?”
葉明河抿嘴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似乎是在恨鐵不成鋼。而他的這幅作態在其他人眼中,實在是太囂張了!
好膽!
在場衆人可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一個人敢這麼當面挑釁一位靈臺境長老呢,一時間簡直要把葉明河驚爲天人。
而這一切,的確是葉明河故意的。
他就是要氣一氣紀良!
但當看到對方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這份怒火之時,葉明河最終還是放棄了朝紀良心口怒火上撒一把油的念頭,故作無奈,搖頭道:
“好吧。”
“既然紀良長老您誠心誠意的問了,那作爲晚輩的我,當然也得回答。”
“至於我爲何說這不是一門劍法,只是一根燒火棍,原因只有一個——您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
破綻!
聽到這兩個字,衆人陡然想起葉明河開始的那四字點評——
漏洞百出!
紀良的這一劍,真的這麼不堪麼?
明明很犀利啊!
衆人不解,高臺上,甚至很多長老都皺緊了眉頭。
他們也是相當認可紀良那一劍的,如果武道層次足夠,這一劍甚至可以對靈臺境大能都能造成一定威脅,爲何跑到葉明河的口中,就變得這麼不值一提了?
這一次,葉明河沒有讓衆人等太久。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給紀良發泄怒火的機會,聲音繼續傳出:
“看紀良長老的動作,修煉這門劍法時間也不短了,肯定相當熟悉。既然這樣的話,我就說其中一個最簡單的。”
“敢問紀良長老,您是不是在每一次嘗試施展這一式時,經常失敗?哪怕偶爾成功了,也會感覺肩頭無比痠痛,持劍無力,無法持久?”
什麼?
衆人聞言大驚。
這和破擊這一式劍法有什麼關係?
可即便如此,衆人還是不由看向紀良,只見後者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着葉明河,眼底的怒火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有燃起過一般。
“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紀良實在是太吃驚了。
一時間,他甚至都忘記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了,心神狂震,忍不住問道。此言一出,全場衆人傻了。
紀良長老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問題?
葉明河,說對了!
一旁的孫曄更是呆若木雞,完全不明白,事態爲何會變成了這樣。
可葉明河顯然沒在意他,而是看着紀良,輕輕一笑:
“我當然知道。”
“不過……”
不過什麼?
紀良聞言,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心中迫切可想而知。只是,葉明河的神色驟然冰冷:
“不過,我現在已經證明我在劍道上的底蘊了吧?”
“至於你爲何會這樣,請恕弟子暫且還沒想到。如果有一天我想到了,肯定會告訴紀良長老的。”
什麼?
沒想到?
這怎麼可能!
你都看出來我這一劍的問題了,怎麼會道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紀良大急。
可當他看到葉明河臉上的一片冰冷時,立刻僵住了。
他明白了。
葉明河分明是故意的!
他早就看出來自己是在偏袒孫曄了,所以纔在這最關鍵的一環上,戛然而止!
不過,葉明河說的不錯,單單是這一點,足以證明他的劍道底蘊了。雖然他並未說出破解這一劍的方法,可一言戳破紀良揮灑這一劍的最大破綻和漏洞,難道不是劍道底蘊雄厚的表現?
這一點,可連孫曄都沒看出!
譁!
當週圍衆人意識到這一點,宴會場上,再度揚起軒然大波。
葉明河,太強了!
無需任何人判斷,每個人都能看出,這場以文論武的較量,葉明河大勝特勝,沒有半點可質疑的地方。甚至,在取得勝利的同時,他還將了紀良一軍!
這手段,着實讓人不由心生佩服。
不過,孫曄可就不這麼想了。馬上到手的勝利突然沒了,讓他怎能接受?
“不!”
“這不是真的!”
“師尊,你告訴他,他的判斷都是錯的,對不對!”
孫曄慌亂,對着紀良大呼小叫。而紀良此時又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剛纔的表現,已經足以表明一切。
葉明河,是對的!
他,勝了!
看着狀若癲狂的孫曄,葉明河冷冷一笑,不以爲意,轉身看向高臺,目光鎖定在諸多長老的中央,太上長老鍾道忠的身上。
“太上長老。”
“這場比試,算我勝了吧?”
葉明河此言後的潛臺詞人人可知——
既然我勝了,武院當然就要制裁孫曄,起碼不能任由他再對薛雪做任何糾纏!
可正在這時——
“我不服!”
“太上長老,我不服啊!”
“他……他絕對是蒙的,我要求再比一場!”
孫曄雙目圓睜,當庭怒喝,戾氣沖天,不甘之心盡數顯露。
就這樣輸給葉明河,他當然不甘心。
可是,當葉明河聽到這番話,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面掛冷笑,連轉身都懶得扭,目光一直鎖定在鍾道忠的身上。
勝負自有定論。
而這定論,也唯有鍾道忠有這個權利宣佈。
不止是葉明河一人覺得大勢已定,宴會場內,除了孫曄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可是就在此時,當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鍾道忠的身上,等待他宣佈最後結果之時,無人察覺,在鍾道忠餘光的最邊緣,屬於蒼靈分院長桌的最後一席上,一個對在場大多數人而言,都年輕並陌生的低調面孔悄悄一晃頭,鍾道忠眼底,一縷精芒一閃而過,視線從葉明河身上劃過,落在孫曄臉上。
“你不服,要再比一場?”
“好,那就再比一場嘛。”
鍾道忠沙啞而沉穩的聲音傳遍全場,一時間,整個宴會場,人人錯愕。
什麼?
太上長老,竟然答應孫曄的請求了?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