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爲我對這個世界愛得深沉。
法恩的罪惡本該是絕對無法饒恕的。
但爲了大局,爲了爾頓伯爵,爲了派森,他決定忍耐一次。
淚水在他的眼眶裡打轉,他聲音哽咽的說道:“留下雙手,跪下磕三個頭,賠償派森一千高級魔石,然後滾蛋吧!”
“你說什麼?”法恩愣住了。
里拉姆也愣住了。
爾莎更是驚訝得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這是我違背良心,違背正義,突破下限做出的決定!”威爾咬着牙,言語裡充滿了悔恨。
他對法恩是如此的從輕發落。
換做前世,他的處罰相當於面對一名不知悔改的連環殺人犯。
因爲犯人的權勢和金錢,結果只判十天拘留。
這種判決,整個世界都會鬧翻天。
他的內心是如此的痛苦。
他的良心在掙扎着,哭泣着。
他恨不得自殺向人民謝罪。
“你是在開玩笑嗎?”法恩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原本臉色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森森殺意。
“我也希望我在開玩笑。”威爾捂着胸口。
哪怕不殺法恩,他對法恩的懲罰也太輕了。
輕得人神共憤!
輕得要被人民扔雞蛋吐口水!
“我根本不配做一名正義使者!”
留下雙臂很嚴重嗎?
對於達到三等學徒的他們而言,重生雙手不過是費點時間的輕傷而已。
如果使用魔藥,或是本人擁有特殊的魔技的話,分分鐘就能重新長出。
這種懲罰和小學生犯錯了打手心差不多。
跪下磕三個頭?
雖然人們常言跪天跪地跪父母。
但那時你沒有錯,沒有事情想要求人,對方對你沒有大恩,問心無愧的情況下。
而且磕着三個頭也是很有講究的。
第一個,是爲派森磕的。
第二個,是爲以前他所犯下的罪惡磕的。
第三個,是因爲他不是真心悔改,所以磕的。
而且考慮到三等學徒無聊的自尊心,這三個頭並不需要在派森面前跪。
也沒有指定磕頭對象。
你大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
這點小懲罰,相比法恩的罪惡,和小學被罰站着聽課有什麼區別?
至於賠償一千高級魔石。
不是基本操作嗎?
重傷派森,治療費,精神損失費,總該給一點吧?
多出來的部分,算是用金錢贖罪了。
注視着法恩、里拉姆和爾莎驚愕的表情,威爾心中嘆氣道:“看你們的表情,你們也體會到我這次是多麼的寬宏大量了。”
如果法恩能因爲他這次的從輕發落而有所改變,也算不枉此舉了。
“你、你們……”法恩的聲音顫動着。
“認識到自己的罪惡了嗎?”威爾心情好了不少,“理論上就算你後悔道歉了,也是無法免除你的死刑的,這次我能饒恕你,下一次就沒這麼好運了,之後一定要好好悔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好好做人,熟讀八榮八恥……”
“混賬!”
法恩臉頰通紅的的怒吼着,森然殺意頓時爆發。
一股直達心扉的冷風從法恩身上席捲開來,籠罩住了整個房間,並繼續向府邸四周蔓延。
端盤的女僕打了個寒顫,手中的盤子摔落。
休憩的獵狗猛然驚醒,尖聲狂吠着。
在保姆陪伴下玩樂的小孩一下子跌坐在地,不住的哭泣。
相隔上千米外,府邸大門處的人們,也忍不住心中一寒,緊了緊衣領。
安頓好派森,喂派森喝下魔藥,讓派森脫離生命危險之後的爾頓伯爵,感受着席捲整座府邸的殺意,臉色驟變。
“到底發生了什麼?”
爾頓伯爵狠狠的瞪着躺在牀上失去意識的派森一眼,連忙朝法恩他們所在的房間衝去。
“可惡的小鬼,要不是他哪會惹那麼多事?”
猛然轟開房門。
威爾和法恩兩人立即吸引住了爾頓伯爵的目光。
威爾面露哀傷。
法恩眼冒殺意。
“究竟發生了什麼?”爾頓伯爵心中疑惑,“兩位,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們不如坐下好好談談。”
爾頓伯爵想要走上前去和解。
可才踏了幾步。
雙腳便忍不住顫抖停住了。
“我也是三等學徒,我擁有複數魔器,論戰鬥,在學徒中我不虛任何人?”爾頓心中恐懼,“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爲什麼我會怕他們。”
……
“你不打算接受懲罰?”這次輪到威爾驚愕了。
天啊!
他如此的仁慈,以至於違反道德、律法、原則的決定。
竟然還有人不接受?
“你一定是騙我的對吧?一定是在開玩笑吧?這種事情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哦?”威爾不敢置信的注視着法恩。
只是法恩眼中冒出的殺意更加的凌冽了,臉龐也因爲憤怒而扭曲。
連一直坐着的里拉姆也站了起來,神情危險的注視着他。
“這樣啊?”威爾輕輕嘟囔着,“原來如此,你們不僅心裡不認罪,連一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是所謂的自尊心在作怪嗎?
因爲自尊心,所以做錯了是就不需要道歉?
因爲擁有強大力量,就能爲所欲爲?
就能縱意傷人?
“你們很憤怒吧?覺得我在愚弄你們?在侮辱你們是吧?”威爾雙眼陡然瞪大,“真正應該憤怒的人,是我啊!”
威爾緊攥着雙手放在胸前,“你們知道我做出剛纔的決定是下來多麼大的決心嗎?你們知道我是多麼的痛苦嗎?我委屈得都快要哭了啊!”
是的。
法恩只受這點懲罰就能離開。
現在他還能裝作堅強,事後他肯定要躲在被子裡偷偷哭泣。
“可是——”威爾低吼着,“你踐踏了我的決心。”
爲了大局。
爲了爾頓伯爵和派森。
他拋棄自尊,踐踏良心,粉碎原則,饒了法恩一次。
可他的這份決心,卻被對方狠狠的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既然如此,你給我死在這裡吧!”
“該死的是你!”
“兩位聽我一句勸。”爾頓伯爵終於擺脫了恐懼,“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坐下談一談。”
說着,他向威爾使了幾個眼神。
威爾沒有反應。
又諂媚的向法恩笑了笑,迴應他的是法恩的殺意。
“沒辦法了。”爾頓伯爵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扳指上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他也是有自己的尊嚴的。
他是約西·爾頓,是一位伯爵,是海恩港口的總督。
絕對不會允許其他學徒在他的地盤亂來。
爾頓家族除了他,三等學徒還是有幾位的,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撒野的。
“這次得罪九環高塔是免不了了。”爾頓伯爵嘆着氣啓動魔器。
“你不要參與進去爲好。”不知道何時,里拉姆站在了他身邊,眼神注視着法恩和威爾,語氣空洞的說道。
“……是。”
猶豫一番後,爾頓伯爵鬆開雙手。
魔器上好不容易凝聚出來的一點光芒頓時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