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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比賽結束之後,李璟拒絕了諸將的勸說。當天晚些時候,卻又先後單獨召見了李維和公孫蘭,張承宗、劉守謙、周德威、李居義,以及諸門徒等。
沒有人知道李璟與他們談了些什麼,但第二天起,李維和公孫蘭便消失不見。
大唐乾符五年八月。
中秋之後,河北道諸道便一直都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和壓抑。
鎮大帥李璟在東北捷報連連,收遼東,復遼西,奪薊檀。原本在河北南面的登州李璟,轉眼間就從海上登陸遼東,然後轉了一圈,到了他們的北面。先是取了平州,現在更是取了營州和薊檀。
李璟的鎮已經進入了幽州,強大的盧龍軍,現在只剩下了半數之地,在李璟的鐵蹄面前匍匐顫抖。範興隆死後,盧龍軍還剩下了劉嶽和李全忠,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再這樣發展下去,幽州鎮早晚將完全落入李璟的手中。
這本來已經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了,但更糟糕的是,朝廷剛剛居然下詔拆分鎮,要收了李璟的兵權和地盤,然後把李璟送到河北來做元帥。
在河北道五鎮,幾乎每一個握有兵馬權力的人,都能嗅到某種不詳的味道。
河北諸鎮都是些聽調不聽宣的藩鎮,雖然先後幾次被朝廷打的臣服,但說到底。依然還是割據一方。朝廷如果有剿匪平叛。調他們也兵他們也會聽調派兵。但如果朝廷要收稅。或者是干涉各鎮內部事務,卻是根本沒的談的。
各鎮現在早已經是節度使位世襲,軍職世襲。
連這些衰弱的河北藩鎮,都不容朝廷插手藩鎮事務。
可現在朝廷,卻要解除擁兵二十萬,據地十六州的如今天下第一強藩李璟的兵權。
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戰爭來臨的味道。
河北道夾在朝廷和鎮的中間,一旦戰火燃燒,難免不殃及池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幽州城節度使府。
“大帥。”李全忠從莫州一路趕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擔心劉嶽的威脅了。一路趕來,他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焦慮。
劉嶽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天還沒有塌下來。”
“大帥,朝廷要解除李璟的兵權,拆分鎮,這事情大帥當知道吧?”
“這事情早已經是天下皆知了,又不是什麼新聞。現在連燕報上都登了。哪會不知道。”
李全忠焦慮道:“大帥,某最近聽到一個傳聞。據說,朝廷削藩是真,但不是要削鎮,而是要削河北藩鎮。所謂的解散鎮,不過是李璟向朝廷獻上的削河北諸藩的險惡計謀。”
劉嶽心中一驚,“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大帥想想,以李璟如今手中的兵馬地盤還有充足軍械錢糧,再有剛剛攻取遼東遼西的聲勢功勞,朝廷怎麼可能說解散鎮就解散,特別是眼下李璟可正在滅高句麗的緊要關頭之上。現在朝廷誰真正是李璟的對手?”
