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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醒了過來。
她坐在簡陋的地鋪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左右看着,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
在她身邊不遠是其他鼠崽子的地鋪,經歷了一天的勞累,他們都已經睡熟了,有些還發出均勻的鼾聲。地鋪周圍光線非常暗淡,只有不遠處牆角的一盞安全指示燈發出昏暗的綠光。
找了半天,風鈴依舊沒有發現聲音來源。
“難道我聽錯了,剛纔是做夢?”風鈴撓了撓蓬鬆凌亂的長髮,很是不解。
找尋無果,又一股睡意襲來,風鈴再次躺了下去,準備繼續睡覺。
她剛躺下,忽然發現自己後背上被什麼硬東西磕了下,好像是石塊,後背一陣疼痛,她頓時睡意全無。
翻過身,伸手在後背一摸,結果就發現是白天鼠頭給她的石塊,奇特的是,這石塊又開始微微震動了,表面還微微發燙,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衝破石塊束縛,從裡面鑽出來似的。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呀?”風鈴好奇死了,翻來覆去地看着石塊。
就在這時,石塊上發出‘咔擦~咔擦’幾聲輕輕的裂響,竟然崩解成了無數碎片,這碎片不要緊,要緊的是,石塊崩解後,石塊內部流淌出一滴泛着淡藍色銀光的半透明液體。
這滴液體一接觸到風鈴的手指皮膚,竟然就如水遇到海綿一般,直接從皮膚表面滲了進去。
緊跟着,風鈴就感到一陣手指一陣發涼,有一股清晰可見的涼氣循着她手臂上的血管不斷往上、往上,竟然一路朝心臟方位鑽過去了。
“啊!”
風鈴低呼一聲,使勁甩動手臂,想要將手臂裡的東西甩出去,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對手臂裡面的那股涼氣沒有任何影響。它不依不饒地往上鑽,大約10秒之後,風鈴就感到自己心臟上傳來微微的鈍痛。
“啊~我要死了嗎?”
風鈴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怔怔地坐在地鋪上,一動不動,等待可怕結局降臨。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奇怪的是,她想象中的厄運並沒有出現,甚至手臂、心臟中異常也都消失不見。
要不是手上還捏着一塊石頭碎片,她都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怪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外星人要拿我身體做實驗嗎?”風鈴沒讀過多少書,從小到大都在太空城的福利院長大,自然也沒見過世面。
雖然是如今已經是星際時代,但她的認知卻還停留在兒時讀過的故事書水平,一遇到解釋不通的情況,就下意識以爲是擁有高科技的某某不知名外星人乾的。
她心裡又是好奇又是害怕,一會兒細細體驗身體的變化,一會兒又坐在那胡思亂想,再也睡不着了。
就這麼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異象又出現了。
這一回,風鈴聽到一個清晰而柔和的聲音在自己腦海中響了起來:“風鈴,你好。”
“啊你你好你是誰呀?”風鈴被嚇了一大跳,話都說不利索了,而且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聲,在寂靜的地下倉庫裡顯得異常詭異。
“不用說出聲,在腦子裡和我對話就行了。至於我,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導師。”
聲音再次響起,音質依舊溫和,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導師?可我沒錢啊。”風鈴又怔住。
她記得,導師這個詞一般都是大學城裡那些高材生們用的,非常高大上,能被成爲導師的人,都擁有非常淵博的學識和讓人驚歎的技藝,當然,收費也非常昂貴,聽說那些高材生一年要繳納好幾萬星盾作爲學費呢。
她一個福利院出來的孤兒,怎麼配擁有導師?
