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一座牆皮斑駁的古殿堂中。
“我恍惚已經看到了血染的天地,無數的生靈凋零。”一人開口,話語平靜,周身都被混沌氣籠罩。
“天國的黃昏,生命的禮讚,以血與骨築成的路,血月橫空,將開啓虛空裂縫。”另一個蒲團上,霧靄瀰漫,朦朧而妖異。
……
下界,三生山。
石昊閉關兩個月了,這一日心有所感,覺得神思不寧,從悟道境中甦醒過來。
“很長時間了,一直都很寧靜,會發生什麼嗎?”他輕聲自語,站起身來,看着四周,峰青谷翠,生機勃勃。
他走出山脈,來到一座小鎮,坐在一家酒肆中,忽然想回石村了,沒來由的思念那些人,也很想立刻見到父母。
“我這是怎麼了,爲何突然思念親人了,渴望見到他們。”石昊自語,還沒有離開下界,就這般不捨了。
一羣孩童嬉鬧,稍大的在小巷中跑來跑去,更小的孩子步履蹣跚,在後面追趕,最後一屁墩跌坐在地上,哇哇哭泣,抹眼淚。
頓時,有幾個大孩子跑過去,將他扶起,小傢伙睫毛上掛着淚珠,又哭又笑,最後開心的不得了。
石昊被感染,那種純淨的笑,開心的淚,讓他彷彿回到了幼年時,無憂無慮,毫無心思,整日沒心沒肺的跑來跑去。
“真是一段開心的歲月。”他站起身來。
半個時辰後,石昊的身邊跟着一羣孩子,吵吵嚷嚷,一起走在大街上。
“大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蘆。”
石昊的左肩頭上,坐着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娃,伸出小手,指着前方的冰糖葫蘆攤,偷偷咽口水。
“我也要!”在他的右肩頭上還坐着一個剛會走路、不久前還因爲跌倒而抹眼淚的小男孩,也咽口水。伸出小手。
“老闆,每個孩子一人一串冰糖葫蘆。”石昊笑呵呵。
“好嘞!”老闆眉開眼笑。
一羣孩子頓時歡呼,蜂擁而上,擠了過去,將冰糖葫蘆攤包圍,齊刷刷伸出小手,一臉的渴望。
最後,每個人都心滿意足,開心無比,圍繞着石昊。一起向前走。
石昊反省。自己是否錯過了什麼。孩子的心最簡單,也最容易滿足,無憂無慮,而自己一心想去上界。處在漩渦中,一直在爭渡。
“這就是我的路,這些孩子也終究要長大。”他看向了街道兩旁的那些行人,爲了生活而奔波,十幾年後這些孩子也會成爲其中的一員。
相對來說,他爲了求道,爲了超脫,有一個更高的起點,應該滿足了。每日都應帶着歡笑。
“我要笑,要開心,即便離開了親人,進入上界,也要讓自己如此。”石昊沒心沒肺的笑道。露出一嘴亮晶晶的牙齒,道:“那些混賬,如果一心想對付我,統統吃掉!”
“好香啊,地龍肉餡包子,聽說蘊含有很強的精氣,那種兇獸很厲害,我從來沒到吃過。”
當路過一個很大的包子鋪時,一個稍大的孩子喉結在動,小聲咕噥道,用破舊的袖子遮住自己的窘態。
聽他這樣一說,其他孩子也向前望去,一個個小臉髒兮兮,大眼很亮,偷偷咽口水。
“想吃的話,我請你們吃,都吃個夠。”石昊微笑。
“真的嗎?太好了!”一羣孩子歡呼,興奮與開心的不得了,就是他肩頭上的兩個小傢伙也都不老實了,恨不得爬下去,在地上蹦跳。
最後,石昊帶着他們一路走一路吃,用各種小吃滿足了一羣小傢伙的嘴與胃口。當分別時,一羣孩子戀戀不捨,抓着他的袖子捨不得撒手。
“再見!”
石昊離開,出了小鎮後,一閃而沒,回到了三生山上。他自省,雖然修爲強大了,但是並沒有那種高高在上、想脫離紅塵的心思,反而很喜歡這種感覺。
“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明白那些所謂的神,爲什麼要高高在上俯視着地上的人,既然如此,你下來作甚,做你的神就好了。”
洪域,一片沼澤中。
霧靄飄散,陰氣很重,有一些泥鱷在出沒,等待獵物到來。
前方,一座祭壇詭異而幽森,通體烏黑,閃動光澤,刻着諸多的神魔符文,彷彿可以貫通九幽。
幾道身影降臨在祭壇上,彼此沉默無語,各立一角,認真檢視,查看祭壇上的各種符號是否有瑕疵。
終於,一個灰袍人開口,嗓音嘶啞,道:“開始吧!”
說話間,他們全都飛離了祭壇,站在遠空,吟誦咒語,那祭壇一下子亮了起來,烏光沖霄,震懾萬靈。
僅一瞬間而已,沼澤中的泥鱷全都瘋狂,亡命逃走,然而這是徒勞的,幾乎在第一時間爆碎,血與魂化成赤光飄向祭壇。
“血祭天地,諸神的黃昏,開啓通向永恆的路,天國降臨。”有人低語,如同魔咒般,令萬木蕭蕭,亂葉飄零。
轟!
