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孤兒
‘就在明天早上,我要爬出屎坑,我會用盡我身體所有的力量,往陽光照射的大地跑、跑、跑我會跑到一片青草地上,那裡長滿了白色的野百合花。我會躺下來,躺下來許願,願天空的白雲不要在遮擋陽光,讓陽光痛痛快快地把我曝曬。我會呼吸,呼吸着從未聞過的花香,忘記了過去潔廁粉可怕的、厭惡的氣味’
‘我會乾枯,跟泥土再也不分開,像大自然裡所有有尊嚴的屎一樣。我會成爲種子的保姆,與它一起成長,一起從地上探出頭來。到時候我便是微風裡的花香’
小朋友跟屎撈人一起沿着屎渠往前走,不一會兒,已聽到大海在喘息——漆黑無限的大海,上面翻動着幾條下沉的大屎,Stel?鄄la、阿詩,都在其中。屎渠邊還留有幾朵杭菊。
屎撈人拾起菊花,把它們拋向大海,天空暗暗的泛起了一片紅霞。‘得走了,太陽出來了!’屎撈人和小朋友回到剛纔的地方,跟未被廁所水衝去的屎——道別。他們沒對屎撈人說些什麼話,但回過頭,小朋友看見他們望着屎撈人,滿臉的羨慕、擔憂、祝福。
回到家裡,回到牀前,小朋友一頭栽進屎撈人的胸口,淚水把少量的屎溶化。
‘不要這樣了,再溶,我便沒力量往外跑了。’屎撈人的聲音似乎比以前虛弱了,‘不用擔心。待會兒我在屎坑裡休息一會,便可以出發了。’
小朋友不敢再哭,但疲倦的雙眼,始終不肯離開屎撈人。
‘現在你得睡覺了。等你醒來,你不會再見到我——我可能回到我夢想的土地,可能沒入黑暗的大海,也可能給一個魯莽的人一腳踏得變成了塊屎餅但這都不打緊,只要當你醒來,當你再遇上一條屎、一灘屎、一個屁,又或者,一個困境裡被離棄的、卑微的人,希望你不要仰着鼻子走開,希望你記起我們但現在,你得安睡’
(唱)屎,我是一堆屎,自出世開始。你吃香蕉,我做臭屎,命中早註定已難移。
再見了,各位小朋友!我講完了。”
“好惡心的故事!”陳林聽得幾乎要吐。
“你聽出來這個故事的深層含義沒有?”
“這種騙小孩的大便故事還會有什麼深層含義?”
“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地不解,等一下到了目的地,你就會明白這個故事的深層含義了。”
蘇靜兒的故事講完了,目的地也到了。
這座尖頂的歐式建築比陳林剛剛在山下看到的要大上很多,也漂亮很多,陳林甚至認爲這座建築並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它應該出現在安徒生的童話王國裡。
“這個地方看上去有一點像個教堂。”陳林對蘇靜兒說。
“這以前是座教堂,但是現在已經改成了孤兒院。”
“孤兒院?”陳林有些意外。
這時,教堂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樣子很醜的小男孩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靜兒姐!你來了!”小男孩看到蘇靜兒很高興。
“小南瓜,你又長胖了!”蘇靜兒走了過去在小男孩的臉上親了一下,又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小南瓜,快去告訴院長,我來了。”
帶着蘇靜兒的吻小男孩一臉興奮地又跑回了教堂,不多時,教堂的門完全打開了,從裡面一下子跑出來了很多很奇怪的小孩,他們有的長的甚至有些猙獰,有的手腳都短一截,有的一看就知道智力有缺陷,但是蘇靜兒看見他們就好像看見了自己的親人一樣非常的熱情。
“小胖,你又長瘦了!……小鐘,你額頭上的包怎麼來的?……小蟲,最近又有什麼奇遇?……”蘇靜兒在她們的中間好似聖女瑪利亞。
“蘇姑娘,你來了。”一個很瘦很瘦的修女模樣的老太婆從那羣奇怪的小孩中迎了上來。
“程院長,你好,這是我的朋友陳林。”在修女的面前蘇靜兒表現得很成熟。
“你好,陳林,很高興見到你。”修女向陳林表示問候。
“你好,你好。”陳林怎麼感覺有些緊張?就好像是見到了老師一樣。
“程院長,這次我爲孩子們帶來了一些學習用具。陳林,還不把箱子放下來。”
陳林將箱子放到了修女的面前,蘇靜兒打開了箱子,裡面裝滿了小孩的學習用具,什麼鉛筆,橡皮,作業本之類的。陳林看得直髮愣,看來自己對靜兒不瞭解的地方還很多。
“蘇姑娘,總是麻煩你爲我們孤兒院募捐一些東西,真是非常感謝。”修女對蘇靜兒說。
“沒什麼,這些孩子無父無母,得到我一點點的幫助也是應該的,對了,程院長,小蓓她還好嗎?”
聽了蘇靜兒的問話,修女的臉上充滿了愁容:“哎,她的狀態不是很好,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她,她也很想見到你。”
陳林和蘇靜兒跟在程院長的身後進入了教堂,教堂的裡面比外面更加漂亮迷人。天花板上的歐式繪畫精緻細膩,尖頂下有一排巨大的圓柱,顯得是那麼莊嚴,氣勢恢弘,陽光透過教堂的彩色玻璃照射進來,形成了一道道奇異的光束,彷彿是聖蹟降臨,真是想不到喧譁浮躁的城市中還有這種佳境!
穿過了一排排的紅木長椅,程院長帶着兩人來到了聖母像後面的一個小屋內,屋子很暗,微弱的燈光幾乎是若隱若現,就在這微弱的燈光下襬放着一張很小的牀,牀上躺着一個異常瘦弱的小女孩,要不是今天親眼看到,陳林根本就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麼可憐的小生命,現在她就真實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小蓓,靜兒姐姐來看你了。”蘇靜兒滿臉微笑地走了過去,世界好像一下子充滿了愛的祥光。
看見蘇靜兒,那個小女孩微微動了一下,發出了微弱的聲音,而且還看得出她在笑,“靜兒姐姐,我好想你。”
蘇靜兒在小蓓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拉着小蓓瘦得只剩下骨頭的小手說:“小蓓,靜兒姐姐天天都想來看你,但是靜兒姐姐忙,一直都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