“是的,我是你的免費導師。”聲音再響,同時打消了風鈴的疑慮。
“可是你爲什麼會教我呀?我現在什麼都給不了你的,我我恐怕沒法報答你。”風鈴有些警覺,在底層的生活經歷告訴她,沒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她好,這個奇怪的東西,肯定對她有什麼企圖。
聲音又起:“孩子,不必妄自菲薄,擡着頭,跟着我一步步前行。等到哪一天,你覺得有了足夠的能力,我們再來談報答的事。”
“好吧,那我該怎麼做?”風鈴吞了口唾沫,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讓她很緊張。
“躺下,閉上眼睛。從今天開始,我們開始學習知識。”
風鈴依言照辦。
當她閉上眼睛一剎那,得到的並不是黑暗,而是光明,她忽然發現,她竟然出現在一片陽光明媚的草地上,空氣中充滿青草的香氣,在她身邊不遠處,還站着一個面容平凡的黑髮年青人。
見到風鈴後,這年輕人微微一笑,說道:“你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對嗎?”
“對。”風鈴點了下頭。
“那麼,就認真學習吧。”
說完,年輕人手一招,草地上憑空出現一間寬敞明亮的大房子,房子裡有一個講臺,一張學生桌椅,那年輕人就站在講臺後面。
“現在,我們開始學習《宇宙百科》第一課‘認清自己位置’”
說話時,年輕人身後出現了幽黑的星圖,星圖中,有一顆橘黃色的恆星,恆星周圍圍繞着16顆如塵埃般大小的行星,在第四顆行星軌道附近,有一個更加不起眼的太空城。
“這是天河星域的太陽,b221號主序星,我們目前位置在這,這就是37號太空城,城市直徑600公里,城中居民3798萬”
年青人的語速不快不慢,聲音溫和而圓潤,十分悅耳,他講的內容非常生動,一下就將風鈴的好奇心給調動了起來,她專注地聽着。
就這麼聽了半個多小時,風鈴已經完全沉浸了進去,她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世界是什麼樣的?
地球聯邦的結構?
大學城是如何運行的?
飛船是怎麼飛上天的?
這所有的問題,她以前都模糊的想過,也問過身邊的人,但人們要麼不知道,要麼就是敷衍應對,久而久之,找尋不到答案的風鈴就習慣了這種‘無知’的狀態。
但現在,這個年輕人就在自己腦海中,將她身邊習以爲常的熟悉事物,掰碎成一片一片,一點一點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這些知識,比她想要的更多、更好、更接近本質,每一個知識都在顛覆着她的認知,對方的每一句話都在重塑着她心目中的世界。
有很多個瞬間,風鈴會有短暫的出神,她忽然發現,就在白天,她以爲和那些年輕女孩是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但現在,她知道,對方並沒有那麼神秘,她們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
這種洞察的感覺讓她着迷,她覺得自己心中充滿了一股奇特的力量。
不知不覺,一夜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儘管一夜無眠,風鈴竟沒有半分疲倦感,她還不想結束,但周邊的人都已經紛紛醒過來了。
黑髮年輕人微笑對她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你先去忙吧。”
一夜時間,風鈴對這個年輕人的戒備已經不知道拋到哪去了,她現在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非常非常博學,他簡直就是智慧的化身,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散發着絢麗的知識之光。
她捨不得睜開眼睛。
“導師,那下一次課程什麼時候開始?”風鈴戀戀不捨。
“今天晚上。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會出現。”
“那太好啦!”風鈴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
“什麼太好了,風鈴你做夢啦?”身邊傳來同齡人的嘟囔聲。
風鈴嘻嘻一笑,也不說話,利索地爬起身,小跑着去鼠頭那裡拿回自己常用的大袋子,順便又拿了一包營養糊,一邊吃一邊就往外面跑去。
往日裡,營養糊吃着讓她反胃,但現在,她知道,雖然這東西胃口不好,但其中包含的營養足夠保證人體一天所需。
這麼一想,風鈴心中便不再排斥,吃着營養糊的時候,竟然還覺得有那麼幾分香甜來。
她腳步輕快地跑出廢品回收站,到了地面,太空城引導的恆星光線正好投射到地面上,風鈴習慣地看了看左右,然後就想和往常一樣擡起手臂迎接陽光。
就在這時,她腦海又響起那個年輕導師的聲音:“把眼睛閉上,別人就看不出異常,這樣你可以多曬一會兒。”
“啊呀~是呀!”風鈴如夢初醒,她以前怎麼就這麼傻呢,因爲擔心別人發現她眼睛的異常,就不敢舒服的享受陽光。
她爲什麼不把眼睛閉上呢?