一個灰衣人一抖袍袖,在那裡足有上千萬人哀嚎,從天空中傾瀉而下,密密麻麻,如雨點般落在烏黑的祭壇上。
這是一場劫難,宛若人間煉獄。
這些人有的落在祭壇上,有的在半空中就已經炸開,化成血雨,衝出一縷縷赤光,飛入祭壇上的神魔符文內。
這一刻,祭壇彷彿化作了一方世界,無論多少人從天而墜,都填不滿,全都被它吸收,那血在流,染紅了基石,浸透了紋絡。
一條條神魔符文亮起,若一條條小蛇在遊動,化成閃電,伴着血光,帶着魂力,還有無數人的哀嚎聲。
這是一幕人間慘劇!
以千萬人的生命還有血去作爲祭禮,向魔壇獻祭,只爲溝通上界,召喚無上的神祇,開啓一條通路。
“轟!”
另一個人也動了,手中的血葫蘆打開。數不清的生靈落下,有的在虛空中爆碎,有的在祭壇上摔死,十分悽慘。
另一邊,其他幾人也同時動手,各展神通,將所擄來的生靈扔向祭壇,魂魄綻放,數不盡的鮮活生命凋零。
祭壇那裡,血色豔豔。強大的魂力還有生命精華凝聚。令它更加妖異。簡直要將人的心神吸附過去。
“我不想死,發生了什麼,我爲何出現在這裡?”有修士大叫,但於事無補。依舊跌落,摔的骨斷筋折。
被捉來的修士尚且如此,更遑論是普通人。
“娘,你在哪裡,這是怎麼了,我們……”一些孩子大叫,從空中跌落時,冷風襲來,灌進嘴裡。很快就說不出話了。
“上蒼啊,你睜開眼吧,怎能如此,妖魔橫行,肆虐世間……”有白髮蒼蒼的老者悲吼。
……
一切都難以改變。無數的人被扔進祭壇,化成血精,魂力被收集,這是一樁慘劇,令人不忍目睹。
“血——祭!”
最終,所有慟哭、哀嚎聲都被這兩個無情的字淹沒了下去,天際幾位尊者共同主導,使這種儀式昇華,到了最後階段。
祭壇上,魂力磅礴,伴着血光,散發黑霧,詭異而可怕,一瞬間而已就溝通了上界,要開啓一道門戶。
上界,神秘殿堂中。
“我聽到了呼喚,血祭開始,我等合力施爲吧,打開通道,讓點燃神火的生靈下界,尋找那幾種造化。”一個如夢幻空花般的身影盤坐,這般說道,開始結印。
旁邊,有人一揮袍袖。
一副巨大的骨架出現,屹立在古殿堂中,它周圍的虛空直接模糊、曲、散開,自動出現各種通道。
這是一頭虛空獸,實力曾經比肩無上巨頭,殞落在冥土中,而今成爲一副骨架,保留完好,可以破界。
“這是我冥土鎮教至寶,尋遍上界,也找不到幾頭這樣的虛空獸,諸位開始吧。”冥主開口,聲音冰寒,身影龐大,盤坐蒲團上。
“還不夠,請祭虛空獸皮,這樣才能真正開啓一條路,助我等戰天意,使我等弟子門徒永遠留在下界,而非一時。”有人道。
一陣沉默,冥土的主人擡手,一張巨大的獸皮飛出,落在那副骨架上,將它覆蓋。
“讓他們上路!”有人說道。
瞬間,十幾位生靈出現,來自不同的種族,都點燃了神火,對於凡俗界來說強大無比,不可戰勝!
“不能再強了,只能選擇他們,不然戰天意時將會被全部斬滅,沒有一點成功的希望。”
這些人全部飛進一座銅爐內,以此護持,這是一件鎮教寶具,一般的神靈根本祭煉不出來,不能擁有,甚至從未見到過。
“虛空熔爐!”有人輕道,這絕對是大手筆。
這座熔爐縮小,化成拳頭高,而後沒入虛空獸的頭顱內,就此不見。
“血祭天地!”
“戰天意!”
……
大殿中響起這些聲音,而後所有人都結印,合力開啓一條通道,與下界那座祭壇溝通。
這個地方頓時陰風怒號,混沌氣翻騰,殿宇都扭曲、模糊了。
與此同時,天穹上,一道詭異的閃電出現,化成一口天刀,斬向這座殿堂,轟的一聲將這裡剖開,亂石飛濺。
要知道,這裡可是佈下了絕世大陣,但依舊被斬開,殿堂破損。
“戰天意,諸位合力,不然被反噬,後果嚴重!”
喀嚓!
那是混沌閃電,只有在開天闢地時涌現,一般情況下很少見,可是此時漫天都是,傾瀉而下。
這些教主渾身發光,一個個成爲道的載體,迸發無量光,符文漫空,到處都是!
哧!
天穹上,降下的混沌光淹沒了此地,更爲浩瀚了,隱約間有一些可怕的影子在凝聚。
轟!
最終一次大碰撞,許多人悶哼。
一條裂縫出現,通道開啓,虛空獸俯衝了下去,轉眼下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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