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面無表情地看着澤斯萊卡,漠然如一名陌生人。
忽然,他的神情激動起來,他衝到午式的身邊,大喊道:
“武者大人,這裡就是澤斯萊卡了,您快點率軍入城,剿除敵患吧!”
午式卻只是觀察着,澤斯萊卡的城牆上沒有任何士兵,城內也沒傳來任何動靜。
“敵患?我怎麼一個敵人都沒看到啊。”
“可能他們聽聞您的威風,都逃之夭夭了。但這不是正好嗎,我們可以順利地進去解救民衆!”哈姆接着道。
午式搖搖頭,將目光投向了羅亞。
“羅亞,用你的靈力什麼的,能檢測到城中的情況嗎?”
“不行,範圍太大了,憑我現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羅亞如實回答道。
“是嗎?那果然還是得靠我了。”話音落下,午式拔出了刀。
衆人見狀,當即擺開預備架勢,如臨大敵。
午式將刀高舉着,像是在積蓄力量般,佇立了許久。
終於,闊刀入地,一股重量隨即落下,並不斷擴散開來。
但這次的壓力並沒有之前那般的強度,士兵們尚能支撐着站立。
“尊者,城內的民衆……”察覺重壓的範圍延伸至了城中,羅亞擔憂道。
“放心,這次只是探測,施加的力量會根據對方的自然抵抗力而增減,不會對一般人造成太大損害。”午式持續釋放着武技,表情逐漸凝重。
羅亞發動靈子附加,較爲輕鬆地承受着重力變化;但前方的哈姆面目猙獰,一副很痛苦的模樣。
“哈姆,你還撐得住嗎?”
“撐得住,撐得住。”他邊說邊笑了笑。
武技停止,午式將刀收回鞘裡,若有所思。
“尊者,怎麼樣了?”羅亞趕忙問道。
“啊,我檢測了大半座城,一個人都沒有呢,除了……幾個比較強大的傢伙。”午式眯起了眼,“估計,那就是你們最初遇到的鉅團成員吧。”
術宗有四個強大的魔法師團,時常會跟隨軍隊一同出征。各個魔法師團具備不同的魔法特性,其魔法師成員都至少擁有高階魔法師的實力。
之前魂隊將他們在澤斯萊卡的遭遇上報的時候,午式便猜測那些魔法師是魔法師團的人,並且根據魔法特徵,極有可能是掌握着土之屬性的鉅團。
“該死的魔法師,毀我家園,害我同胞,真的是罪該萬死!”哈姆咒罵着,“看着吧,劍宗的大軍就要來制裁你們了。”
“我不會讓軍隊入城。”午式冷冷道。
“您說什麼?”哈姆驚訝道。
“先不說城中情況不明,可能會有敵人的陷阱;直接用軍隊對抗魔法師,本就是不智之舉。您說呢,負責長官?”午式看向了於朗。
“我也持相同看法。人海戰術就算能對你這樣的強者奏效,想必也得付出不少的犧牲吧。”於朗騎着馬匹靠近。
“那就簡單了。羅茲、迪福、克萊夫,出列。”午式高聲道。
被叫到名字,午式手下的三名武者從軍隊中走了出來。
三名武者一人持劍,一人持盾,還有一人揹負弓箭。
“你們跟隨我進入澤斯萊卡。”
“是,午式大人!”
“魂隊,需要你們的力量,你們也一同進城。在城中可能會與魔法師發生戰鬥,你們沒有問題吧?”午式轉向魂隊四人。
“當然沒有,尊者!”達荷搶答道。
其他三人也作出了同樣表態。
“那就好。”說罷,午式再次看向了於朗。
於朗有所會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面向軍隊。
“全員做好準備,待尊者進入澤斯萊卡後分散開來,將城池完全包圍住,切勿讓城裡的任何敵人逃出!”
“午式大人!”忠風、義魄等武者奔上前來。
“爲什麼不讓我們跟隨?您只帶這些戰力進去,萬一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你們還得協助於朗指揮軍隊,這種事只能交給有經驗的人。放心,我對自身的實力還是有把握的。”
“可是……”
義魄還想說些什麼,尊者已是態度堅決。
“對了。哈姆,你也跟我們進去吧,正好我們缺個嚮導。”午式又說道。
“這,小的正有此意。”
——
達荷小心翼翼地將城門一推,門便徑直敞開,城門處沒有任何士兵把守。
“連個守衛都沒有,不會真的怕了咱們吧。”達荷有些得意忘形。
“別放鬆警惕,城內必有敵人。”午式提醒道。
一行人走在城中的街道上,四處搜尋,卻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市井裡空蕩蕩的,徒有各種凌亂的雜物留存。
“奇怪。”羅亞不禁感到狐疑。
如果發生過屠殺,就算收拾了屍體,城內各處也應該還有血跡纔對;但他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殺戮的跡象。
羅亞將靈力擴散開,在他的感知中,這裡不久前似乎還是有人存在的。
“哈姆啊,澤斯萊卡的居民呢?”走在前頭的午式徑自問道。
“我也不知道誒。”在他身旁的哈姆低着頭,用消沉的語氣回答着。
“大家夥兒,到底都去了哪裡呢……”
倏地,羅亞的感應中涌現了一股凌厲殺意。
只見一根銀色尖刺自哈姆的手上冒出,迅速地刺向午式。
午式卻似早有防備,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抽刀將尖刃彈開。
金屬的火花碰撞,巨大的力道將哈姆遠遠地震退到一旁。
“哈姆,你竟敢!”