一瞬間,風鈴覺得過去的自己好傻好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拒絕她,明媚的恆星光線也從來沒有排斥她,真正讓自己遠離的,恰好是她自己呀。
風鈴站在街邊,閉着眼睛,擡起臉龐,迎接明媚的陽光,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溫暖的力量如流水一般不斷涌入她的身體,昨夜留下的一絲困頓,很快就煙消雲散,她感到自己精力越來越充沛。
就這麼曬了足足半個小時,風鈴才停了下來,她覺得自己身體變得非常輕巧,彷彿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一般。
不過,雖然能隱約感覺到體內的奇特力量,但風鈴完全沒有主動使用這股力量的想法。
只要身體健康,精力無限,她就心滿意足啦。
她蹦蹦跳跳地去撿起了廢品。
和往常不同的是,風鈴沒有低頭,她嘴角微微上翹,始終包含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唯一的煎熬就是,時間似乎過的特別的慢,她多麼希望白天結束,然後再次聆聽導師的教誨,但頭頂上的恆星光線就是不熄滅。
就在難耐的等待中,一天終於過去了。
風鈴飛也似地跑回廢品回收站,將一大袋的廢品往鼠頭那一扔,拿回一包營養糊幾口吃完,麻利地就躺到自己地鋪中,閉上了眼睛。
熟悉的草原和黑髮年輕人準時出現,風鈴立即聚精會神。
黑髮年輕人也不廢話,開口道:“現在學習《宇宙百科》第13課:星航技術。”
一個非常原始的火箭出現在年輕人身後,他說道:“這是第一代星空技術,利用化學燃料劇烈燃燒產生高壓高溫的氣體,這些氣體從噴射口高速噴出產生巨大的反作用力,從而推動飛船前進。之所以這方法有效,是因爲動量守恆律的存在”
風鈴聽的眼睛一眨不眨
時間過得非常快,風鈴白天和往常一樣收撿破爛,晚上則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一晃眼,10天時間就過去了。
這一天,當她匆匆回到地鋪,閉上眼睛,草原和導師卻沒有準時出現。
“導師?”風鈴心慌慌的,深怕對方不聲不響的消失了。
腦海中傳出迴應:“今天不授課,但有一個課後任務。”
“啊,是什麼呢?”風鈴放心了,心中出現期待。
“你的任務是:擺脫鼠頭的控制,離開廢品回收站。”
風鈴愣住了,她在廢品回收站已經呆了1年多了,對這裡情況很熟悉,也非常瞭解鼠頭的爲人,如果按部就班的爲他工作,那他會對你和顏悅色。但是離開,那想都別想,他立即就會翻臉,讓你體驗世界的黑暗。
鼠頭手下有一幫彪悍的打手,有七八個人,都長的高高壯壯的。誰不聽話,就打!誰偷懶,那也打!誰想離開,也打,而且是直接打碎兩條腿,成爲殘廢,從政府那騙取一筆的福利金。
這筆錢,大頭就全都進了鼠頭的口袋。
就算偷偷離開也是不行,因爲鼠頭在每個鼠崽子身上都藏了隱秘的定位器,之前有人試過,但很快就被抓了回來,當天晚上,整個廢品回收站都是那人的哀嚎,再之後,風鈴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
人們都說他被鼠頭扔進了絞肉機,還說大家吃的營養糊裡就有那傢伙的肉,事情傳的很懸,但效果也非常好,從那之後,再沒人敢逃了。
“導師,我我行嗎?”風鈴是想逃的,但她害怕。
“風鈴,成爲主宰命運的英雄!”腦海中聲音響了一下。
這一句之後,這聲音就再沒出現,任憑風鈴怎麼問怎麼喊都沒回聲。很快,風鈴就隱隱意識到,如果她不離開廢品回收站,導師可能再不會出現了。
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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