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弟子們聚集在—起,田英東身邊可都是有一羣馬屁精的,可是昨天,那些人都被江士鈺打傷了。黃三郎徹底廢了就不說了,其他的人也都是內傷,不會那麼容易復原的。這些人到現在還沒有來,恐怕是趕不及了!
“啓稟掌教真人……”。
田英東不想觸妄虛的黴頭,但是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不幫手下說話,不但寒了手下人的心,以後也再不會有人投靠自己了。
他剛一開口,妄虛真人兩道凌厲的目光掃過來:“閉嘴!讓你說話了嗎!”
田英東背上冷汗直冒,卻是咬着牙、硬着頭皮道:“真人,弟子有內情稟告,縱然真人責罰,也請真人聽完弟子之言!”
妄虛掃了背後的妄明一眼,重重哼了一聲:“說!”
“多謝真人!有幾位弟子昨天被人打傷,行動十分不便,怕是難以在一盞茶的時間內趕到。但是真人一言九鼎,既然說出一盞茶之內必須趕到,否則杖責三十,那些人不能趕到就要受罰,只是弟子想懇請真人准許弟子代他們受罰,每人三十丈由弟子一力承擔!”
一番話,即維護了自己的手下,有給妄虛真人漲臉,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最後甘領責罰,實際上是以退爲進,但是一般弟子哪裡看得出來這個?都對田英東是大爲敬佩。每人三十丈,昨天可是九人受傷,兩百七十丈,就算是田英東已經是凡人境第四重,這一輪杖責下來,也要打個半死。
弟子們紛紛動容,暗贊田英東仗義。
江士鈺一撇嘴,低聲對孫立道:“果然像你說的,十足僞君子!”
妄虛真人看了看,的確只有那些人還沒有來,而這時,那些受傷的弟子相互攙扶着,還有幾個人自己走着都費勁,卻還要擡着一個完全不能行動的黃三郎。那叫一個悽慘啊,不光是衆弟子,就連妄溪道姑眼中都留露出一絲同情。
孫立暗道不妙,眼前的情景讓這些人反倒成了大家眼中的“弱者,”這種效果會讓大家忽視本是他們挑釁才引起這場爭端的!
“口哼!”妄虛真人又是一聲冷哼,面色雖然不善,但還是法外開恩了:、‘雖然違命晚到’但是事出有因,可以不追究。”
“多謝掌教真人!”
田英東轟然跪倒謝恩。他的那些手下,也顫顫巍巍跪倒行禮,自然又是博得了一片同情。
孫立和鍾林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心。
“都起來。”妄虛沉聲道:“今天爲什麼把你們召集起來,想必你們每個人心中都有數!”
他狠狠地掃視了衆弟子一眼,七十多人都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被無數鋼針扎着,有些還沒有突破凡人境的弟子,甚至渾身不住顫抖,面色蒼白,要經受不住了。
“口哼!我素抱山,一向是個有規矩的地方,下至弟子、上至真人老祖人人恪守門規,不敢有四絲毫違抗!可是到了你們這一屆弟子,什麼樣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出來了!別以爲本座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只是因爲鬧的大了,捂不住了,才被報上來。你們每個人,都好好反思一下!”
“年子知錯!”
七十多人轟然跪倒:“請掌教真人息怒……”。
“行了!別假惺惺的,都給我滾起來!”妄虛怒吼,衆弟子乖乖起來。
“昨天的事情,參與的都給我滾出來!”
田英東看看自己的那一班手下,大家一起上前三步。
江士鈺分開東方芙和李子婷抓着自己的手,昂然走出人羣,站在了另外一邊。
田英東朝妄虛一抱拳:“掌教……”。
“閉嘴!再敢多說一個字,杖責三百!”妄虛這一次毫不客氣,狠狠掃視衆人:“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過了好幾個版本,我懶得去判斷到底那個版本是真實的,也不想知道哪個是真實的!
我只知道,你們都觸犯了門規!妄龍師弟!”
“在!”
妄虛身後左側,一直站着一個陌生的面孔,臉膛黑如鍋底,骨架極大,兩隻手臂長過膝蓋,好像一直通臂猿一樣。
他自從跟着妄虛進入望山別院,就冷着一張臉,神情不曾有一絲變化。
“妄龍師弟執掌刑堂,你說說,公然觸犯門規,私自械鬥,該當何罪?”
妄龍聲音冰冷,宣讀刑律語速不急不慢:“私自械鬥者,處杖責六十!情節惡劣者,增三十!首犯再增三十!”
“好!”妄虛看了看衆人:“師弟你宣讀處罰結果吧。”
妄龍上前一步,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黃紙都開來念起:“黃三郎,杖六十。李雲東,杖六十。孟廷義,杖六十。王一柏,杖六十……田英東,杖一百二!江士鈺,枝一百二!”
唸完了,妄龍收了黃紙又站到了妄虛身後。
妄虛冷笑看着江士鈺等人:“爾等服氣?”
