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寧家?救救崑崙五宗十一派?
凌雲皺了皺眉。
坦白說,看在寧靈雨或者說已經去世的寧天涯的份上,寧家有了危險,他當然會救,但是崑崙山其他那些門派?
救不救,還得兩說,那要看凌雲心情。
凌雲心中暗暗嘆息,這位寧伯淵老爺子,果然迂腐。
“寧爺爺,有話直說就是,寧家到底怎麼了?”
“哎……”
寧伯淵微微垂首,心中思忖再三,幾次囁喏嘴脣,張口欲言,最終卻兩手一攤,悲憫嘆氣。
凌雲見狀,心中猛地一沉,寧伯淵如此三緘其口,他已經猜到,這件事必然跟寧靈雨有關。
“此事說來話長……不知道我寧伯淵到底造了什麼孽……”
寧伯淵站在原地愣怔了一會兒,總算再次開口,對凌雲說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凌雲一聽,趕緊站起身來。
“寧爺爺,既然說來話長,那您還是坐下來說吧。”
凌雲畢竟是晚輩,他坐着,讓老爺子站着,不合適。
寧伯淵一怔:“也好。”
等對方坐下之後,凌雲沒等對方開口,又補了一句:“如果寧爺爺覺得事情比較緊急,可以長話短說,只說事情梗概便是。”
但凡急事,三言兩語即可說清,凌雲可沒有心情坐在這裡聽對方長篇大論。
寧伯淵縱然再糊塗,也聽出了凌雲的不耐之意,他也沒想拖沓,只是點點頭,便開始講述了起來。
事情自然要從寧家衆人帶着寧天涯的棺材,離開天山天劍宗,返回寧家開始講起。
凌雲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十月三號的下午,兩點半左右。
在啓程之前,寧泊平就已經將消息傳回了寧家,讓寧家派車輛趕去路上迎接。
按理說,依照寧家衆人的實力和腳程,從天山天劍宗到格木市的寧家祖宅,區區一千多公里,就算他們趕路速度再慢,當晚午夜之前,也早該到家了。
可實際上,直到十月四號的早晨六點,寧伯淵派出去的寧家車隊,才接到了寧家衆人,然後一起折返寧家祖宅。
路上至少多耽擱了好幾個時辰。
自己唯一的兒子寧天涯在天劍宗忍受屈辱十八年,最後被狄小真折磨慘死,至死都沒能跟他再見上一面,這讓收到消息的寧伯淵萬念俱灰,陷入了無限地悔恨與自責當中。
好在有凌雲,在寧天涯死的當晚,就一戰滅掉了天劍宗,不僅替寧天涯報了仇,還救出了秦秋月,七天之後,又是自己的親孫女,寧靈雨親手斬殺狄小真,爲父母報了仇,並護送寧天涯的屍身落葉歸根,魂歸故里。
最終沒有變成天劍宗上的孤魂野鬼。
寧家祖宅,等待着自己兒子回家的寧伯淵,心急如焚,卻又忐忑無比。
天劍宗,他自然是沒臉去。
可是兒子的屍身要回來了,他也同樣無顏面對他,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那個在外面漂泊了十八年的親孫女,寧靈雨。
寧靈雨跟着寧家衆人,護送父親的棺材回寧家,不止是送父親最後一程,還要認祖歸宗!
因此,寧家衆人回來的越慢,寧伯淵心裡就越煎熬,他水米未進,幾乎一夜白頭,根本不知道這一晚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在這樣的狀態之下,他當然就沒有心情去思考,寧泊平等人爲何在路上耽擱了這麼久。
但是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躲不掉。
第二天早晨,當看到自己的兒子寧天涯棺材的那一刻,寧伯淵不顧身份和形象,一下子撲倒在了兒子的棺材上,嚎啕大哭,老淚縱橫。
他哭了很久,將壓抑在自己心裡多年的擔憂,自責,和悔恨,全部釋放了出來。
寧伯淵哭,和他一起在家裡等待的寧家小輩,當然也一起跟着哭,卻沒有人注意到,護送寧天涯歸來的那一行九人,尤其是寧泊平,以及寧天涯的四個平輩堂兄弟,卻都沒有人哭。
甚至就連寧靈雨,也沒有哭,只是目光冷冷,看着這悲痛一幕,彷彿眼前一切,與己無關。
當然,這奇怪到尷尬的一幕,寧家也有極少數人注意到了,隱隱覺得從天山回來的這幾個人似乎哪裡不對,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畢竟,寧靈雨他們可以不認識,但站在寧靈雨身後的寧泊平,卻是寧家現在當之無愧的家主,誰敢對他說三道四?
