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依靠着門框,屋內的哭泣聲與低語聲讓他心煩意亂,巡視房間周圍未見到可疑的人物,便找到客棧掌櫃,再次要了一間相鄰的天字房,能照看到她母女二人。
隨口問了幾句云溪城三大家族的情況,免得兩眼一抹黑胡亂衝撞。客棧掌櫃臉型消瘦,鼻下鬍鬚濃密,擺弄着手中的算盤,侃侃而談。
云溪城被三大家族分割佔據,各個產業被三家控制,平頭百姓想擺個地攤都不可以,可以說是掌握了城內的經濟命脈,這三家分別爲詹家、宇家、葉家。爲何這三家有這般的勢力,城內的府衙、軍隊成了擺設。原因就是詹家、宇家都有一名子弟爲御風宗的內門弟子,而那葉家更是有着幾百年底蘊。
葉家百年內雖已沒落,未曾有人被御風宗選入內門,但也不屑爲如苦力、僕人一般的外門弟子,仗着葉浩實力強橫,獨挑大樑,仍能與詹家、宇家分庭抗禮,可三年前葉浩病故後,葉家越見勢微,想必如此下去,百年後葉家便要在這云溪城除名。
客棧掌櫃對御風宗瞭解甚少,更不會知曉修真之事,三大家族到底如何厲害更是道不明白,只知云溪城內的城主也要對三大家族的家主禮讓三分,三大家族的子弟在城內尋釁滋事,城防軍更是不敢過問。
城內百姓敢怒不敢言,三大家族控制了云溪城內經濟,也可以說是三大家族供養了全城人,哪個百姓敢膽反抗,便會丟了餬口用的活計,哪怕是不遭受到刑罰、鞭打,在這云溪城內也會活活餓死。
云溪城內雖是怨聲載道,百姓卻也都能吃飽穿暖,稍會懂得做人,便會錦衣玉食、前途無憂。
此處安晴客棧爲宇家的產業,客棧掌櫃非宇家子弟,說得這般話倒也是客觀,不偏不倚。
楊青未想到云溪城會是這般的情景,隨即也就釋然,御風宗的內門弟子高貴無比,致使家族也是水高船漲。隨着家族子弟步入修真、實力增強,家族會逐漸龐大。只要族內的內門弟子不死,家族便不會衰落。
既然三大家族都懂得修真,那麼云溪城內的修士交易物品的坊市也會被三家分割,或是一家獨大。修煉資源流通往來,三大家族定然都是身家豐厚,不乏修爲強大的修士與高階的法器與功法。
初步瞭解了葉家,不僅未讓楊青尋到辦法,腦中的思緒更爲混亂,此時,且不說能不能幫其返回葉家,能不能護住她母女二人周全都是未知,極有可能,楊青都要葬身此處。
還未登上不歸臺,還未與孫歆瑤重逢,還未報父母養育之恩,還未完成築基推翻,還未成爲內門弟子……有太多的事情未做,爲這等閒事置身於險境值得嗎,心頭不禁蒙上退意。
等葉凌菲母女二人哭聲停止,傾訴完三年的遭遇,楊青神色隱着落寞推門而入。
“青哥”葉凌菲眼睛哭得紅腫,淚痕未乾,嬌柔一笑來到楊青的面前,美目中情義濃濃。
李夢潔三年苦難淚水早已哭幹,今日與愛女重逢,也不禁喜極而泣。打量楊青的眼神,如丈母孃一般,都是滿意之色。
“伯母,溫水已備好,您沐浴放鬆一下,稍後我與凌菲去置辦幾件衣裳,回來再備下酒菜”楊青溫和地說道,此時情勢不佳,接風洗塵之事卻不好免去。
“去吧,路上小心一些”李夢潔滿意地點了點頭,暗贊女兒眼光不錯。
等溫水送來,沐浴用品備好,楊青二人便離開了安晴客棧。葉凌菲身姿玲瓏、面龐嬌柔,引得行人側目。
“凌菲,你和伯母今後有何打算”楊青輕聲問道。
“青哥……”葉凌菲未等說話,清淚不禁流下,聲音哽咽。
她心中糾結,望着意中人,一時間難以取捨,止住哽咽,柔柔說來。
葉家未出閣的女子不允許過問家族的事情,就是那家族內的功法,也不得研習。故此,今日之前,葉凌菲對家族都是知之甚少。今日與李夢潔重逢,哭訴間才知曉葉浩的死因。
葉浩爲葉家的家主,實力強橫,威望極高,卻在爭奪坊市的掌控權的比試中,被人打死。李夢潔雖不是修士,不知葉浩實習有多高,但比試前一晚,葉浩神色從容,毫不懼怕,可見他對比試有信心。第二日比試之後卻是被擡回,回到府中已然嚥氣,遺言都未曾留下。在聯想到葉華驅趕她母女二人之舉,李夢潔猜測她夫君身死定是葉華從中作梗。
葉華驅趕他母女二人的藉口便是李夢潔‘剋夫’,如不是當場葉家子弟衆多,指不定倒出各種難聽之話。
三年來,李夢潔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找出事情真相,爲夫君報仇。奈何已落魄到醉風樓,爲了防止身子被旁的男人糟蹋,保住貞潔,便心中一橫,用破碎的茶杯割毀容貌。