面對衆人的瞪視,男子絲毫未顯露出懼怕,他的臉上帶着笑意,神情已不似先前。
“有趣,你是什麼時候發覺的?”刃刺緩緩縮回衣袖,哈姆朝午式問道。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放下過戒心。”尊者給出了簡單的答覆。
“明明一路上都沒有收到消息,快接近目的地時卻輕易得到了情報,天底下有這般巧合的事?”
“原來如此。那你爲什麼還要親自入城,甚至把我帶在身邊?”
“哼,我只是想看看你想耍什麼花招罷了。”午式說着,將刀指向哈姆。
“現在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死法?”
“死法?”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般,忍俊不禁。
“尊者大人吶,你未免把我們想得太簡單了吧。”
就在此時,衆人腳下的大地劇烈震動了起來。
伴隨着大地震動,城中的建築也開始搖晃;一時之間,澤斯萊卡如同失控的巨獸般震顫不止。
“你這傢伙,是你做了什麼嗎!”
見此異狀,羅亞欲衝上前先擒住哈姆。
地表卻在顫動中開裂,數道裂縫將衆人分隔開來。
裂縫不斷擴大,割裂的地層彼此陷落、擡升,繼而肆意翻轉,乃至碰撞。
羅亞發動靈子附加,勉強在下陷的地塊間尋找立足點,同時避開一顆顆猛烈砸下的落石。
慌亂間,他看見索妮婭身化飛羽,達荷將骨甲附在了體表上抵擋砸落物,莫多和其他武者也各自發動了武技求生。
地層仍在翻攪,武者們的距離愈來愈遠。
午式將自身轉換爲失重狀態,一躍從喧騰的大地中升起。
他快速搜尋着衆人的位置,一幢建築卻自旁側轟然砸落,徑直將他埋入地底。
時間流逝,由房屋、街區和土地所構成的方塊不斷交錯着,並重新組合;最終,整座城池化作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
守在澤斯萊卡外圍的士兵,見到城池的劇變無一不面露震驚。
“各處的狀況如何?”於朗向趕過來的部下問道。
“澤斯萊卡的城牆已被更加厚實的巖壁所取代,但其圍攏的位置大體不變。城池原先的東、西、北門都被封閉,南門所在的位置倒是出現了一個缺口。按照先前的命令,士兵和武者們都已分散開,現正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南邊嗎……”於朗低下頭,略思索了一番。
“傳令下去,讓武者們帶着一部分士兵繼續守在原地,留意城中動靜。剩下的人調過來,隨我前往南門處查探。”
“是!”
——
無數的純白羽翼迴旋着,重組爲女人的身軀。
索妮婭環顧四周,這裡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向遠處望去,隱約能看到一些突兀豎起的牆壁。
她稍作停頓,正想有所行動時,周圍地面上的沙土陡然升騰了起來。
一團團的沙土在匯聚中不斷凝實,最後化爲了一個個身穿土黃甲冑的戰士。
戰士們手持長斧和戰錘,直起身鎖定索妮婭後,快速地朝她衝來。
“又是這個招數嗎。”索妮婭抽出綁在腿上的匕首,嚴陣以待。
——
土壤鬆動,兩片骨甲戳開地表後,男子破地而出。
達荷收回骨甲,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後,發現周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咦?咱這是被弄到哪兒了,羅亞他們人呢?”
自語間,破空聲驟起,岩石巨人猛然降落到他的面前。
“你——好——啊——”
——
莫多平靜地行走着,兩側是一些顛三倒四的建築。
這些建築似乎是城中街區的房屋,已經損毀得相當嚴重。
武者神色穩重,絲毫不爲方纔的變故感到驚訝。
忽的,他停下了腳步。
“出來吧,你想躲到什麼時候?”
語一出,空氣隨之凝滯,周圍彷彿也陷入了靜默。
片刻過後,兩條鐵鏈竄出,快速地襲向莫多。
莫多拔出大劍,借勢一挑,便將鏈條的攻擊引至一旁。
在他面前,一個陌生的男人像是在讚賞般,輕輕地拍了拍掌;同時,鐵鏈慢慢縮回,纏在男人精壯的身體上。
“敏捷的反應速度,精湛的卸力技巧。不錯,你果然是值得我一戰的武者。”
男人看向莫多,銳利的眼神宣告了即將到來的激戰。
——
四周是一面面聳立的土牆,已然看不見原先城池的面貌。
牆壁之間構建了錯綜複雜的通路,幾乎要令人失去方向感。
“好險。幸好尊者沒有讓軍隊進城,否則全軍都可能會覆滅在這裡。”羅亞想起剛纔的變故,心有餘悸。
連他們這些武者都有些難以應對,普通的士兵怎麼可能從那種災禍中倖存下來。
羅亞正思慮着,忽然他察覺到了某個人的氣息。
但這股氣息雖然和那個人很像,卻又已經有所不同。
“就在附近,是他嗎……”武者當即嚴肅起來。
羅亞循着氣息在迷宮中搜尋,拐過幾個彎後,他見到了那個半躺在一面浮空的金屬板上,神態悠然的男子。
“哈姆,你竟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羅亞怒喝道。
男子聽後卻是笑了笑,眼神一冷,囂狂的語氣不復之前。
“爲什麼不行呢?我非但要出現,還要在此將你抹殺。”
銀色的金屬如液體般從他的面孔和皮膚上剝離,原先的中年男子消失不見,映射在羅亞眼簾的,是一個青年。
而隨着僞裝的解除,那人流露出來的強大魔力,令武者震驚不已。
“忘了告訴你,我的真名是韋斯特·哈布,鉅團的副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