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楚林生並沒有被一道刺目的光線而刺醒,相反,他卻是被髮生在耳旁的一陣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的響聲所驚醒。
楚林生猛然的從牀上坐起,便看到了正坐在病牀上對着牀邊那張桌子上的物品不停摧殘的韓冰雪。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韓廳長已經來到了韓冰雪的身邊,她不停的勸着韓冰雪,一再強調她的雙腿不一定會真正的殘廢,只要她配合治療,配合醫生制定的康復計劃,是會有很大的可能恢復好的。同時不停的勸着韓冰雪不要自暴自棄,他說生命之所以美麗,全因它的頑強,並引經據典的說只有頑強的生命纔可以創造出奇蹟,而那些自甘墮落的人,等待着他們的只能是平平庸庸碌碌無爲的一生,他還說,他希望自己的女兒是一個堅強的人,而不是像弱者一樣自甘墮落、被眼前的病痛所擊倒。
聽着韓廳長這一番語重心長的勸說,就連坐在一旁還在恢復神智的楚林生都被感動到了,縱然他知道,這韓廳長在韓冰雪的心目中是一個不合格、不稱職的父親,但楚林生卻看出來了,他對她是擁有着偉大的父愛,只是,他把他的愛藏的很深很深,絕對不是像韓冰雪心中想象的那樣冷血,又結合了一下昨晚的時候小何的話語,楚林生對着韓廳長的好感愈加深厚了一些。
奈何性格一向要強的韓冰雪如今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沉重的打擊,縱然韓廳長說的語重心長,可她卻依舊充滿了絕望,她將她的雙腿看的比生命還要重要,這是她證明自己、破獲大案的腿,如今就這樣廢掉了,她能不心碎嗎
韓冰雪不是傻子,雖然父親一再強調她的腿是可以康復的,但她卻知道,這種希望是非常渺茫的,甚至可以說成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件,否則的話,但凡有一絲希望,父親又怎能不將她轉到省城的大醫院接受更加正規更加系統的治療呢,所以說,這雙腿是徹徹底底的廢了,縱然遇到什麼樣的蓋世名師,也是無法挽回了。
韓冰雪哭了,撕心裂肺,漸漸的,她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可她那雙原本俊美的雙眸中,此刻卻佈滿了絕望,這種絕望裡傳達出了一種對死亡的期待。
是啊,只有死了,這一切纔會終止,否則,那無邊無際的苦惱和自卑,將困擾着她整整後半生。
楚林生有些心碎的看着韓冰雪,他已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去勸說去安慰她了。他步伐沉重的來到了韓冰雪的牀頭,試圖用他此刻眼中那種不拋棄不放棄的目光去溫暖一下韓冰雪此刻脆弱無比的心靈。
可一見到楚林生來到了自己的牀頭後,原本已經漸漸恢復平靜的韓冰雪便再次瘋狂了起來,她猛的抓起了身後的枕頭,重重的拋向了楚林生,同時口中大喊了一聲:“滾”
楚林生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任憑那枕頭過後不斷的其他物品砸向自己的身體。
他不是賤男,但此刻也只能夠選擇默默的承受着一切,畢竟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冰雪,給我一些時間,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楚林生猛然的睜開了眼睛,目光中充滿了堅毅,以至於在一旁默默嘆息的韓廳長的身軀都爲之一振,聽着口氣,他似乎並不像只是在安慰着自己的女兒,竟有着一種十足把握的味道,他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孩子,他如今還沒有大學畢業,他學的並不是醫術,而是理工科,可他,爲什麼能夠說出這番中氣十足話語呢
“哈哈”韓冰雪竟然破天荒的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卻充滿了淒涼,足足過了十幾秒,她這才漸漸的收斂起了笑容,對着楚林生一字一句的說道:“滾、出、去”
楚林生愕然,就如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般的感覺。
韓廳長再次嘆了口氣,將目光看向了楚林生,意思是:要不你先出去避一避,等她情緒穩定的時候再回來
楚林生兀自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果然,在楚林生走出病房後不久,韓冰雪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了下來。
“冰雪”
韓廳長張了張口,欲語還休。這位在官場上游刃有餘的廳長,如今在面對着對自己充滿怨恨的女兒面前,竟然先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嗚嗚”