“你究竟聽到了些什麼風聲,快細細講來。”劉嶽先前還只是擔心朝廷和李璟若是大戰,他這幽州難免要夾在中間難過。可現在聽李全忠一說,他卻不由的驚的面色發白。
李全忠連忙道:“有消息傳,其實現在外面關於解散鎮的消息都是假的,全是愰子。據秘密消息傳聞,李璟在年內就能結束遼東戰事,滅掉高句麗。李璟與朝廷秘議商定,朝廷假意發佈解散鎮的消息,然後天子率神策軍移駕洛陽,再以鄭從讜率河東軍與五蕃騎兵入幽州、義武。然後以崔安潛和張自勉率軍攻魏博。”
“而李璟,則一舉率軍兵分兩路,一路入山海關,攻幽州,匯合鄭從讜。一路從淄青渡黃河攻義昌鎮。朝廷多路兵馬,同時殺入河北,務必要一舉剿滅河北諸藩。”
劉嶽長吸一口冷氣,一時覺得這不可能,但想想卻又覺得十分可能。
起碼,如今李璟聲勢正隆,朝廷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突然要解李璟兵權。
反倒是河北諸藩鎮,在憲宗時諸藩鎮與朝廷連年對戰,雖然最後朝廷也打的無力再戰,只得承認了他們的割據。可諸藩也早不如當初,要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對朝廷那麼恭敬,上供不斷,而且幾次朝廷調兵,他們都派兵參與。
可說來說去,河北諸藩也確實與其它藩鎮不同,起碼諸藩鎮都是割據自立,父死子替,不受朝廷管束。
若是朝廷想趁眼下之機,借李璟之勢滅掉河北諸藩,這也絕非沒有可能之事。
畢竟,前兩年李璟入幽州朝廷就沒管過,後來甚至還任李璟爲幽州節度使,後來更是派了陳敬瑄率五千禁軍來幽州。從那就可以看出,朝廷確實有想收服河北諸藩的打算的。
“大帥,某聽說李璟現在還在攻打遼東城,你想想看。若是朝廷真的要收李璟之兵,他現在豈還會有心思繼續圍攻高句麗人?而現在李璟接了旨,卻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圍攻遼東城,從這可以看出,李璟有恃無恐啊。他的憑證是什麼?只怕他正等着朝廷兵馬的到來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劉嶽冷汗直冒憂心忡忡道。
“當年憲宗削藩,河北能夠保全,全靠河北諸藩進退一體,攻守同盟。”李全忠說道。
“攻守同盟?”劉嶽譏諷的笑出聲來,“當初李璟攻幽州時可沒有人來幫我們。再說,就說那成德鎮的王景崇,他的祖父娶的可是宣宗的侄女壽安公主,據我所知。王景崇對朝廷十分恭敬。還有那義武軍和義昌軍。都是朝廷擊敗成德軍後分割出去的。他們可是對朝廷極爲恭敬。”
“王景崇對朝廷恭敬不假。那是因爲當初成德軍幾次戰敗和內亂,才使得當初河北三藩鎮中最強的成德軍一分爲三,反成了最弱的一鎮,因此纔不得不對朝廷恭敬。可心裡,成德軍才最希望能恢復過去。不瞞大帥,我所說的消息,就是成德軍節度使王景崇派人告訴我的。他希望,我們河北諸鎮。至少是我們盧龍、成德、魏博三鎮能聯合起來,訂立攻守同盟,一起對付朝廷的進攻。”
“趙國公打算怎麼辦?”自從範興隆死後,薊檀丟失後,劉嶽的壓力極大,鎮已經到了他的眼皮底下,隨時能打到幽州來。眼下,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仿效當年五王結盟之事,三家結盟。”
西京,長安!
八月初應天節過後。就傳出皇帝要親征的消息。
不過皇帝親征,各種準備的工作繁多。原本一開始決定帶兩萬神策軍,到了此時,也已經一改再改,變成了神策軍加上關中及河南各鎮軍隊一起,以及隨軍的宮人內侍民夫等等加一起十萬之衆。
十萬人的隊伍,需要的車馬糧草等,自然也是極多。
各項準備工作進展不快,這使得到了此時皇帝都還沒有離京。
可是長安城中,卻早已經有謠言說李璟造反,甚至有說北都太原失守,天子被困洛陽的消息。
然後又有人說河北藩鎮已經起兵叛亂,甚至有說黃巢已經打過了長江,圍困天子在洛陽城中的不是李璟,而是黃巢。
總之各種各樣的消息都有,謠言滿天飛。
“算卦的,你算的準不準?”
