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袍的正是楊明,他此時正騎着一匹棗紅駿馬橫亙在何家嶺的山巔之上,陳貴和五百名漢家騎兵則相伴在左右,而他們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山下不遠的左軍視野中,雙方直線距離不到一里,若是左軍中裝備有五六式自動步槍的話,完全可以將他們突突掉。
但顯然,左軍沒有這樣的武器,漢家軍雖然有這種武器的圖紙但也只能束之高閣,因而左軍只能進入山嶺以剿滅楊明等人。
這一帶山嶺很多,除一條棧道可供騎馬通行外,騎兵很難在這裡縱橫馳騁,所以左軍不會擔心這五百騎兵會發揮出多大機動力,他們只需堵住棧道就可以斷敵退路,而且這一帶地理情況太過複雜,也不可能藏匿大批兵馬,也正因爲此,左良玉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才果斷下令兵圍何家嶺。
“學生乃漢中府學廩生楊明,本無意與朝廷作對,但不曾想被貪官污吏所陷害,爲保鄉民安全才不得不行此不義之舉,如今朝廷大軍來剿,但請朝廷體諒學生苦心,學生願率全體鄉勇受朝廷招撫,從此願永葆我大明安康,不做不忠不義之舉!”
楊明既然首次出現在左良玉大軍面前,自然還是做一番姿態的,必要時候還是得把自己扮成一個忠義之人才行,這畢竟是這個世界上的道德準則,連帶朱元璋當年都不肯扯下這張皮,自己當然也是要將這張皮扯在身上的。
“果真是賊首楊明!”
楊明這一聲喊等於是明確告訴左良玉自己就是賊首楊明,一時間整個左軍大營都興奮起來,誰都想成爲擒得賊首的第一人。但左良玉卻是古井無波,他不禁暗忖這楊明這是身陷險境不得已向朝廷示好嗎還是故意在作秀且藏着更深的目的,但他又想不出楊明能靠區區四五萬漢家軍玩出什麼花樣,因而只得暗做決定道:“不管了,既然這賊首楊明在自己眼前,自己就不能放過他!”
“傳命下去,立即進山圍剿,擒得賊首者,賞銀千兩!”
左良玉一聲令下,齊刷刷地火炮就噴射出無數的鐵彈砸向了何家嶺,與此同時,數萬左軍如蟻附攻城般齊刷刷地拔出大刀或持着火槍長矛朝山上涌了上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這些左軍官兵都是左軍中的精銳,即便進攻也是井然有序,更何況這幾日進攻時所受到的教訓也讓他們認識到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因而,即便楊明身邊只有五百騎兵,但這些左軍進攻地很是小心,爲了防止這股騎兵從山上大路直衝下來,還專門在大路上挖上了大坑。
楊明等人此時已經撤下了山巔,躲在了左軍火炮的射程之外,但五百騎兵們依舊是個個表情凝重,他們都知道眼前的局勢十分緊張,下面的近十萬左軍正在步步緊逼,而他們只有五百人,根本不可能與之對戰,更何況,眼前這個地理狀況也對他們不利。不過,由於陳貴之前做過動員,他們也都明白,此次就是來冒險的,而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公子,只要公子在,他們全部戰死也無所謂。
這些戰士們都是素質優良的戰士,他們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每個人都神色嚴肅地等待着死亡的降臨,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暗自打算待會至少要殺十個人以上才能夠本。
同他們一樣,參將陳貴也是表情嚴肅,緊握着手中的長刀,道:“公子,左軍越來越近了,我們是時候該突破出去了。”
“嗯”,楊明點了點頭。
楊明應了一聲後,陳貴就立即策馬立在了楊明面前,道:“公子請放心,我憲兵營騎兵司的全體戰士一定能護你周全!”
說着,就在陳貴要讓騎兵司守備許大頭帶兵頭陣時,就聽見楊明在背後說了一聲道:“全體下馬!”
“全體下馬?”
一聽此,陳貴和許智宏等戰士都驚訝地看向了楊明,本來緊張嚴肅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有些輕鬆起來,他們很不明白,這公子是在發什麼瘋,不但不像往日一樣大喊一聲親自帶着他們向敵人俯衝過去,如今卻叫他們全體下馬,他們可都是漢家軍最優秀的騎兵,要死也是在馬背上戰死,哪有在馬下戰死的道理。
“爲何?”
“左軍的火炮和火繩槍全對着這裡,下面又有無數左軍衝上來,大路早已被毀,我們衝出去只有受死,騎兵的優勢在這裡已經完全不存在,我們何必要在馬上和他們作戰,去白白的送死?全都下馬,擇小路撤退出去,別忘了,你們在是騎兵的同時還是我大巴山區的百姓,從小到大最擅長就是穿山越嶺!活着比什麼都強,既然送死是徒勞的,那就不必去送死!”