妄明自始至終面無表情,袖手站在一旁。
田英東等人跪下去:“弟子認罰!”江士鈺也跟着跪倒,咬牙道:“弟子認罰。”
“好,認罰說……”,妄虛說到一半,後面的妄明道人終於咳嗽一聲,而妄虛似乎跟他事先商量好了似地,知道他會這個時候咳嗽,立刻打住沒有往下再說。
孫立心裡咯噔一下,暗感不妙!
“咳咳、掌教真人,明日便是大考,這責罰,不如暫且記下,等大考之後再行刑可否?”
妄溪也說道:“師兄,這次大考極爲關鍵,今日杖責了他們,明天這些人恐怕下不了牀,杖責權且記下,大考之後再說吧。
妄虛稍一猶豫,就答應下來:“也好,那就暫且記下!”
衆弟子暗暗鬆了口氣,卻都有些奇怪,妄虛真人這麼大張旗鼓的衝過來,卻這麼輕鬆的就處置完了,怎麼有種高高擡起,輕輕落下的感覺呢?
孫立心中,那一絲不安卻是越來越嚴重了。
妄明朝田英東他們一揮手:“還不快謝恩退下!”
田英東等人趕緊叩謝:“多謝掌教真人開恩!”然後謙卑退下。
江士鈺也跟着一起謝恩,不了他要退下的時候,妄虛真人卻陰森森道:“誰讓你退下了?他們可以走你不行,有些事情本座還要問你!”
孫立心中一股強烈的不安!
武耀沉聲道:“沉住氣!”
江士鈺也問道:“什麼事?”
妄虛哼了一聲,眼神越發凌厲起來:“你昨天打倒了那麼多人好威風啊,用的不是我素抱山的功法吧?”
“啊!”
弟子們一片譁然,其實不少人心裡都在懷疑,孫立三人,資質很差,明明都是沒有前途的垃圾貨,怎麼會忽然異軍突起?
而昨天參與鬥毆的弟子也看出來了,江士鈺顯然是在動用了某種功法之後,實力暴增!書院只提供了一種素抱山的功法,大家都修習的是這種功法,可是會讓人突然變得巨大、突然實力暴增,那絕不是這一門功法。
孫立的心沉了下去,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等方芙和李子婷心裡一緊,兩女四隻手死死地攥在一起,爲江士鈺着急。
蘇小枚更是擔心,忍不住看了孫立一眼。孫立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更不能亂,不然大家就真的沒了主心骨。
他神色沉着,朝蘇小枚暗暗點頭,蘇小枚稍稍鬆了口氣。
江士鈺默然不語,妄虛冷哼一聲:“回答不出來?帶走!”
二十四名內門弟子中,四人應聲而去,將江士鈺拿下。江士鈺沒有反抗,妄虛看也不看孫立等人,揹着手昂然而去。妄龍等人跟在後面,二十四名內門弟子分成三層圍在江士鈺外面,壓着他跟在最後。
雜亂的腳步聲迅速的遠去,弟子們卻還是一片茫然,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那妄龍腳步沉重離去之時,隨手一招,天空中那霸道無比封住整個望山別院血色古碑,便化作一道微弱的幾乎不可察覺的紅光縮進了他的袖子之中。
弟子們呆立了好一會,才轟然一聲像炸了窩的馬蜂一樣議論起來。七嘴八舌,卻沒有人能說到點子上。
只有田英東,看向孫立的眼神有些異樣了。除了身處其中的孫立等人之外,也就只有田英東能看明白了。
東方芙和李子婷眼睛都紅了,但兩女雖然愛極了江士鈺,卻也不是一般的世俗女子,曉得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硬生生的忍住了眼淚望向孫立:“孫師兄……”。
蘇小枚也看着他:“孫立怎麼辦?”
孫立一擡手:“各自回去不要輕舉妄動,我來想刃、法!”
他說完低頭往回走去,三女還想跟上來,孫立猛的一揮手:“都別跟來!”
蘇小枚三女茫然不知所措。鍾林想了想,悄然出了望山別院往後山去了。
孫立腦中也是一團亂麻,功法的事情他早就想過了,但是他們三人修煉的都不是素抱山的功法,不可能一輩子不動手,自己還好一點,江士鈺和蘇小枚只要一出手,肯定會有破綻!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井算怎麼辦?”羅桓淡淡問道。
孫立有一個很清醒的認識:“妄虛看出來了,他是衝着我來的。”
江士鈺、蘇小枚跟孫立關係都很好,兩人的資質都很差,忽然之間兩人全都突破了凡人境第三重,的確很可疑。
妄虛畢竟也是上百年的道行,恐怕早就看出來關鍵在孫立身上,之前只是沒有找到藉口,一直隱忍不發罷了。
(嗯嗯,到這裡,大概寫明白一點:門中不是沒有人注意到孫立不同,只是因爲各種原因,有人裝作不知道,比方說鍾沐河,有人在等待一個機會,十拿九穩可以得到好處的機會,比方說妄虛。以妄虛的性格,出口氣重要還是實惠的利益重要?當然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