老道傅青山正坐在坊街的樹蔭之下,那塊算命的傢什就靠在樹上,正有些犯困,卻突然聽到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擡起頭,只見一個光着膀子的七尺壯漢站在面前,虎背熊腰,一臉兇相,特別是那一雙肌肉股股賁起的胳膊上,更是刺着青。
左胳膊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右胳膊上刺着“死不怕閻羅王”。
一看到這人,老道士眼中不由的精光一閃。低聲道:“最近蘑菇什麼價?”
壯漢左右望了一眼:“比牛肉罐頭便宜。”
“天王蓋地塔。”道士又道。
壯漢馬上回道:“寶塔鎮河妖!”
道士左右觀望了一下,“怎麼來這裡接頭,這太危險了。”
“事情緊急,大老闆和二老闆都從東邊來了,有緊急任務,召集所有七級權限特工回巢。”
道士臉色一變,沒有想到大老闆和二老闆居然都到了,而且要召集京城七級以上特工會見。他心知這事可能與天子東征,以及會言的鎮拆分有關。點了點頭,壯漢假裝算了一卦,然後罵罵咧咧的說卦算的不好云云的走了。
沒一會,老道便也收了卦攤,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夜幕降臨,東市旁的平康坊便又是不夜之城。
雖然長安天黑宵禁,但平康坊門關閉之後,坊內街道卻是不禁夜行的。
坊內無數的青樓妓院都已經掛滿紅燈籠,還有諸多的酒樓、賭坊也都是夜不閉店,通宵營業。
其中一家著名的舞閣的後院,今晚不時的有人悄悄到達,由守候在此處的幾人接入院中假山下的地下室中。
若是有熟悉長安街面上的人物在此,一定會驚訝的發現,今夜悄悄聚在此處的,居然全都是一些長安街上著名的人物。
這其中有本領高強的神偷,他們所吃的水果都是宮中的貢品,如洞庭桔,嶺南荔枝等。
還有武功出神出神入化的老者,平時住在城內一個偏僻的角落,偶爾露上一手,也是十分驚人。
也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平時專門租下高檔的住房接待有錢的公子,每當公子的錢快花完了,人就退房不見了。
更多的是街頭的閒人,這些人都刺青紋身。除了白天那個胳膊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怕閻羅王的壯漢外,屋中還有一個渾身刺着白居易詩的文刺青者。除了這兩人。還有刺左青龍右白虎等等的。
那個算卦的老道也在。除了他這個老道。屋中還有好幾個光頭的大和尚,甚至還有幾位女冠和幾個光頭的尼姑。
這些市井三教九流,足有上百人之多。平時都是百萬長安街道上的三教九流,此時卻全都聚集一起。
衆人到齊之後,又有兩個披着斗篷的人前來。
解下斗篷,卻是一男一女。
男的就是衆人口中的大老闆李維李子俊,女的則是二老闆公孫蘭。
這裡便是鎮驍騎司的一處秘密據點,而此時聽令前來的。不但有鎮訓練出來的特工密探,也有如公孫蘭梅花衛的梅花內衛,西河郡主李惠兒的麗競門殺手。
“天字第一號密令:入宮刺殺天子!”李維掃過一遍密室中的衆人,雖然只有一百餘人,但這是爲了安全起見,這次召集的至少都是七級權限的特工密探。在驍騎司系統中,每一個七級的特工,都屬於高級特工了。
李維的話雖然驚人,但沒有人懷疑李維的命令。
特別是李維與公孫蘭一起前來,並出示了李璟的金龍令之後。更不會有人懷疑。
天字第一號密令,這是最頂級的任務。
要想入宮行刺天子。這將是一件極難的任務,但命令以下,就無人會拒絕。
要入宮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但對於驍騎司來說,也並非不可能。在經過半天的商議之後,衆人找到了一個進入宮中的計劃。那就是先利用驍騎司名下的一個秘密的染坊。這個染坊屬於驍騎司的一個據點,裡面的人是驍騎司的密探。這個染坊承擔向宮中供送染紫色織物的原料紫草。
“把人藏在紫草車中,上面蓋上紫草混入大明宮,進去之後,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待到深夜之後再聽號令一起統一行動,大明宮中殿堂林立,躺個百十來人都沒有問題,而且我們有詳細的宮中地圖,只要進去了,就不怕找不到皇帝。”
經過一天的準備,第二天正是染坊送紫草入宮的時間。經過仔細準備,送草的車經過改裝,裡面有一層暗箱,可以把人藏在裡面,而不會被發現。
事情本來一直很順利,但是當車隊進入其中一道宮門檢查的時候。
有一個守門宦官卻發現了可疑之處,紫草本來是很輕的東西,即使滿滿一車也沒多大的份量。可今天的運草車,卻每輛都有超重的現象,車印很深。
“停下!”
