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一早就來到大政殿,面見皇太極。
“十四弟這麼早就過來,昨夜一定有什麼好的訊息吧?”皇太極示意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自己倒杯馬奶茶。
多爾袞一屁股坐到皇太極對面的椅子上,“大汗,可惜了,我們沒有漢人的米酒,如果能把明使灌醉,一定可以探聽到更多的訊息。”
皇太極眼看着多爾袞,見他瞳孔發亮,知道他一定探聽到了什麼有用的訊息,“十四弟,你先說說,已經探聽到什麼訊息?”
“大汗,在昨晚的宴會上,我至少可以等到兩條訊息:第一,大明皇帝有和談的誠意;第二,崇禎開出的和談條件,完全可以變動。”
皇太極笑笑:“當然可以變動,這樣的條件,我大金國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你探聽到崇禎的底線了嗎?
多爾袞搖頭:“還沒有,那黃曉福異常警覺,不過,我到是有辦法探聽一些更多的訊息,誰讓那黃曉福是色中餓鬼?”他將黃曉福看中舞娘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哈哈,漢人就是好色!”皇太極突然想到,自己正準備冊封東宮側福晉的事,便自嘲地笑笑,“十四弟,你做得不錯,可惜去廣寧探聽訊息的人員,還沒有回來,我們暫時還不能定下與大明和談的底線。”
多爾袞望着皇太極:“大汗真的準備與大明和談嗎?”
皇太極笑而不答:“十四弟,你說呢?”
多爾袞也是笑:“大汗恐怕在等三貝勒的訊息吧?”
“哈哈,”皇太極大笑,他向多爾袞伸出大拇指:“十四弟真是聰明睿智,什麼事也瞞不過你。”
“大汗,三貝勒的正藍旗恐怕不妙。”多爾袞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度。
“你聽到了什麼?”皇太極擡起頭,他多麼希望,是多爾袞在信口雌黃。
“大汗,這是黃曉福酒後說出的話,可信度很高,我們要早作準備,以防萬一。”
皇太極點頭,“我們是要做出準備-------難道莽古爾泰這個廢物,真的打了敗仗?”
“大汗,我有一個想法,”多爾袞見皇太極正盯着自己,知道皇太極對他的話感興趣,“大汗不是準備冊封哈日珠拉爲東宮側福晉嗎?那就將場面做大點,也邀請明使黃曉福參加。”
“爲什麼?冊封東宮側福晉,與大明有什麼關係?”
“大汗,讓明使明白,我大金國即使戰場不利,還有一個堅定的盟友-------科爾沁,這樣可以增加和談的資本。”
“嗯!”皇太極點頭,他想了想,又問道:“吳克善回去了嗎?”
“還沒有,大汗,他當然要等他妹妹冊封之後,纔會回去。”
“我突然有個想法,二貝勒不是有一個成年的女兒嗎?爲了加強大金國和科爾沁的聯繫,我打算將她嫁給塞桑,由吳克善順道護送回去。”
多爾袞有些不放心,“大汗,塞桑真的可靠嗎?說道可靠,奧巴大汗應該比塞桑更可靠。”
“奧巴大汗更可靠,我當然明白,他已經娶了父汗的養孫女肫哲格格了,”皇太極喝下一大口馬奶茶,“十四弟,你不明白,奧巴雖然是科爾沁的土謝圖汗
,但塞桑的人口、財產都不遜於奧巴,他是科爾沁最有實力的人物。”
“……”
“越是不可靠的人,我們越要籠絡他,這不僅是做給明使看的,也是做給塞桑看的,支持我大金國的人,就是我大金國的朋友和兄弟,也是我們的親人,反對大金國,或者腳踏兩條船的人,我大金國絕不吝嗇幾名騎兵,就像對待林丹汗那樣。”
“大汗,我明白了,我去和吳克善說說。”
“十四弟,等冊封儀式結束,去廣寧打探訊息的人,應該已經回來了,你已經熟悉了明使,你先代表大金國與他們談談,務必摸清他們的底線。”
“是,大汗。”多爾袞告別皇太極,他立刻去尋找吳克善去了。
哈日珠拉的冊封儀式如期在鳳凰樓舉行,哈日珠拉被當衆冊封爲東宮側福晉,正式更名海蘭珠。
參加儀式的有大金國的大小貝勒和一班重臣,哈日珠拉的哥哥吳克善和大明使者黃曉福,也各自懷着不同的心情參加了儀式。
三天後,吳克善帶着舒爾格格回科爾沁去了,而多爾袞則在大政殿東南的鑲白旗亭會見了大明使者黃曉福。
因爲是第一次正式的和談,只有多爾袞和黃曉福兩人在座,他們各自的翻譯,都是立在身後。
他們已經是熟人,不用再相互介紹了。
“貝勒爺,我先恭喜大汗喜納東宮側福晉。”黃曉福拱手,行了一個漢人的禮節。
多爾袞卻是右手撫胸,行的是女真人的禮節:“我也恭喜黃先生-------黃先生這幾天過得還好吧?”
