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頭看着她的眼睛,這雙眼睛清澈乾淨,好像可以照見人心的黑暗。
實在沒辦法把她和那個一刀去人勢,一腳斷人命的兇殘丫頭重合在一起。
捕頭忍了忍,終於嘆息一聲,道:“牢獄司……無好人啊!”
駱清心滿不在乎地一笑,道:“沒有關係,我也不是好人!”
捕頭:“……”
好吧,他嘴賤。
不過,嘴賤的捕頭還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駱清心,又嘴賤了一句:“姑娘在牢獄司萬不可這樣妄爲,那兒……閻王兇猛,小鬼難纏!”
駱清心回頭看他一眼,道:“你貴姓?”
捕頭睜大眼睛,眼裡現出一絲慌意,這牢獄司的事,他怎麼敢亂說?什麼時候遭了對方的黑手都不知道。這小姑娘莫不是想到時候把他推出來?
看出捕頭眼中的懼意,駱清心笑了,目光清亮,卻又深不見底,道:“若你擔心我求生無門之時拿你的名字招搖撞騙,就不用說了!”
捕頭心中突地涌起一陣羞赧,他一個堂堂大男人,剛纔竟然小肚雞腸了。這個小姑娘行事爽快,又豈是那種陰暗齷齪的人?再說,他的名字,沒這個份量。
他道:“我叫衛航!”
駱清心點了點頭,既沒多說,也沒多問。
二十幾人只是押送一個小姑娘,顯得有些大張旗鼓,不過,他們走的並不是人行密集的地方,從京兆尹大牢往牢獄司,有專門的路線,沿路沒有閒雜人等,倒也沒有引起圍觀。
小半個時辰,衛航的腳步突然一頓。
在前面二十丈遠處,聳立着一棟高大的建築,是層巒疊嶂般的牌樓,繁複,厚重,森嚴,古樸,巍峨。
然而,這樣一座威武而莊嚴的建築之後,卻是讓人聞之變色,見之繞路的所在。
牌樓正中,“牢獄司”三個字彷彿帶着血腥之氣,又如千百冤魂凝聚,凝成張牙舞爪的模樣,想要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拉扯進去,撕扯成碎片。
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帶着陰森森的氣息。
每一個字,都是獄中受折磨而死的人犯怨氣所鑄。
連衛航這樣的人,都會下意識地頓住腳步。
布衣少女眯起眼睛,迎着日色,看着那三個字,薄脣微微抿起,整個人的氣勢,突然變了,變得凌厲,變得殺氣騰騰,如同一柄懸而欲斬的利劍。
但是,只是一瞬間,卻又收斂無蹤,快得好像一切不過是錯覺。
衛航看了駱清心一眼,駱清心神色自若,並沒有懼怕,也沒有擔憂,她的眼神,仍如一泓清水,清澈,乾淨。
清澈乾淨到讓衛航的心中都不禁嘆息了一聲。
今日好生生的一個少女,走進這個門,明日,該是亂葬崗上的一具飽受摧殘,屍骨不全的殘破屍身了吧?
方閻王喜歡剝皮的愛好……尤其是妙齡少女的皮,更是他的最愛。在京兆尹的大牢裡再橫又能怎樣呢?畢竟,京兆尹的大牢不論值守還是獄卒,都只是普通人。
而牢獄司,那裡沒有人,那裡個個都不是人。
是兇殘惡鬼,等着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