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結局
寂靜的夜，小院裡只有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因爲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那句“愛你最深，也傷你最深”後，彷彿二人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了。
常清的心很亂，跳動的異常激烈，同時還有另一種感覺，是一種刻入靈魂的痛，讓他的嘴怎麼都張不開。
“凡，你還恨我嗎？”那人忍受不住兩人相對無言的氣氛，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你是誰。”常清並沒有回答，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在他的問題提出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就有了答案，快到連他自己都不能解釋的地步，他不懂，明明不記得這個人，甚至連臉都看不到，卻能如此迅速的引起他的反應。他不恨，很奇怪的，心裡唯一的答案就是不恨，伴隨而來的是一種解脫，一種讓人全身爲之一輕的解脫。但是他不想讓這個人知道這個答案，所以問了他想知道的事。
“皓月，南宮皓月。”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南宮皓月不知該是緊張還是放鬆，畢竟他說的不是‘恨’。
皓月，這兩個字深深的敲擊在常清的心上，一瞬間，他的頭好像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了，腦中不停的閃過很多畫面，一張張的像是放映般的在眼前閃現，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甚至連眉頭都沒皺。
“我失憶了，從我醒來的那一刻開始，我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對於你的話我也沒有任何映像，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了。”常清忍住劇烈的疼痛，用一種平和的語調說着他心裡想說的話，“我有喜歡的人了。”
聽到這句話，南宮皓月真正的激動了，他的雙手緊緊的握住，緊到指甲插入掌心的肉中，流出血都沒有感覺，他看着常清，看着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睛，他說不出的話，他想透過眼睛來傳達的話，他都看不見了。
常清什麼都不知道，他像是在說着一件好像與自己無關的事似的，“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真的，所以你別來打擾我好嗎？”
良久，南宮皓月都沒有回答，也沒有離開，他就站在那，一直站着，手上的血從原來的小滴，到慢慢的聚成一道血流，那四散的血腥味讓常清的鼻子很難受，讓他的心更痛，他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不走，也不說話，他的頭很疼，他希望他能離開，這樣他才能叫人來，可是這明顯的味道告訴他，那個人在流血，並且沒有任何的行動來止血。
“你受傷了，去包紮一下吧。”這股味道一直都像是在提醒他，這是他害得。
“我沒事。”皓月的聲音很沉靜，靜的讓人感覺不到溫度，也讓人覺得害怕，“你不想在看見我是嗎？”
“嗯。”常清站起來，不再管他，慢慢的摸索着想回房，他已經忍不下去了，房裡應該還有些止痛藥，他必須吃一點。
“我知道了。我不會在來了。”皓月答應了，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說出現在的話，他知道自己錯了，他總是把責任放在凡的前面，以爲無論怎樣，凡都會留在自己身邊，因爲凡的眼裡除了他，再沒有容下其他人，直到真正的失去他，他才知道自己錯了，愛他不是以爲，機會只有一次，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他一直都不相信凡死了，所以他在他們約定的祈雲山等他回來，等他再給他一個機會，他還是晚了。
“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現在，他想擁有最後的回憶。
常清停了下來，問道：“什麼？”
“我能最後抱你一次嗎？”想讓他在自己的懷中，想只有看他最後一眼，然後他就離開，回祈雲山，完成他答應卻沒做到的。
常清想了想，面向着皓月，伸出了手，他的雙手有着肉眼看不到的顫抖。
皓月一把將常清拉入懷中，緊緊的抱着，他把頭靠在常清的肩上，輕輕的摩挲，最後一次了。
‘嗚——’常清的頭越來越疼了，更多的畫面在眼前閃過，一股熱流從眼睛裡流出，他猛地推開皓月，轉身便想跑，還沒跑兩步便被地上的石子扳倒，‘彭——’的摔在地上。
“凡——”皓月這才反應過來，急急的想扶起常清，“別，別碰我！”常清想揮開皓月的手，反而讓自己的臉直接對上了皓月的眼睛。
“凡，你怎麼了？你的眼睛——”看清這一切的皓月一臉的震驚，他放開了顧忌，一把抱起常清，大聲的喊着：“太醫——來人啊！把常太醫帶來——”
“啊——”常清再也忍不住了，他的頭像是要炸開似的疼，“好痛，我好痛，師傅——”
皓月一邊喊，一邊把常清抱回房，將他放在牀上，不停的安慰着：“你別怕，我找到你師傅了，也把他帶來了，你一定會沒事的，你別怕！”他的嘴裡說着別擔心，他的聲音卻顫抖了。
“來了，來了，怎麼了？”
“南宮皓月，發生什麼事了？”聽到喊聲的常太醫和剛回來的軒轅瑋一同出現在房裡，他們敏感的發現到不對勁。
南宮皓月抓住太醫的手便把他向牀邊拖，“凡，凡的眼睛，他的頭......”現在的南宮皓月早沒了原先的冷靜自持，擔憂、無措讓他連話都說不準確。
看到這樣的南宮皓月，另兩人知道，一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常太醫只是看了一眼常清，便一臉嚴肅的坐在牀邊，抓起常清的手便開始號脈，臉上的表情也隨着手中的脈象而越來越嚴肅。
“怎麼樣？”
“怎麼樣？”同樣擔心的兩人都不敢打擾老太醫的診治，直到太醫放下手，才齊齊的問道。
老太醫沉默了一會，“很危險，他腦中的舊傷已經因爲受不了刺激開始惡化了，那些傷讓他的神經收到衝擊，如果再不治，就，來不及了。”
