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舒面色微微陰沉。江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湊近他,在他耳邊低低道:“現如今那賤人暫時還在太子殿下那裡,不與我們同回。如若是在這個時候,她在這裡出個什麼意外,也萬怪不到我們的頭上來。倒不如讓她今天夜裡徹底消失,如此一來也就威脅不到雪兒的太子妃之位了。”
聞人舒斂了雙眉,沉思道:“倘若聞人笑真的死在了長公主府裡,恐怕爹那頭不好交代。”
江氏冷笑一聲,道:“舒兒你不要忘了,這裡是皇城,皇城裡就是天家最大。你爹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侯爺,聞人笑出的是意外,侯爺心裡再不痛快總不能和天家對着幹,難道他一身忠肝義膽還要造反不成。如此一來,天家虧欠侯爺,說不定還要允雪兒太子正妃的位置,而舒兒你,便即將是唯一侯府的承爵人了,豈不一箭三雕。”
聞人舒一震,這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
不等聞人舒說話,又道,“娘知道,有太子在你很難下手,但也一定是有機會的。你一旦出手了,必須乾脆果斷,不可教人留下絲毫把柄,知道了嗎?但娘也不是強迫你,你盡力而爲便是。”
最終聞人舒沉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上了轎子以後,江氏母女便回侯爺府上了。一路上聞人雪止不住落淚,問:“娘,這到底怎麼回事啊?爲什麼和姐姐在一起的會是太子殿下?”
江氏道:“爲娘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去靜心閣了嗎,太子怎的會出現在房裡?”
聞人雪搖搖頭,道:“雪兒是去了,可是靜心閣那裡一個人都沒有,雪兒就又折回來了。哥哥不是說太子殿下在靜心閣裡嗎……”
“你也不要哭了,凡事都會有轉機的,接下來就要看你哥哥的了。”
靜心閣的浴池裡,聞人笑合衣泡在那裡面。一番折騰下來,經歷了冰火兩重天。快熱爆的身體經這源源不斷的涼水一泡,漸漸冷靜了下來,變成徹骨的涼。她抱着胳膊在
水裡意識淺薄地哆嗦着,一頭烏髮如水藻一般,幾縷碎髮貼在了臉頰上,襯得膚色蒼白如霜。
雲凡進來見聞人笑嘴脣都凍得烏青了,才讓人把她抱起來。侍婢給她換了衣裳,扶她到牀上去躺着。
長公主房裡,侍婢姑姑推門而入,向她回稟道:“長公主殿下,聞人笑小姐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現在正歇在靜心閣裡,說是泡了半宿的冷水,後半夜興許會有燒熱。眼下雲太醫正在靜心閣裡侍奉。”
長公主道:“既然如此,那今夜便讓她暫歇在那處吧,等明日好了再做他議。”
“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長公主聞言一笑,坐在妝臺前面對銅鏡,侍婢幫她取下發間髮簪,她道:“本宮這個時候去,恐怕又要招那侄兒不待見了。本宮沒有想到,油鹽不進的他,竟然願意搭上自己去賠了聞人小姐的名聲。”
侍婢亦跟着笑道:“看來,不光長公主殿下,就連太子殿下也對她是滿意的。”
這時另一侍婢也回來了,稟道:“長公主殿下,奴婢依照殿下吩咐,一一查驗了今日聞人大小姐所用過的一切器具,果然在茶杯內發現有藥物殘餘,可要奴婢將負責給聞人小姐添茶的丫鬟帶來詳細過問?”
長公主擺擺手,道:“橫豎這於我長公主府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若是追根究底,還得牽扯出許多骯髒來,也罷,便將那丫鬟杖斃了事。”
“是。”侍婢轉身便出了房門,招人去幹這件事去了。
靜心閣裡有好幾間佈置精緻的房。聞人笑睡了一間,謝鬱和雲凡便去了隔壁。此時夜已經很深了,要是再將聞人笑搬來搬去顯得不合適,且雲凡需得在旁照料着哪兒也不能去,因此謝鬱也就理所當然地留下來了。
在推門進房前,雲凡在站在隔壁間的門邊,雙手挽臂,笑得讓人發毛。謝鬱推門的手頓了頓,側身看着他,肅道:“你想怎樣。”
雲凡聳聳肩:“臣只是沒想到啊,原來殿下這麼能
忍。美人坐懷卻巋然不亂,就差吃齋唸佛敲敲木魚囉。”他笑嘻嘻地湊過來,曖昧地說道,“我要是殿下的話,就生米煮成熟飯,不然白瞎了那些個八嘴婆們的誤會。你看吧,等明日,這事兒鐵定傳得風風雨雨、添油加醋的。”
謝鬱不客氣道:“本宮還沒有你那麼齷蹉。”要傳便傳,這些流言蜚語他還從來沒在意過。說着謝鬱就推門而入,顯然不想和雲凡再繼續說下去。
雲凡滿懷一顆八卦之心,卻苦於得不到滿足,貼着謝鬱的門一臉的幽怨:“喂,還沒說完吶,你這麼早就睡啊,出來再說說唄……”隔了一會兒,連鳥都不想理他,他又道,“以前我差點都以爲殿下你不喜歡女人噠,現在看來,好像聞人笑小姐還是頗有點特殊的嘛……”
謝鬱平時不喜讓丫鬟近身伺候,因而這靜心閣裡也沒安排個把丫鬟,只附近有侍衛值守,徹夜通宵地不敢懈怠。
他進了房,房中燈火搖曳,親手取了一枚沉香,放在燭火邊靜靜點燃,直到那香菸嫋嫋浮起,才揭開冷金色的瑞獸香爐,一手將沉香丟進了香爐裡。
可是當謝鬱上牀平躺、側臥,輾轉反側換了十八般姿勢,繼而他發現他居然失眠了。
一定是牀不對。
在東宮的時候他是失足都不會失眠的。
謝鬱閉上雙眼,首先想到的是聞人笑,呃不對,是睡覺!可是聞人笑中了媚藥之後那千嬌百態就像是魔魘一樣植入他的腦海,竟讓他揮之不去!
睡覺、睡覺、睡覺……聞人笑、聞人笑、聞人笑……
謝鬱回過神來,心煩意亂外加燥熱難安,怎麼又是聞人笑!一定是諧音,所以容易搞混淆。
他索性起身,煩躁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神思一動間,擡手往懷中摸了摸,摸出白天裡他挑選出的那隻香囊來。繡藝拙劣的香囊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他看了半晌,那隻蟬彷彿在他眼裡鮮活了起來,隱隱約約能聽見蟬叫,反而叫他莫名的安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