儘管如此,醉風樓也未曾放過她,她的身份鮮有人知,但也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雖不能賣身接客,但仍扣下來爲歌女等清理衣物,踏出云溪城半步都做不到。
李夢潔的孃家離此處頗遠,至今不得知他母女二人的慘狀。
如今,李夢潔得以逃脫,更不會忘記此仇,而接下來,便打算返回孃家,稟明此事,待準備妥當後,再行復仇,奪回家主之位。
而葉凌菲便是糾結與此處,楊青前往蕩雲江自然不能隨李夢潔回孃家,葉凌菲鍾情於他,又不忍李夢潔孤身一人再受孤苦,在這之間選擇徘徊,難以取捨。
葉凌菲梨花帶雨地述說,柔軟的纖手抓住楊青的手臂不肯鬆開
楊青不認爲奪回家主之位會這般簡單,緊靠打殺便可解決。就算李夢潔孃家的實力強大,葉家怎能允許一個外姓寡婦接任家主之位,難道將反抗之人全部殺光不成。
至於說葉浩之死葉華從中作梗,證據呢,紅口白牙,葉家子弟是相信葉華還是相信一個外姓寡婦。
讓她母女二人獨自趕路,也是不乏危險。東俱羣山漸行漸遠,且不說匪患,就是散修的數量也隨之增加,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最易遭到毒手。
任由葉凌菲抱着他的手臂,感受那濃濃的依戀,楊青心中同樣不捨,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僅能將對她的愛慕和憐惜壓在心底,就算如此,他也覺得自己背叛了孫歆瑤。
在他心底深處,已然將葉凌菲當作自己的女人,只不過他沒意識到罷了。
三妻四妾雖太過常見,但是前提是你有那份實力。
心中暗想晚飯間要與李夢潔道明其中的利害關係,可觀其言談舉止不似被仇恨衝昏頭腦之人,想必會是有所依仗。進出各類店肆,女人的日常用品楊青不瞭解,任由葉凌菲選購,他付銀子便是。
云溪城內東北方位,葉府坐北朝南,四進的宅院,亭臺樓閣、長廊小榭、朱瓦紅牆,且不說那寬闊的廳場,僅僅是外宅內便居住千數的僕人,除此仍有膳房、車房、馬舍,外人來到此處無人領路的情況下,茅房都找不到。
而內院爲葉家的子弟所居住,男左女右、老幼尊卑、嫡親遠親各有各的位置,葉府最深處,一座漆紅的三層樓閣便是家主葉華的居所,此時正在書房內與葉忠軒交談。
“爹,你當初就應該弄死那倆娘們,乾淨利落多省事。”葉忠軒抱怨地說道,神色間很是不解。
葉忠軒對面的桌案後,一位不足四十歲的男子坐在太師椅上,方臉濃眉,麥色皮膚,面淨無須,正是葉華。此時神色厭煩地說道“你整日吃喝玩樂懂個屁,你要不我親生的,早就一掌拍死了,和你大哥比比。”
“行了、行了,你要是給我一件中品法器,我能被打成這樣嗎,”葉忠軒似乎早就習慣這種場面,同樣不耐煩地說道。
“你說葉凌菲帶個幫手回來,實力如何”葉華手指揉捏眉頭,繼續訓斥的興趣都沒有,厭煩地說道。
“看樣子,應該是紫府境的修士”葉忠軒抱着膀子,抖着腿無所謂地說道。
“什麼叫應該!”葉華不耐地說道。
“行,是紫府境修士”葉忠軒脖子一縮向後躲去,撇撇嘴說道。
“哼,不知天高地厚,小小紫府境的修士,也敢來鬧事,那丫頭片子還說什麼,可曾提及回來之事”葉華不耐地問道。
“那倒沒說,不過她敢回來,這不擺明了要示威嗎,”葉忠軒看着脫掉一層血肉的手掌,恨恨地說道。“以爲找了幫手就可以無所顧忌了,爹那事都過去三年了,此時殺了那倆娘們,誰敢說是咱們下的手”
葉華皺眉思索,並未反駁。
“爹,要是因爲這倆娘們,影響坊市的爭奪,那可是……”葉忠軒繼續說道。
“對!還有半月便是三家爭奪坊市的掌控權,不容有失”葉華神色一動,自言自語說道。
“爹,只要派給我兩位紫府境的供奉,我保證做得乾淨利索”葉忠軒伏在作案上,小聲狠厲地說道。
葉家供奉是招攬的外姓修士,實力不等。
“再帶十位識海境的供奉,防其逃走”葉華淡淡地說道。
“爹,醉風樓裡的那位……”
“不留!切記,此事不要與你大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