楊明說着又道:“左良玉素來謹慎多疑,他見我一個漢家軍首領突然只帶五百騎兵出現這裡,肯定不會傻乎乎地認爲我真的窮途末路了,他肯定還會猜疑我是不是故意爲之,既然如此,我就給他來個以假亂真,我現在急不可耐地逃跑,難不成他還懷疑我是有意爲之嗎,至於我爲何出現在這裡,那就讓他自己去腦補吧,大家待會都裝像一點,務必裝出一副急着逃跑、丟盔卸甲的樣子出來!”
誰都不是真正喜歡送死的,既然不用拼命,戰士們也不必要強撐着與敵對戰,既然楊明這樣說,他們除了暗贊自家公子英明多智外哪會有半點不從。
很快,五百騎兵就一邊擇山間小路逃跑一邊卸下負擔過重的盔甲等物。五百個騎兵戰士變成了步卒也並不顯得比左軍差多少,他們藉着山間高低起伏的地勢時不時地對左軍發起衝擊。
有的戰士靈巧地攀上樹梢,趁敵不注意就殺掉了一左軍武官,就在這些左軍士兵陷入羣龍無首時,暗藏在灌木叢的戰士們突然衝出對這些暫時處於散亂狀態的左軍發起攻擊,大殺特殺之下,很快就奪路而走,而當其餘左軍趕來救援時,漢家軍戰士們早已逃之夭夭了。
楊明傾耳一聽就聽見了前方傳來的窸窸窣窣地草葉滑動聲,便立即揮了揮手,身後的戰士們立即尋找遮蔽處隱藏起來,而楊明則是飛身躍起,吊掛在一濃密的榆樹上,屏氣凝神地看着前方出現的一股左軍。這股左軍很小心,正如詩歌所言“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在山外可以看清山中態勢但一進山卻被茂密的植被擋住了視線,因而左軍官兵們只得小心前進。
其中一左軍武官走了過來,他半彎着身子剛走到榆樹下,楊明突然掉將下來,再做自由落體運動的同時,手中匕首猛的插入了這武官的頭顱之中,旋即,楊明俯身踢腿橫掃,將一企圖對自己下手的左軍踢翻在地後,就立即刺向了另一武官,那名武官還沒反應得及,楊明的匕首就插入了他的太陽穴。
“在山地作戰,要充分利用每一處地勢每一處植被,且務必要做到快速、準確、狠辣即一擊而中!不能打成持久戰,我們要做的就是偷襲,想毒蛇一樣偷襲!”楊明插了插匕首上的血跡,說後就帶着戰士們立即離開了這裡。戰士們現在都躍躍欲試地要學學楊明剛纔的手段,對敵發起攻擊,連帶初始的恐懼都一掃而光。
左軍最終佔領了何家嶺,並來到了何家嶺的頂端,但除了繳獲數百匹駿馬外,卻並沒有發現一個人。
“跑了?你們不是說他們都是驍勇善戰的猛士嗎,怎麼沒到半個時辰就逃得無影無蹤了?”左良玉也來到了這裡,聽聞部下的彙報後,也很是納悶。
“他們確實很厲害,我們遭遇到了他們小股力量的攻擊,差不多都被他們突破了出去,但這些人看來都急於逃跑,連這些馬匹都沒帶着,一路上也丟下了不少盔甲等物,末將已經派人去追了”,徐恩勝稟道。
“既然都是精兵強將,卻急於逃跑而且是慌不擇路的逃跑,看來這楊明在這裡被我們遇見不是他有意爲之,而只是一場巧合,只是他好端端的幹嘛來這山頂,難不成是來看風景的,不可能”,左良玉暗自思忖後又道:“前些日子,聽金聲桓的先遣軍說,這楊明當時還出現在雲陽縣城,想必楊明這幾日一直都在雲陽縣城!”
左良玉一想到這裡不禁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這雲陽縣城的守敵守城如此頑強,原來是他楊明的主力在此,而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想必是撤退未及並故意想借此佈下空城計,好讓老夫犯疑,不敢輕易對他發動攻擊,可惜老夫還是遲了一步,竟然讓他從眼皮底下跑掉了!”
“這裡只有一條道,這條道只能通向開縣城,傳命下去,全軍上下立即開赴開縣,務必在明日日落前到達開縣!”
左良玉一想到其中關鍵就忙不迭地下達了進攻了命令。而正如他所料,楊明此時的確是逃向開縣,但漢家軍的戰士們在叢林間的越野能力明顯要強於左軍,儘管左軍能在棧道縱馬奔馳,但漢家軍總能借着茂密的叢林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