“還好,還好,都是託貝勒爺的福!”黃曉福一邊說話,一邊慢慢低下頭,老臉着實羞紅了一把。
多爾袞抓住機會,單刀直入:“黃先生,我大金國也有和談的誠意,但明皇陛下的三個條件,太過苛刻,現在是正式的和談了,黃先生應該說說你們真實的意思了----也好表明大明的誠意。”
“這……這……”黃曉福支支吾吾。
多爾袞從懷中掏出一個考究的方盒,放到桌上,“黃先生遠道而來,這是我多爾袞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黃曉福輕輕叩開盒子,臉上勃然變色,他先是雙目放光,就要伸手去摸盒中的珠子,但到底忍住了,他的手縮回來,搭在馬奶茶杯上,臉上的紅光也是隱去:“貝勒爺,這份禮物太豐厚了,我實在不敢接受。”
但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那個錦盒。
多爾袞將一切都看在眼裡,“黃先生,大金國貧寒寡物,能拿得出手的禮物,實在不多,這塊雞血寶珠,不僅是大金國,也是我多爾袞的私人情誼,先生不必介懷。”
“這……那……”黃曉福語無倫次了,他不知如何是好,這麼貴重的禮物,他根本無法回贈。
“黃先生……”多爾袞沒再多言,他只是將盒子向黃曉福推了推。
黃曉福將盒子,連同裡面的雞血石,一把塞進懷中,“貝勒爺如此盛情,我只好卻之不恭了!”
“應該的,應該的!”多爾袞的眼裡閃現出一股狡黠的光芒,瞬息不見。
“嗯哼!”黃曉福咳嗽一聲,將盒子和珠子的事情帶過,“貝勒
爺,我皇陛下有和談的誠意,但大金國必須讓出原先佔領的大明遼東土地,否則,不僅是我,我皇陛下也無法向臣民們交代。”
“黃先生,大明的地域廣闊,遼東乃是苦寒之地,而赫圖阿拉,根本無法養活我們女真人口,如果大明給我們留下一片生存的土地,我們定不會虧待大明,更不會虧待先生。”
“這……”黃曉福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貝勒爺,大金國到底能還回多少土地?”
“黃先生,”多爾袞加重了語氣,“我們現在的這片土地,都是阿瑪在世時打下的,爲了這片土地,我們也死了不少人,如果土地讓得過多,不僅我們無法養活人口,就是天聰汗的位置,也坐不穩。”
“嗯!”黃曉福點頭,表示同意多爾袞的意見,“我皇陛下說了,如果實在不能收回遼東所有的領土,至少也要收回遼陽至廣寧一帶的土地,包括遼東的南部,蓋州至金州一線,瀋陽可以給你們。”
“黃先生請看,”多爾袞展開一張大金國的行軍地圖,“如果遼陽以南全部歸還大明,那瀋陽和赫圖阿拉就無法連成一片。”
黃曉福低頭看着多爾袞的行軍地圖,他雖然不認識女真文字,但一個個城鎮的位置,他還能看得出來,行軍圖上,果真像多爾袞說的那樣,“那我們可以在中間,給你們劃出一條通道,供大金國軍民通行。”
多爾袞搖頭,“黃先生,這條通道,一定會控制在大明的手中,大金國的軍民行在路上,心裡也不安呀!萬一駐守此處的明軍將領和我們開個玩笑,我們絕對受不了。”
黃曉福擡頭看着皇太極,“那貝勒爺的意思是……”
多爾袞微笑:“黃先生,我的意思不重要,關鍵是黃先生,以及黃先生背後的明皇陛下。”
“哈哈,哈哈,”黃曉福十分受用,“貝勒爺說笑了,既是和談,兩家的意思都要說出來。”
“黃先生說得是!”多爾袞避開話題,“明皇陛下真的願意與大金國簽訂和約嗎?”
“貝勒爺放心,我皇陛下真心實意,希望與大金國休戰,兩國永遠不動刀兵,否則,也不會派我遠道而來盛京了。”
“我相信黃先生的話,也相信明皇陛下的誠意,”多爾袞頓了頓,“再回到剛纔的問題,如果明皇陛下有誠意,他怎麼可能將我們的盛京,與赫圖阿拉生生切開?”
“貝勒爺,”黃曉福也覺得這樣劃分土地的方法,有些不合理,“貝勒爺,這個,我們下次再說吧!”
“好,那我們再說說賠償的問題----大金國如果賠償這麼多牛馬羊,不用大明驅趕,我們自己就全部餓死了。黃先生,本貝勒愚鈍,怎麼沒看出大明的誠意呀?”
“貝勒爺,這個可不行,”黃曉福的目光一下子兇狠起來,“貝勒爺,大明這些年,在遼東死亡的軍民,不下數百萬,所耗費的銀兩,更是不下數千萬,如果你們不賠償,我們絕對不會簽定和約。”
“哈哈,哈哈,黃先生不用緊張,我們是在和平談判嘛!什麼事情都可以拿出來談,”多爾袞打個哈哈,“黃先生,我今天趕着與先生談判,連早餐都沒吃飽,不如……我們邊吃邊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