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老爺子的嘴脣輕輕蠕動着，好像說了什麼。
只是聲音太小了，周圍的人都沒有聽見。
威爾也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波利老爺，您說了什麼？可以大聲點嗎？”
“殺、殺、殺……”
波利老爺子臉色蒼白，一絲血液從嘴角流出。
啪！
猛地。
波利老爺子把手中的柺杖扔掉。
拍着手仰天大笑着，“殺得好，哈哈，殺得好，哈哈哈，殺得好啊……”
波利老爺子神色癲狂，滿頭銀髮凌亂的飛舞。
看上去是那麼的怪異。
讓人不由得心生恐懼。
“他是庫克家主的家主啊？”
“我知道。”
“他可是大騎士啊？”
“我瞭解。”
“他還是你的兒子啊。”
“殺得好！”
連問了波利老爺子幾個問題後，威爾看向庫克家族的其他人，“你們呢？”
霎時間，人們面面相覷。
最後看了一眼瘋狂的喊着殺得好的波利老爺子，有人開口了。
“殺得好。”
一開始只有零星的幾道聲音。
漸漸的，聲音不斷擴大，知道所有的人都齊聲大喊着。
“殺得好——”
“殺得好——”
“殺得好——”
所有人都喊得聲嘶力竭，聲音沙啞。
甚至有極個別的人，喊着喊着聲音扎然而止，低頭不斷咳着血，居然喊破喉嚨了。
面對此情此景，威爾擡頭注視着天空。
心中感慨頗多。
“做好事的感覺就是好啊，你們說是吧？”威爾回聲對埃裡和薇薇安問道。
薇薇安抱着留音海螺神色漠然的看着威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和薇薇安相反，埃裡極爲激動。
“他們一定是是感受到了大人您聖潔的光輝，臣服於您偉岸的身軀之下。”埃裡發至內心的讚揚着威爾。
“你很不錯。”
對埃裡點點頭後，威爾又看向庫克家族的人。
目光在人羣中鎖定了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十二三歲的樣子，長相清秀，臉上帶着清淚。
面容和布肯子爵有些相似，從感知到的血脈來看，是布肯子爵的兒子。
威爾朝小男孩走去，人羣自動分開一條路。
威爾站在小男孩身前，伸手擡起小男孩的下巴，“少年，你爲何哭泣？”
一下子，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人們的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
“因爲你殺了我的父親。”小男孩咬着牙，緊攥着拳頭。
“喔？”
“他、他是一個壞透的人，我每時每刻都恨不得他死。”小男孩的雙拳滴答滴答的留着血液，“我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威爾蹲下爲小男孩拭去淚水後，站起來環顧四周。
“汝聽，此人言否？”
看着衆人不解的目光，威爾解釋道：“身爲兒子，父親爲他的死感到高興，身爲父親，兒子因爲他的死喜極而泣，身爲一家之主，家族中所有人的人都因爲他的死慶祝。”
“衆叛親離，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身爲月落城的家族，卻背叛城主坎佩爾一族。”
“把自己的手下兄弟當作發家致富的道具。”
“世間居然有如此不忠不義不孝之人，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
感慨一番後，威爾撫摸着少男孩的頭髮，“少年，從小到大沒能感受到何爲父愛，着實讓人心痛，我欲收你爲義子，你可願意？”
“……是。”
“哈哈，哈哈哈……”威爾大笑，“回到了久違的家鄉，遇到了心愛的家人，殺了一名不忠不孝不義的渣滓，還收穫了一名義子，今天真是個喜慶的日子啊，你們說是吧？”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除了埃裡之外，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
“我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杜德，杜德·庫克，威爾大人。”杜德仰着頭，迎風流着淚說道。
“你已經是我的兒子了，叫大人多生分啊？以後你可以稱呼我爲父親，你的名字從今以後就叫杜德·庫克·艾伯特吧。”
“謝父親大人賜下姓氏。”
收下義子後，威爾擡頭看向波利老爺子，“庫克家族和坎佩爾家族近兩年來的恩怨，我都瞭解了，我代坎佩爾家族原諒你們了。”
“多謝大人。”
嘴裡喊着感謝，但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一絲笑容。
好像很悲傷似的。
“但原諒歸原諒，賠償還是必須的，至於怎麼賠償，賠多少，你們自己看着辦，不用太多，意思意思就好，連房子都賣了，露宿街頭就沒必要了，明白了嗎？”
“我們明白了，威爾大人。”
“道歉的事宜你們要儘快安排，我等下會和坎佩爾家族說一聲的。”看到庫克家族的人真心悔改的表情，威爾欣慰的點點頭。
“我還有急事先走一步了，你們不用送了。”向衆人告別後，威爾帶着埃裡和薇薇安離開了庫克家族的府邸。
在威爾踏出門檻的剎那，府邸中猛地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聲。
哀嚎聲驟然響起，刺破天空。
然後又扎然而止。
平靜了片刻之後，傳出人們劇烈的痛哭聲。
威爾聽得出那聲突然的哀嚎聲是出自波利老爺子的。
感受着已經消散的生命之炎，威爾嘆了一口氣，“在生命的最後，波利老爺子一定走得很安詳吧？”
雖然看上去，聽起來並不像是安詳的樣子。
但威爾相信……
算了，還是不相信了。
帶着薇薇安走進車廂。
車廂外，埃裡識趣的握起繮繩，充當馬伕，駕駛着馬車朝坎佩爾家族所在駛去。
車廂裡。
薇薇安蜷縮着身體躲在角落裡，眼神躲躲閃閃，害怕的看着威爾。
對於薇薇安的反應，回想起自從見面以來，薇薇安的所有表現，威爾實在是失望。
在失望的同時，也有着一絲心痛。
“她從小沒有接觸到父愛。”
“雖然同樣極少見到父親，但她不像哈維、瑞肯、溫妮一樣，從小到大能一直收到我的禮物，得到我送回來的書籍的教育。”
“她表現得如此之差，連埃裡都不如，也不能也太過苛責她。”
“我相信，在今後的日子裡，在我的薰陶和教育下，她一定會快速成長起來的。”
“那個時候，她一定會明白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理解今天我所作所爲的意義。”
“成爲一名學習好、身體好、思想品德好的三好學生。”
如此想着，威爾對薇薇安越發憐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