寧伯淵哭到不能自已,最終被周圍的寧家子弟,勸說着拉了起來,這才抹去老淚,開始和寧靈雨相認。
出乎寧伯淵的意料,或者說又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寧靈雨對他冷淡的很,在旁邊人介紹他身份的時候,那一聲“爺爺”完全是從寧靈雨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仇恨?在寧靈雨臉上看不出來。
親情?那更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兒。
對此,寧伯淵雖然尷尬無比,當時卻並沒有多想,畢竟,這是寧靈雨第一次回寧家,而他,說起來又是導致寧天涯和寧靈雨悲慘命運的始作俑者,是他對不起自己的兒子和孫女。
“看來是他們在返回寧家的路上,就已經出了問題。”
聽到這裡,凌雲心中暗自做出判斷,卻沒有打斷寧伯淵,而是不動聲色,聽他繼續往下說。
當天,寧家重設靈堂,卻並沒有大擺宴席邀請寧家之外的人蔘加祭奠,到了下午,寧天涯正式下葬,葬在了寧家的祖墳。
寧家祖宅宗祠之內,多了一個他的靈牌。
這期間,寧靈雨只在寧天涯下葬入土的時候,出現了一次。
這一天就此過去,當晚,寧靈雨住在了寧家早就爲她準備好的房間之內。
這一夜開始,寧伯淵就一直在寧家祠堂裡,守着自己兒子的靈位,時而自言自語,更多時候是沉默。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寧家實權人物寧泊平,帶着寧家幾個核心人物——也就是去過天山天劍宗的寧天空,寧天野等人,徑直來祠堂尋找寧伯淵。
寧伯淵沒有想到的是,寧泊平等人並不是來勸他節哀,而是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要讓寧靈雨來做寧家的新家主!
“家……家主?”
寧伯淵懵了,喃喃說道:“我知道靈雨那孩子現在的境界是寧家最高的,可她畢竟纔剛剛認祖歸宗,並不瞭解我們寧家的情況啊?”
“大哥,你說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靈雨現在已經進入了練氣後期,而且以她的天資,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達到練氣巔峰,這樣的境界實力,不做家主,難道我寧家還有其他人選嗎?”
寧泊平一改往日的溫和平淡,言語間咄咄逼人,竟是懶得跟寧伯淵多費脣舌。
寧伯淵想不到寧泊平竟然一夜之間性格大變,他張口結舌,呆呆看着這個兄弟,一時竟不知如何辯駁。
坦白說,如今的寧伯淵,已經萬念俱灰,早已沒有了私心,寧家如今誰做家主,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只希望家族中人儘量不要來打擾他,能讓他在此安心守靈,直到自己死去,早些下去陪伴他的妻子和兒子。
讓寧靈雨來當寧家的新家主,他心裡當然是認可的,但是兒子昨天剛剛下葬,寧靈雨纔剛剛認祖歸宗,寧伯淵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主要還是因爲寧泊平此刻的表現,完全不符合他平日的性格。
“讓靈雨來當寧家家主,我自然沒有意見,但是,靈雨這孩子纔剛剛到家,讓她多熟悉一下咱們寧家,等她瞭解了寧家的方方面面,再讓她繼承寧家的家主之位,不是更好嗎?”
經過一陣緩衝,寧伯淵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他望向寧泊平身後,自己的幾個堂侄:“你們幾個的意思呢?”
“伯父,我們都支持讓靈雨立即成爲我們寧家的家主!”
寧天空,寧天野等人異口同聲,一個個眼神炙熱而堅定。
那神情,彷彿如果寧伯淵還不答應,幾個人就要當場把他吃了似的。
“這……”
寧伯淵目瞪口呆。
寧泊平嘴角掀起,目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既然大哥也說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還有,這件事情,大哥就不用操心了,各種準備事宜,都交給我們去辦就是,四天之後,農曆九月初五,寧靈雨正式成爲我們寧家家主!”
“哦對了,忘了告訴大哥,這個日子,是靈雨親自定的!”
“告辭!”
聽完寧泊平的一番言語,寧伯淵瞬間各種情緒涌上心頭,整個人茫然呆住,就連寧泊平等人何時離去的,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寧家所有事務,從此徹底與他無關了。
果然,從這一天開始,除了平日那幾個負責寧伯淵生活起居的下人之外,寧家核心人物,再無一人前來打擾他了。
寧伯淵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他坦然放棄了一切,也坦然接受了寧家新變化,終於自鎖大門,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心守着祖宅祠堂。
“靈雨做家主,至少不會虧待了寧家吧?”
偶爾,他也會這樣想着。
接下來幾天,寧家的準備工作,風生水起,搞得如火如荼,直到九月初五那一天!
寧靈雨繼任寧家家主,乃是寧家最大的事,寧伯淵其實還是想去看一眼的,只是,卻沒有人來請他。
寧伯淵只得搖頭作罷,不再多想。
不請他不要緊,可寧靈雨繼承家主之後,根據家族慣例,必須要來寧家祠堂進行祭拜一番,寧伯淵以爲,到時定能跟靈雨再見上一面,那時候或可再叮囑她幾句。
可是,寧伯淵在寧家祖宅裡邊,左等右等,都等到下午了,寧靈雨依舊沒來!
寧伯淵心裡徹底涼了。
可這還不算,沒過多久,負責照顧他的一位忠僕,匆匆返回家中,帶給他一個驚天的消息!
“在繼任典禮上,有幾個頗爲優秀的寧家晚輩子弟,對寧靈雨繼承家主之位表達了不滿看法,結果被寧靈雨親手斬殺,連殺五人!”
“什麼?!”
寧伯淵驚駭地跌坐在地:“這……怎麼會這樣?”
“小姐……不!新家主原話是,從這一刻起,我就是寧家的新任家主,必會帶領寧家登上世界之巔!”
“順者昌,逆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