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幫衆開始清理醉夢樓廢墟時,尚亭走到楊行舟面前,忽然跪倒在地,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楊大俠,還請您救一救我可憐的妻子!”
他妻子褚紅玉被鷹飛玷污,又以毒門手法制住周身穴道,以至於陷入無知無覺的沉睡之中,被尚亭發現之時,正光着身子躺在了樹林之內,身體上留下極度歡愉後的驚心痕跡。
這件事對尚亭的刺激實在太大,他是湘水幫的幫主,獨霸湘水,整個長沙府的勢力除了丹青派,就是他湘水幫,平時威風八面,後來展羽等人組成屠蛟小組,又有廠衛大統領楞嚴帶頭,方夜羽又承諾必定解決掉浪翻雲,尚亭這才決定跟隨方夜羽的勢力,與怒蛟島爲敵。
結果怒蛟幫的人還沒有殺死一個,他自己的老婆卻被鷹飛給肆意玩弄,而且還下了如此陰狠的手段,絲毫不把他湘水幫當成盟友,而是當成了任意打罵,生殺予奪的奴隸。
沒有誰願意主動當做狗。
鷹飛如此行徑,使得尚亭顏面無存,生出刻骨銘心的仇恨,湘水幫與方夜羽的滔天仇恨,已經無可化解。因此他纔會明知必死,也要幫助戚長征對付方夜羽的人。
對於他來說,他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
就算他不對付方夜羽,鷹飛等人也不會放過湘水幫這個隱患。
畢竟雙方已經結仇,誰對誰錯已經無關緊要,儘可能的消滅一切危險,這纔是方夜羽等人的選擇,留給尚亭的選擇就是沒有選擇,只能拼死一搏。
現在“龐斑”忽然變成了楊行舟,使得尚亭絕望的心田裡萌發出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楊行舟連龐斑都敢惹,剛纔又大發神威,震塌醉夢樓,打死打傷衆多高手,這種修爲和潑天的膽子,非超絕人物不能有之。
有此人坐鎮,方夜羽的人絕不會再敢生事,形勢逆轉之下,擔心的應該是甄夫人那一撥人。
“你妻子怎麼了?”
楊行舟將尚亭扶起,道:“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尚亭掃視四周,面有難色,道:“請楊大俠跟我來!”
事關褚紅玉的聲譽和自家的臉面,他不好在這庭院中當衆說出。
當下領着楊行舟走出花街,轉了幾個彎後,來到一座庭院深處,隨後分開後院水塘,進入水塘假山裡的一所密室。
他一路走,一路小聲解釋,等到了密室內,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全都說給了楊行舟聽。
黑暗的密室內,他的夫人褚紅玉躺在牀上,容色平靜,像熟睡不醒的樣子,氣息微微,心脈跳動慢到了極點,猶如冬眠的野獸。
尚亭把服侍褚紅玉的兩個丫環遣走,仔細看楊行舟的表情。
楊行舟感應了一下褚紅玉身上的氣息,讚歎道:“這鷹飛不愧是連龐斑都看重的一流的高手,竟能以秘不可測的手法,改變了經脈流動的情狀。本來人身內經氣的循環都是上應天時,盛衰開闔,氣血隨時辰,在十二經內隨某一節韻,週期性地流動:寅時至肺經、卯時大腸經、辰時胃經、巳時脾經、午時心經、未時小腸經、中時膀胱經、酉時腎經、戌時心包經、亥時三焦經、子時腎經、丑時肝經、循環往復。這人的厲害處,就是減慢了這速度,所以尚夫人才會沉睡不醒,非經二十八天之數,待經流再次上到正軌,纔可甦醒過來,手法當真了得。”
他輕笑道:“這手法對貴夫人沒有大害,醒來後只會感到疲倦一點,幾天後可完全復元,但若冒險救她,則可能會弄出岔子,嘖嘖,這鷹飛確實了不起,算準即管有人能破解他的手法,亦因這理由不願冒險出手。”
尚亭見楊行舟對鷹飛的手法嘖嘖讚歎,但面上卻毫無任何爲難之色,登時知道這鷹飛手法雖妙,卻難不倒楊行舟,當即下跪道:“楊大俠,還請您出手救一下紅玉,日後只要您有吩咐,尚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行舟笑道:“我試試吧!”
