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樓門口,站着四個皁衣守衛,他們看向過往路人的目光,都像帶着勾子似的,陰森,冷厲,好像一條毒蛇。
當他們的目光落到容貌傾城的布衣少女身上時,那勾子一樣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竟然有這麼青蔥水嫩的女囚?
其中一個走上前來,對衛航道:“這是新送牢獄司的囚犯嗎?”
戴着手鐐腳鐐,還要多問這麼一句廢話,衛航心裡暗暗鄙視,但卻敢不敢得罪,應道:“是的!”
那人道:“把人交給我,你們可以回去了。”
衛航皺了皺眉,再看了一眼那還不知災禍已經降臨,正神情自若地打量牌樓的少女一眼,淡淡地道:“韓大人說了,人犯要直接送到方大人處,辦好交接之後,我好回去覆命。”
其實衛航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不論是把這少女交給這門口的守衛,還是交給方閻王,她的命運都一樣,同樣是被如狼似虎的牢獄司的獄卒們給禍害了。
所不同的,大概是一個早一點,一個可以拖得晚一點。
交給這守衛,少女馬上淪落魔掌,而有他們押送着,在沒辦交接之時,這少女是安全的。
牢獄司的那羣狼,總不會當着他們這幫外人,就露出他們的狼性。
衛航心想,爲這少女多延半個時辰的命,他所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那守衛很不滿地看了衛航一眼,衛航這麼說沒有什麼錯處,他悻悻地道:“既然這樣,你隨我來。
牌樓之後,並不是屋宇,而是一個大大的四方黑洞,那個黑洞像個張開口的巨獸,鐵柵欄將黑洞擋住,從外面,只能看見傾斜向下的一段路面。
順路向前,那條路,看不到頭,只知道,通向的,是地獄。
“一入獄司無迴路,從此陰陽永相隔”,這是形容牢獄司的內獄的。
駱清心很榮幸,身背兩條人命,又成功把京兆尹韓子驥激怒,她不入內獄,誰入內獄?
引路守衛看向駱清心的眼神猥瑣而赤果,就差當面流口水了。
衛航有意無意地用自己健碩的身子擋了幾擋,將那狼眼一樣的猥瑣幽光擋住,但是想到擋一時又能怎麼樣?終於頹然讓開。
不知爲何,哪怕親眼見到這個小姑娘踢死一個人犯,可他心中對這小姑娘卻沒有一丁點的惡感。
倒是小姑娘不緊不慢地,連手鐐腳鐐也絲毫不在意,拖着嘩啦啦的聲響,走上了牢獄司那向下延伸的道路。
不論衛航怎麼拖延,還是很快見着了牢獄司的閻王方政,方三十五六歲,小眼睛,大嘴,醜陋卻兇狠,那雙眼睛盯着人的時候,大概正應了一句,小眼聚光,越發顯得亮得驚人。
一個眼睛亮得像耗子,卻透着滿臉兇橫陰鬱的神色,不懷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至少此刻的駱清心心裡就很不舒服。
可是,她神色卻很平常,像所有初入牢獄司的女囚那樣,茫然中帶着一絲害怕。
小鹿一樣乾淨的目光,讓方政的小眼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