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這公狐已經被我擊殺,母狐中了我的咒法,此刻沒有半點還手之力,你去殺了他!”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對旁邊的七八歲的道童說道。
這七八歲的道童面容稚嫩,臉上還有幾分嬰兒肥,長髮挽着個丸子頭,也叫混元簪。
外面冰天雪地,寒風呼嘯,這溫暖的石窟之中充滿了血腥氣。
只見巨大的赤色狐狸躺在血泊之中,遠處還有一頭雪白色的母狐狸,藍色的眼眸驚恐,憤怒,怨恨的看着兩名道人。
道童握着劍上前,看着白色母狐,手都有些發抖:“師,師父,我,我下不去手。”
中年道人呵斥:“有什麼下不去手的!你是人,它們是妖,這些妖物上古時代和我人族勢如水火,後來戰敗如今被封印丟在這鎮妖塔中圈養被我們宰割獲取修行資糧和材料就是它們的命!”
“要記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族對妖族當得而誅之,殺!”
“是——”
道童被這一頓呵斥,也只能握着劍慢慢走過去,他看着母狐的眼神,那眼神和人有什麼區別,眼中透露出的神采神情和人在絕望的時候一般無二。
母狐蜷縮一團,只能用眼神看着道童,動彈不得。
道童閉着眼,咬着牙,大喊着握劍衝向母狐,一劍刺入了母狐脖子,鮮血噴了道童一臉。
道童踉蹌後退,看着脖子噴血眼神開始黯淡的母狐,他全身都開始發抖。
“做的不錯,你一會兒將母狐和公狐的皮剝下來,將它們的內丹取下,爲師去斬殺那一頭即將要破境的蛇妖。”
中年道人說完,提着長劍走出洞窟,化爲一道光芒破空而去。
道童看着自己滿手鮮血,又看着眼神已經黯淡的母狐,他整個人眼神都陷入了一種呆滯出神狀態,這是他第一次殺妖。
突然,他看見母狐肚子下方皮毛有什麼在蠕動,隨後只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拱了出來。
是一隻出生不久的小狐狸!
小狐狸拱了出來,一雙藍色宛如寶石的清澈眼眸看着道童,眼中都是無知和單純,和兩歲孩童的眼神沒有區別。
“嚶嚶嚶——”小狐狸叫了一聲,然後爬到他的面前,好奇看着他。
道童看着這小狐狸,內心都是一陣觸動。
自己,殺了它的媽媽!
這一刻自責和負罪感在道童心中加重,他沾滿鮮血的雙手捧起小狐狸,小狐狸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他,伸出了粉嫩的舌頭舔了舔道童手上的鮮血。
道童回頭看了看外面,見師父早已經離去,連忙將小狐狸藏在了自己的搭包乾坤袋中。
寒來暑往,不知過了多少年月。
這方世界很乏味,沒有黑夜,永遠都是白天,看不見漫天星辰。
身穿道袍的少年坐在青山上,雙眼呆呆的看着遠方的天空。
突然,一個東西襲來,一顆果子砸向了少年腦袋,少年伸手一把抓住。
“道士,你在想什麼?”
身後一名長着狐狸尾巴狐狸耳朵的少女蹦蹦跳跳而來,手中也拿着一個果子。
狐狸少女來到少年身邊坐下,啃起了手中的果子。
少年道士也啃了一口果子,道:“我很快要出去了。”
“啊——要出去了?好事呀,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嗎?”狐狸少女滿臉驚訝,眼眸深處瞬間多出一絲傷感。
少年道士輕聲嘆息:“是啊,我一直都想出去,外面有太陽,月亮,漫天星辰,有黑夜,不用每天都斬殺鎮壓妖魔。”
狐狸少女問:“那你爲什麼還不開心呢?”
少年道士看向少女美麗的眼眸,片刻後才道:“外面世界是什麼都有,可是外面卻沒有——”
話到嘴邊,少年笑着搖頭,沒有再說。
狐狸少女也沉默了,安靜吃着果子,許久後她才道:“那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少年道士想要說或許吧,但是看着狐狸少女期盼的眼神,他話到嘴邊變成堅定點頭:“一定會回來的!”
少女:“那你會忘記我嗎?”
道士:“一輩子都忘不了!”
少女展顏一笑:“嘻嘻,我也不會忘記你噠,你安心出去吧,出去後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以後回來好講給我聽。
太陽是什麼樣的,月亮又是什麼樣的,北元的大草原,天奉的江南,到時候你回來要說給我聽畫給我看。”
道士堅定點頭:“好,你要等着我。”
“我會等你一輩子噠。”
少年聞言又看向遠方的青山,山外沒有外面的太陽緩緩升起,小狐狸的尾巴悄悄的來到了少年道士身後,攬着少年。
許久後,狐狸少女不知道眼眶什麼時候紅潤了,忍着淚開口:“道士,我想聽你彈琴。”
“好。”
道士取出一架瑤琴,開始彈琴,琴聲幽幽之中充滿了傷感。
狐狸少女起身,跟着道士的琴聲緩緩跳起舞蹈來,沒有人教她跳舞,但是這一族天生就能歌善舞,不需要教。
一曲終了,一舞終盡。
道士終究是走了,狐狸在青山看着他的背影。
一年又一年,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只知道當初種下的樹苗已經長成萬年古鬆,當初刻下的雕像已經風化腐朽。
狐狸經常會來這裡發呆,希望再看見那道身影。
不知道多少年,外面不知道輪轉了多少日月,那一襲道袍回來了,但是少年已經變成了丰神俊朗的青年,修爲高深已然成仙!
少女也變成了美麗動人的女子,她站在那座青山,日常來這裡發呆。
終於看見了那一襲道袍。
兩道身影在青山上再遇。
女子紅着眼眶,看着他輕聲呢喃:“道士——我等到你了。”
青年道士看着女子,目光柔和:“這些年我去看了北元的大草原,也看了天奉的江南,但是總覺得都沒有這裡好看。”
兩人雙眸對視,最終都情不自禁上前抱住對方,相擁相吻。
兩天後,石窟之中,道人身穿紅色衣裳,女子也身穿紅色霞帔,兩盞刻着喜字的蠟燭緩緩燃燒着燈火。
道人掀開她的蓋頭,看着那傾城的臉龐目光柔和,輕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