“那你快治啊！”雖然早就知道常清的病情，但是聽到這樣的噩耗，軒轅瑋再也忍不住喊道。
而南宮皓月則是茫然的看着牀上的常清，他不懂，怎麼會這樣？在此之前，他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我不治，而是，”老太醫欲言又止，
“是什麼，你缺藥嗎？你說，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找回來。”南宮皓月終於回神。
“是啊，你說啊，你缺什麼？！”
“不是我缺什麼，而是我也沒把握！沒把握能治好！”
老太醫的話讓軒轅瑋和南宮皓月都陷入了絕望，如果連他都沒有把握，還有誰能治？還有誰？
“不要這樣，如果連你都治不好，還有誰能治？”軒轅瑋只覺得天好像在一瞬間塌了，即使堅強如他，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我只有三成把握能治好他，而且就算治好了，他也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你們能接受嗎？他的病必須開顱。”
自從老太醫把常清的病情告訴軒轅瑋和南宮皓月後，已經是第三天了，也是老太醫給他們考慮時間的最後一天。
這天大清早，常清早早的就醒了，他沒有動，靜靜的躺在牀上等着那兩個人出現，是的，從他又昏迷的那天起，這兩個人每天早上都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也知道如果讓師傅幫他醫治，能痊癒的機率很小，最壞的打算是像植物人一樣沉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記憶竟然都回來了，他什麼都記得了，記得皓月，記得軒轅瑋，記得清風樓。聽到皓月聲音的那一刻，他突然釋懷了，就像是他問過的那個問題‘他恨他嗎？’，答案是‘不’。
更何況，現在的他更本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何必讓過去的事影響現在呢？這三年來的平靜生活讓他長大了很多，也瞭解了很多，如果可能，他真的想在那個村子裡一直住下去。
“凡，你醒了？”南宮皓月總是最早來到的那個，手上端着從廚房拿來的早餐，後面跟着因爲又晚了一步而臉有些臭臭的軒轅瑋。
“嗯，今天精神很好，一直都在等你們。”常清，哦不，應該叫回孟凡了，孟凡用手支撐這坐起，任由軒轅瑋用乾淨的布幫他擦拭臉，然後喝下由南宮皓月端來的漱口茶。
直到所有的事都做完，孟凡靠着枕頭，平靜的說了他的決定：“我要讓師傅開顱。”
軒轅瑋和南宮皓月一下愣住了，隨後只是一臉瞭然的表情，其實他們都知道，孟凡一定會選擇這條路，這也是他們共同的決定。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保重自己，不要爲了我做傻事。”孟凡很害怕，不是怕自己會死，而是怕這兩個人會跟着他死，雖然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孟凡也知道，現在的兩人一定在瞪他，但是他們都愛他。
牀突然有些向下陷，隨後孟凡的兩隻手便被兩個人握住。
“我等你。”不多話是軒轅瑋一貫的標誌，三個字已經將他的心表明了。
“你能讓我在你身邊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不管你變成怎樣，我都不會再放手了。”南宮皓月的心從三年前看見孟凡在他面前墜崖開始便再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安定，過去的錯，他不會再範了。
“你們能接受三個人的生活嗎？”孟凡問出了一個決定了三個人命運的問題。
在他的面前，南宮皓月和軒轅瑋相視一笑，“能。”
在這一刻，和誰在一起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否有明天。
三年後
“啊，月大哥，你又出來打獵了啊？我記得你昨天已經打到很多東西了啊，怎麼今天還來啊？”小林看着一身打獵裝的皓月奇怪的問道。
“想多打點，接下來就不出門了，輪到那傢伙了。”皓月一邊清點着今天的獵物一邊回答。
“啊，對哦，明天開始輪到軒轅大哥了。”小林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嗯，”皓月隨手從獵物中扔出一隻狐狸給小林，“這給你，當是謝謝你家阿紅帶着狗子來陪凡說話。”
小林一看，連忙拒絕，“這不行，陪清哥說話那是狗子自己喜歡的，怎麼能要呢，再說，要是能把清哥叫醒，倒好...”猛然想起自己說錯話的小林尷尬的住嘴。
皓月的臉一暗，很快的又沒事似的說道：“沒事，若是真的能叫醒，我就打只熊謝你。好了，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說完，他拿起一地的獵物向村子走去。
小林看着皓月的背影，心中無限的悲涼。三年前，清哥回來了，和兩個男人一起回來了，只是，清哥是睡着的，從來沒醒過。清哥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和軒轅大哥照顧的，起初村裡的人很不習慣，甚至有些懼怕，但是慢慢的，他們想起了清哥從前的好，月大哥和軒轅大哥也不時的幫助村裡的人，大家都覺得他們其實很可憐，因爲清哥不會醒了。
“今天晚了。”軒轅瑋對着剛回來的皓月說道。
“嗯，碰到小林，聊了兩句。”皓月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到木椅上便開始剝皮處理了。若是讓以前的部下看大，誰都不會相信那個高傲的南宮皓月竟然像一個低下的獵戶般處理動物的屍體。
“凡今天很好，就是好像又瘦了，看看還有什麼能控制的方法嗎？”軒轅瑋和往常一樣開始彙報起凡今天的情況。
“哦？那我明天去問問。”現在的生活很平靜，每天這麼守着凡，等着他醒，雖然苦澀，可是很幸福，從來沒有過的幸福。
“嗯，我想，凡一定會醒的。”
“一定會。”
遠處的太陽正在落下，紅色的餘輝照耀着整個大地，希望總會繼續升起的。
終於完結了，很抱歉過了這麼久纔將最後的一章寫完，也許很多人都不喜歡這樣的結局，但是在我心裡，我想這樣的結果也許是最好的。
謝謝大家一直支持這文直到完結，一直忍受我不定期的更新，真是辛苦大家了，這是我的第一篇文，很高興，雖然寫的不怎麼樣，我自己還是很喜歡的，真的很感謝一直都沒有拋棄文的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