韓冰雪忽然哽咽了起來,從七歲那年開始,她便堅強的生活着,即使在她十六歲那年,那位愛她如掌上明珠般的姥姥靜悄悄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也沒有留下一滴淚水,出殯的那天,她沒有去,她只是獨自一人默默的坐在了家中,手中捧着老老生前的照片,默默的凝視一整夜,期間,她口中不停的對着姥姥的照片說着一句話“姥姥,冰雪一定會活得很好,你和媽媽在天堂要快樂一些。”
而如今,無助的淚水卻在今天的一早先後兩次打溼了她的臉頰,那以往冷傲的氣質變成了絕望。
韓廳長心疼的將女兒攬在了懷中,出奇的是,韓冰雪這次卻並沒有拒絕,她安靜的像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綿羊,蜷縮在了父親的懷抱下,身體不停的顫動着。
一行老淚從韓廳長的眼中流下,他輕拍着女兒的肩膀,道:“冰雪,你這又是何苦呢,爸爸明知道你是愛着他的,可你又要爲何將他趕走呢”
知女莫若父,韓廳長怎會不知道自己女兒此刻心中的所想。
韓冰雪沒有吭聲,但顫動的身體卻愈加的強烈起來。
“爸爸知道,如今你覺得自己的雙腿廢了,怕連累他以後的生活。”頓了下,韓廳長繼續說道:“但你不必這樣想,他若真是能夠願意娶了你,爸爸定然不會虧待他的,他想入仕途,爸爸會拼了老臉幫他開路,他想混商場,爸爸也會幫他掃除路障。”
韓冰雪猛然的坐了起來,悽美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韓廳長,終於喊出了一聲十幾年來也不曾說過的一個字:”爸。“
韓廳長心疼的摸了摸女兒的臉龐,道:“爸爸這就出去找他,如果他真的願意娶你,我就給他想要的一切東西。”
說話間,韓廳長側身站起。
韓冰雪見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爸,你不知道,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市儈,況且,這樣得到的愛情我不稀罕。”
韓廳長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重重的坐下。
“爸,你不瞭解他,其實我也不瞭解他,他是一個無法摸透的人,他有時候很壞,但有時候卻很像孩子,他會花心,他也會專情,他曾對我說過,他之所以花心是因爲沒有遇到會一個可以讓他心甘情願潔身一生的女孩,但我也不保證我就可能是他口中的那個女孩,可我現在卻知道,如果我真的是那個女孩,我會就成了他一輩子的累贅,我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我寧肯孤苦的過活餘下的半生,我也不要成爲他的牽絆,他有他的路要走,而我,也有着自己的選擇。”韓冰雪說着話,躺在了牀上,目光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神色一如昨夜剛剛醒來時的摸樣。
韓廳長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知道女兒是個好強且不願意拖累別人的人。
“冰雪,這樣,爸爸會尊重你的選擇,不會去逼着他娶你,但你要答應爸爸,若他真的是一個有情有義且又對你一往情深的男人,不嫌棄你身體上的創傷,你不許拒絕他對你的好,行嗎”韓廳長開始和女兒講起了條件。
韓冰雪默默的點了點頭,她又何嘗不想與楚林生長相廝守呢,昨日車禍之後,楚林生那瘋狂的救援行動,早已將她那決定冰封的心融化開來,變成了一條暖流,汩汩的從心田淌過。在昏迷之前,趴在楚林生後背的時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這次真的沒有事的話,她就要對楚林生好一些,她要嘗試做一次楚林生真正意義上的一次女友,而不是想高中時代那樣扭扭捏捏,她要看看,用真心去付出的愛情究竟能不能徹底的感化楚林生這個花心的壞人。
可是,醒來之後,在得知雙腿變成了殘疾之後,整個世界都隨之暗淡了下去,之前的幻想與美好,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她忽然覺得,她已經配不上了楚林生。
如今望着父親那憐愛的目光,韓冰雪再也不忍心去傷害這個剛過半百但卻早已白髮蒼蒼的父親了,更何況,他的心房上還插着一片伴隨了他十幾年的彈片
於是,她只有答應了父親提出的這個條件,但在心中卻告誡着自己:你已經配不上楚林生了。
“冰雪,能和爸爸講一下昨天的事情經過嗎”韓廳長試探性的問道,他知道,這個問題可能會刺痛女兒脆弱的心靈,但這個問題,他卻必須問下去,因爲他知道,昨天肇事之前的事情,絕對不會像楚林生口中說的那麼簡單,在昨晚與楚林生的交談中,他用敏銳的目光察覺到,楚林生的眼中,有一個字若隱若現:仇。
仇恨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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