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伐之音一處,印月法主周遭的雷網節節剝落。
隨後印月法主佛身輕輕一嘆,周身竅穴居然散出絲絲縷縷的劍氣,最終化爲一道模模糊糊的長劍,放出幽幽沉沉的光芒。
那劍須臾間化身人形,跟印月法主的形容截然不同,可是在顧青法眼之下,卻認知到兩者源流如出一轍。
同時這劍居然也修行了武道,有九竅,爲人仙!
顧青煉製出九韶定音劍,而印月法主早也煉製出類似的長劍。
而且對方大法之下,九竅早已在劍身上消隱無形,足見印月法主在此劍上用功之深。
同時顧青豁然生出一股明悟來,道:“這劍是枉死城主,亦是你的化身?”
東洲西洲只有兩位人仙!
可兩個人仙從不碰面,要知道武道突破,在於生死搏殺,如果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那自是比任何靈丹妙藥都叫人高興,可是印月法主和枉死城主從不定下生死之約,藉此來突破境界。
即使以身後勢力爲羈絆,都是說不通的。
畢竟對於這等人物來說,什麼勢力羈絆,都不會比得上境界突破的誘惑力。
顧青說話間,生死玄光化爲通天徹地的大磨盤,灰青二氣流轉,似要將一切碾壓粉碎爲虛無。
而劍氣縱橫激盪之下,於一聲呼嘯中迎上顧青的生死磨盤。
兩股驚天動地的力量,在剎那間碰撞,但是沒有在同時消散虛無。
在劍氣接觸顧青生死磨盤的一剎那間,潛藏在生死磨盤中,還有另一股力量,那是九韶定音劍的力量。
這股極端恐怖的劍氣在剎那間被九韶定音劍的力量吸收得點滴不剩。
印月法主悚然道:“折仙!”
他感受到了折仙或者說枉死城主的恐懼。
折仙並非是他的化身,卻是比本命法劍更緊密的存在。
“是祂的力量!”
折仙顫慄的說出一句話。
印月法主隨即悠悠一嘆,長劍於須臾間迴歸本體。他自是知曉折仙劍被對方身上的神秘力量剋制,再難以作爲自身的臂助。
這一點完全出乎印月法主預計。
他同時生出一股無力感。
不!
他不服!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印月法主目光深沉地看向顧青,身上涌現出一股彷彿能天地萬物悲鳴的肅殺之氣,絕滅一切。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剎那間風雲變色,高空的雷雲被一股莫名的法意驅散,露出一輪高懸圓月,以及天上羣星。
圓月高懸,羣星黯淡。
如同印月法主,此刻佛光大盛,好似萬佛之佛!
他終於要使出自己參透的那一絲如來神掌法意,這如來神掌,號稱諸天萬界第一掌法,練成之後,湮滅大千世界都是等閒。
不過若要練成,至少也得是如來的修行,比擬金仙道祖!
但見得爛柯寺周遭無盡的天地元氣在剎那間流入印月法主的佛身中,印月法主在須臾間又膨脹了一倍,同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無盡浩蕩的佛威迸發,好像要改寫一切天命,書寫自己的傳奇!
時空都彷彿在剎那間凝固中。
而大佛的氣息不斷攀升,似乎永無休止!
印月法主好似一舒胸中悶氣。
此刻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印月法主,還是虛空宇宙那一尊橫臥諸多大千世界之上的巨佛的微塵化身。
朱一鳴等人都露出震驚至極的神色,此刻印月法主的力量儼然臨近到了二次天劫的元神真人層次。哪怕他們施展二十四節氣劍陣,都沒啥把握能將印月法主困住了。隨即他們眉頭舒展,一股熟悉的暴虐氣息自爛柯寺內升起。
顧青沒有看佛,擡頭望月!
他面容變得冰冷至極,卻又透出一絲殘酷和暴虐。
但是顧青的內心又平靜得波瀾不起。
九韶定音劍的力量都化爲無爭心法演化的一片心湖,澄澈內心空明。
顧青從沒有如此刻這般細細體味到身體每一寸血肉的變化,同時對暴猿之身的出現瞭如指掌。
那是來自一股空性自在的大道之力!
如始如初!
暴虐只是表象,內心卻是勘破一切的自在空明。
真空大道!
顧青突然明悟,這股太古魔猿的血脈力量的根本,那是真空大道。
大道之力,就潛藏着這股血脈之中。
勘破暴虐的情緒,得到的是靈明自在的內心。
而如來神掌演化的卻是真如大道。
真空對真如!
顧青的變化亦讓陷入如來神掌法意的印月法主驚詫,他見到顧青身上的變化,同時也感受到顧青力量的節節攀升。
而天山高懸的滿月與顧青之間的神秘聯繫也沒有逃出印月法主的感應。
他終於明白了顧青的最大依仗。
“難怪他要選擇今天動手!”
一想到顧青的深遠用意,印月法主頓時周身生出恐怖之感。
既來自內心,也來自外在。
顧青平和的外表下,竟有如此深沉恐怖的算計,着實出乎印月法主之外。他完全無法想象,顧青佔據大勢情況下,甚至有神秘力量護身,直接廢掉他枉死城主這張底牌,讓折仙無用武之地,居然還有如此精心的準備,杜絕任何意外發生。
不止這些。
印月法主同時注意到了爛柯寺外圍的朱一鳴等人。
他早已注意到,可是這時候他終於明白這些人的作用。
二十多位至少上品金丹的道門修士,隱約間氣息相連,那是在佈置着一門神妙莫測的陣法。
即使他僥倖從顧青手底下逃生,屆時強弩之末下,也決計闖不過那陣法。
顧青是要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若是平時,他絕不會讓顧青有此精心準備。
可是他要全身心投入如來神掌的法意當中,自也倏忽掉這些。
但見得圓月之下,一頭龐大無比的暴猿同大佛對峙。兩者俱都爆發出絕強的氣息。若是剛纔那些知客僧還在,此刻定然會被這兩股氣息震碎肉身,連神魂都留不下半點來。
龍太虛欣然瞧着寺內的場景。
他悠然道:“顧師弟雖然不是我們大聖峰的人,卻有我們大聖峰十足的風采,這樣子真是令人神往!”
朱一鳴撇了撇嘴,心道:“一頭大暴猿,能有什麼風采!你怕不是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