經絡之法本就源於中土,這鷹飛制穴手法再了不起,那也是學自中原的一個變種,這種手段放在別人眼中可能是一個大難題,但在楊行舟這個醫道大家眼中,雖然精妙,卻也不過如此。便是讓烈震北來了,也能夠輕易化解。
鷹飛厲害的是他對真氣的操控和對女子身體的瞭解,那是魔門之中專門挑逗女子情慾的特俗手法,在那種手法上更進一步,便形成了現在的制穴之術。
若是龐斑和浪翻雲來到這裡,只需要一股真氣發出,就能將鷹飛留在褚紅玉體內的真氣震散,褚紅玉當場就能醒來,但是楊行舟畢竟比不過他們,只能依照自己的方法來做。
當下腳掌前踏,一股真氣從腳掌發出,本來平躺在牀上的褚紅玉身子一震,直挺挺的從牀上立起,楊行舟擡起手指,“嗤”的一聲,一陽指的真氣從食指指尖射出,正中褚紅玉的眉心,隨後十根手指輪動。
“嗤嗤嗤!”
勁氣破空聲不絕於耳,褚紅玉如同扯線木偶一般,挺立在牀榻上的身子不住顫動,卻不倒下,情形詭異之極。
片刻之後,破空聲消失,楊行舟轉身向外走去,笑道:“你們夫妻之間當有許多私密話要說,我還是不打攪了。”
在他離開密室的同時,站立在牀榻上的褚紅玉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茫然之色,身子向後摔倒。
尚亭又驚又喜,急忙伸手扶住褚紅玉,看着懷中神情茫然的妻子,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低聲道:“紅玉,你醒了!”
此時楊行舟已經出了這個院子,來到了大街之上,循着一股隱隱的香味緩緩前行。
他之前在醉夢樓裡點燃的蠟燭裡,除了含有七星海棠的奇毒之外,還含有用來追蹤的千里香,剛纔逃跑的那些人中,有一個算一個,除非本人是用毒大家,能夠消掉盤旋在體內的千里香,否則的話,十日之內,體內香氣絕難消失。
“剛纔無論是柳搖枝還是鷹飛,亦或是甄善素,任何一個人都有黑榜的實力,還有那個紫眼眸的傢伙和用大錘的虯髯大漢,都不比烈震北差多少。面對這些人,別說是我,就是浪翻雲也未必能招架的住。可是在毒藥的助攻之下,這些人一個個都成了軟腳蝦,被老子一下子打死了好幾個,嘿嘿嘿,果然會下毒毒纔是硬道理!”
楊行舟在月光之下負手前行,黑夜之中,隱隱聽到四面八方飛竄的聲音,知道這是甄善素的手下在分批逃走,倒也不以爲意。
別看他剛纔大殺四方,威風凜凜,其實真氣損耗極大,畢竟他此時傷勢依舊未愈,與普通武者動手還沒關係,若是與黑榜級別的高手爭鬥,一旦用了全力,真氣還是有很大的問題,之所以能殺死鷹飛和花札敖等人,靠的是下毒和猛然間的爆發,纔會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現在逃走的人這麼多,他實在沒有精力去追趕,也沒有必要去殺這些小嘍囉。
要殺就殺大人物!
前方香氣若有若無,一直到了城西的一片竹林之中方纔緩緩消失。
楊行舟負手緩行,穿過竹林,來到林中一座小廟前,看了看緊緊關着的廟門,搖頭笑了笑,伸手輕輕敲了幾下:“有人嗎?”
廟內毫無半點動靜。
楊行舟笑道:“再不開門,我可用腳踹了……”
砰!
破舊的木門瞬間爆散成一蓬碎屑,一個肥胖的身影皮球一般從四濺的碎屑中飛出,手中鐵扇舞動,衝向楊行舟。
楊行舟身子倏然後退,笑道:“這麼肥?閣下便是莫意閒?就你這體型,還是逍遙門主?這特麼怎麼能逍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