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修陰着臉,沉聲道:“走!”
拱衛見他受傷,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此時見他終於肯撤離,立刻扶着他如飛撤去。
晨起微光時的戰鬥,打到日薄西山,整整一天,地上屍骨堆積,血流漂杵。龍虎軍在南陵軍的接應下衝出重圍到了西苑,東楚衆將也護着楚寧修倉惶而去。
端木北曜道:“他怕了!”
駱清心道:“大概是做了皇帝的人,就分外惜命!”
楚寧修的那點傷,根本不叫傷,若他不是心中慌了,就算留不下已經撤到西苑境內的南陵軍,但是,真要把他二人留下,也未必辦不到。
可是,楚寧修怕了。
做殺手的時候,他沒這麼惜命,沒這麼怕死,可是現在,他已經擁有了整個東楚,他是東楚的袞帝,他卻怕死在端木北曜和駱清心的劍下。
所以,他倉惶撤離。
這一戰,兩國皆死傷慘烈。
這一戰,南陵雖傷亡一萬有多,龍虎軍也損失一半,但是,給了東楚重重一擊,十年之內,東楚已無力再侵犯南陵。
只要楚寧修怕了,也許十年之期,還可以更長一些。
端木北曜和駱清心也撤到了西苑的境內,取道往南陵,其時,南陵軍和龍虎軍早已先行,反倒是他們兩個落在後面。
當然,這是莫尋箏及孟揚等人的有意爲之,危機解除,再無兇險,此去是回家之路,他們可以先行。
駱清心騎在馬上,側頭看並綹而行的端木北曜,問出了一個楚寧修也很關心的問題:“西苑這條道……”
“借的!”端木北曜微笑:“西苑有座摘星山,山上有個青陽闕,青陽闕的宗主,是西苑當今皇帝的長兄,很不巧的,行走江湖,我與這位青陽闕宗主有幾分交情。這個人情,西苑自然是會賣給我的!”
駱清心驚訝:“柳青巖竟然是西苑皇帝的兄長?”
端木北曜笑道:“原來你知道柳青巖是青陽闕的宗主!”
駱清心失笑:“稍稍猜測一下,便能知曉了。”
端木北曜目光溫柔似水,道:“洛洛,不若,我們也尋一座山,從此江湖之遠,瀟灑隨意可好?”
駱清心側目,與他目光相接,似要被溺進他的深情裡,她脣角微勾,打趣道:“攝政王殿下,你願爲江湖之遠,放棄廟堂之高麼?”
端木北曜柔聲道:“廟堂雖高,不得洛洛相伴,江湖雖遠,卻有洛洛隨行!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過過眼雲煙,世間但有幸福事,除卻鴛鴦無其他!”
駱清心輕笑,一磕馬腹,馬兒快走幾步,她回眸一笑道:“這個嘛,我可要想想!”
端木北曜同樣一磕馬腹,身子前傾,雙臂一摟,便將駱清心摟到自己懷中,兩人呼吸相聞,心跳相和。他聲音低啞地道:“洛洛,爲夫長得不夠英俊麼?”
駱清心笑着搖頭。
端木北曜壞笑一聲,道:“那是爲夫不夠強壯,不能讓娘子滿意麼?”
駱清心臉上飛霞,似嗔是惱,低啐一聲,白了他一眼。
端木北曜哈哈大笑,笑過之後低頭看着懷中的人兒,那樣俏麗的嬌顏,已經半年多不曾相見。
他在南陵邊境與東楚軍鬥智鬥勇,征戰不休;她在東楚腹地與楚寧修棋逢對手,生死相搏。他們彼此擔心,彼此思念,卻不得相見。
今日,多少相思化作這深情一眼?多少愛戀就在嘴邊?
端木北曜眉眼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聲音裡帶着灼灼的情意,啞聲道:“娘子,爲夫想你了!”熾熱的吻隨之而至,似要將駱清心融化在他的熱情之中。
繮繩早已放開,馬背上,風光無限。
忽地,不知是誰夾了馬腹,逸下一路輕顫的低輕吟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