宦官攔下了車隊,“把紫草卸下來,我要仔細檢查。”
“公公,這麼多紫草要是卸下來的話,只怕耽誤了時辰啊。還請公公行個方便,這是孝敬公公喝茶的。”染坊的張間連忙上前,掏出一小袋金幣,約有二三十枚的樣子。
那宦官收下錢袋,一轉身卻依然冷冷道:“把所有的貨全都卸下檢查。”
衆人都沒有想到這宦官居然收錢不辦事,眼看着計劃已經被打亂。張間只好匆促行事,一把扭斷了這個宦官的脖子,藏在車中的李維等衆人也紛紛跳了出來,手持兵器乾脆殺了起來。
李維讓公孫蘭帶一部份人按地圖去攻打弓箭庫,以奪得兵器補充。他則率另一部份人朝清思殿直殺過去。
一時間,大明宮內殺聲四起。
李維與衆人的目標是清思殿。
此時,據宮中傳出的線報,天子李儇正在清思殿中打馬球。
侍奉李儇的宦官見一夥不明身份的刺客呼嘯着殺了過來,急忙退入清思殿中,關緊院門。
田令孜急忙報與皇帝,有刺客殺入宮中。
李儇與田令孜一陣驚慌過後,田令孜請得李儇口諭:“速去左神策軍營。”
皇帝所在的清思殿緊靠着大明宮東牆,左神策軍營就在清思殿北面,相距不過三百米。而且田令孜正是左神策軍中尉,左神策軍的人幾乎都是他的人馬。
李維等人被擋在宮門之外,堅持了片刻,左神策軍營已經有神策軍聞訊而來。兩邊對戰片刻,公孫蘭率另一部人馬,攻下了弓箭庫,取了弓弩趕來。
兩邊合在一直,頓時聲勢復振,第一批趕到的百餘神策軍很快被殺死。
李維派人把屍體堆在宮牆下,築起屍牆,然後搭人梯越牆進入。
清思殿中,李儇身邊的侍衛一個個的倒下,連田令孜也中了兩箭,嚇的面無人色。
天子李儇此時,更是六神無主,神情無措。
公孫蘭看着驚惶失色的年青天子,心頭卻涌起一股憤怒之情。
如果她的兒子不死,估計也已經和他差不多大小。可同是昏君懿宗的兒子,李儇做了天子,她的兒子卻被淹死在了渭水之中。
張弓搭箭,扣動弓弦,遠處的李儇應聲而倒。
公孫蘭正待上去再一劍斬了小皇帝的人頭,卻聽到外面一陣高一陣的喊殺之聲傳來。李維一身血跡衝過來,一把拉起公孫蘭,“神策軍馬上就要包圍這裡,立即撤!”
“風緊,扯呼!”
李維與公孫蘭紛紛撤退,趁着神策軍包圍之前,拼命四散而逃。
不少跑的慢一些的,紛紛落網。
右神策軍將士擊退了刺客之後,趕入清思殿中,卻驚惶的發現,清思殿中到處都是插在地上的羽箭,還有那躺了一地的太監、宮人和侍衛的屍體。
再往前,便見十幾個倖存的內侍正守在天子和田令孜的身邊,驚惶大哭,如喪考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