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龍王話音未落,頭頂就懸着一件金光閃閃的陣圖,須臾間陣圖放大,一衆龍族俱自隱在陣圖之中。
一陣元氣波盪,陣圖中迸發出萬千水光。
虛空中生出的雷電盡數被水光擋住。
青龍敖倉大叫道:“老爺,這是西海龍宮的玄元重水陣圖,裡面的水光是一元重水,萬壽老兒和萬聖老兒俱是陣眼。”
它眼力不差,這幾日跟着顧青,早猜到顧青離天人境界不遠,縱使它不開口說破陣圖根底,兩老龍亦是不可能敵過顧青的。
何況哪怕有修成祖龍之身的龍族老祖出頭捉拿顧青,顧青亦可以一念間讓它生機斷絕,還不如趁此機會表明忠心,少吃一點苦頭。
將來顧青要是不幸遭劫隕落,至少不會拉它陪葬。
萬聖龍王氣得大罵道:“我龍族縱橫天地,怎麼會出現你這種不肖子孫,真的是不當人子!”
敖倉道:“我爹早死了。而且是爲你們四海龍族賣命死的,我可不欠你們什麼。”
它賣了萬聖龍王等人自是一點內疚之心都沒有,要不是四海龍族坑了它老爹,敖倉現在大有可能是修成祖龍之身的龍族真君之子。它在洲陸上興風作浪,龍族給它擦屁股也是應該的。
萬聖龍王不由更加怒氣勃發,但見得雲水生怒,彷彿四海翻騰。
一滴滴重水彈射出來,往青龍而去。
敖倉忙地一縮龍首,犄角卻往前一頂,生出道道清光將重水擋住。萬聖龍王打出一道法力,催動重水,欲要將青光破開。
顧青揮了揮手,剎那間有紫色雷霆迸發,虛空一寧,重水立刻崩散。
萬壽龍王大驚失色道:“紫霄神雷,你是紫霄道君的傳人?”
那紫霄道君合了雷電大道,雖然已經隕落,但是到底是太乙金仙,誰知道不會給其傳人留下一兩張底牌,說不定能讓太乙散仙都着了道。
敖倉聽到,心中更是一喜,沒想到這次還抱上了大腿,給一位太乙金仙的傳人當坐騎那也沒什麼不好的。
龍族天生神通,不知修行之苦,自然多是好逸惡勞。
何況太乙金仙,可是連龍族老祖宗都遠遠不及的大人物,這些道君,素日裡見了金仙道祖,都可以只行個半禮,能隔着不知多少大世界將天仙真君擊殺。乃是大能中的大能。
顧青淡淡一笑,亦不解釋,只是道:“我瞧這陣圖,着實平平無奇。”
他袖袍鼓盪,居然劃出一道天河來,那天河如劍,迸射到陣圖前。
但聽得一聲喧天大響!
原來這天河亦是一元重水所化,只是遠比萬壽龍王等人凝聚的重水精純,剎那間陣圖破碎,一衆龍族東倒西歪,萬壽萬聖兩位龍王同時噴出一口逆血。
顧青將手擡起,頓時重水水光凝聚爲一隻大手,將一衆龍族籠罩其中,往地面一壓。
這羣龍便給鎮壓在地底,它們頭上便是一片大湖,乃是重水所化,而且法意生生不盡,抽取四山靈機,源源不絕,如此一來,大湖禁制更是牢不可破。
敖倉見了顧青隻手遮天的手段,更是拜服無比,心道:“天仙真君的手段怕也是不過如此。”
顧青凝視腳下大湖,又感應四山靈機,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細細思索,方覺得這是碧淵大澤的位置。
只是他熟知的碧淵大澤經過不知多少元會的桑田滄海,跟如此模樣大相庭徑。
他心頭盪漾起一股玄妙,有種無漏無缺的感覺。
顧青突發奇想,若是自己的誕生將是自己創造,因果成閉環,那樣的修行似乎才稱得上真正的圓融無礙。
他又覺得不是這樣簡單。
“真不知太乙金仙以及金仙的修行到底是怎麼回事,合道又是怎麼一回事。”顧青觸及生死大道越深,法力與日俱增,但是說實話,對後面的修行着實摸不到根底。
因爲大道磅礴,修行越高,越是能理解大道之力的淵不可測,根本不是人力能夠比擬的。
到了後面,他覺得是大道吞噬了自身,都遠比自己合了大道靠譜。
即使整個大千世界之力,比起大道來說,仍是太過渺小,甚至微不足道。
要想在合道的過程之中保持自身的獨立,必然要強大自身,而這力量亦不該是從要合的大道而來,就是問別人借刀來殺別人。
這種事想想都不靠譜。
合道應當是自身有等同大道的資本,合道的合興許該理解成合作的合,而不是合爲一體,否則道即是自身,最終又該如何超脫?
顧青一念及此,只覺得成天仙都是小事了。
他此刻的思索亦非是好高騖遠。
譬如他才接觸修行時,自是求長生,如今長生已得,那自當是求不滅,求一切根源,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這也是人生的樂趣。
顧青從前一位舊識說過,“過得一山又一山,賺得行人空喜歡;正入萬山圈子裡,一山放過一山攔。”
他覺得這話還得改一改,應當是更喜歡。否則爬過一座山,再無攔阻,剩下的只有惘然和空虛了。這無窮歲月當是如何打發呢?
只有經歷過真正無聊的人,才知道無聊有多可怕。
顧青希望他這一世都能有無窮樂趣。
翻手鎮壓了萬壽龍王等人,沒有讓顧青有任何欣喜,這不過是三百年修行的簡單印證。
他現在的法力積蓄確實磅礴無比,非是任何二次天劫元神真人能比擬,不過比起天仙真君自是仍有不及,畢竟人家有一洞天之力。
何況到了天仙這一步,能動用的手段更多,畢竟修行成天仙,誰沒有天大的機緣和奇遇。
如雲青青這樣自證自悟的人,終歸是寥寥可數。
顧青又讓青龍繼續西行,速度也不快,一路慢悠悠地欣賞沿途奇景,又跟後世的記憶對應,這能讓他感悟到歲月的力量。
因爲他既知曉現在,又明瞭未來,這中間的歲月變遷便可以慢慢揣摩出來。
天地間的萬事萬物自有一股規律在支配,那是道,又不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