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你在心虛
次日,爭論了幾日的國公島一事,在早朝中被慕冬敲定。
由秦越攜帶整個西營軍力,押送大批糧草前去增援。
朝堂滿是譁然。
除卻宮中御林軍,西營則是京中訓練最爲嚴格有素的軍隊,從衛國開國便駐守在王城,肩負着護城重則。
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
“還望太子殿下三思啊!”
“此舉必使王城空守——殿下應以大局爲重!”
一干老臣們一副誓死也不敢苟同的模樣,義正言辭地勸道。
縱使是開始贊同往國公島增派援軍的周滿倫也是震驚不已。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他都該是最適合的人選才對,甚至他還打算着只要慕冬一鬆口,他便立即請命帶兵前往。
可慕冬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雖說是鄉野出身,但這麼多年的陶冶也多多少少培養出了幾分已大局爲重的情操來,細想之下,便越發覺得這個決定不妥當。
“啓稟殿下,微臣認爲幾位大人的話不無道理。”周滿倫看了一眼那日在御書房同他爭罵的臉紅脖子粗的輔政大人,難得地同他們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
“此事不必再議。”
不可置疑的聲音響起,帶着一抹威儀。
沒發表言論的明堯之嘴角蘊含着一抹諷笑——一個從不過問國事的空頭太子,怎能將眼下這爛攤子收拾的好。
他的選擇,果然是明智的。
“兵部尚書何在。”
在明堯之出神之際,自高坐上傳來了慕冬的聲音。
明堯之不明所以的出列,垂首道:“臣在。”
慕冬似不經意地道:“今年涼州賑災的糧餉可已置辦妥當?”
還停留在西營軍士前往國公島一事上的諸位大臣們聞聽他絲毫不顧他們的勸諫,自顧自的翻了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秦越瞧着他們一個比一個憋氣的老臉,單手握拳放到嘴角掩住笑意。
得虧他了解一些內幕。不然只怕也將眼前這位當做一個空有其表,搞不清狀況的。
明堯之聞聽慕冬提起此事,心神一動。
“回殿下,此事已安排妥當——”他頓了頓又道:“去年涼州仍然顆粒無收,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恰逢今年國公島戰亂一事,更讓涼州災民民心大亂。更有不少人背井離鄉乞討至臨界的城中,對此,各郡太守也有進言。”
很好。
慕冬微一頷首,“可有良策?”
明堯之即刻道:“臣建議,今年的糧餉不若早些發放下去,也好減少災民出城逃荒,二來也可暫時令民心安穩下來。”
慕冬臉色無波,“准奏。”
明堯之聞言眼神中掠過得意的神色。
如此一來,可謂是天賜良機!
待慕冬回到慶雲宮之時。正值午時。
剛踏進修心殿中,他便是一皺眉,負手朝着樓上書房而去。
果見書房的兩扇門大開着。
有男子懶散而又微顯不耐的聲音打裡頭傳出,“你可算是回來了——”
“你來幹什麼。”
“我說你這人——我千里迢迢,百忙之中抽空到你這兒來,你就這麼對待朋友的?”辰三嘴裡咕噥着,漫不經心的翻看着書架上的書籍。
百無聊賴的擡首,卻見頂層放着一軸捲起的畫卷。
辰三心中好奇,伸手便要去拿。
卻頓覺一陣勁風襲來,轉眼間。慕冬已先他一步將那畫卷取下。
辰三一時愣住。
直到慕冬走到書案後坐下之後。他才一臉古怪地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這畫裡莫不是...是春...什麼圖?”
話音剛落,就覺得被一道冷冽的目光凍得直打哆嗦。
隨後他便覺得這個猜測十分沒有可能,畢竟照慕冬的性子來看,就算是春-宮圖,估計他也只會視若無睹的看着他拿下來,而非如此反應。
辰三翻前覆後也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慕冬將卷軸擱在手旁,開口問道:“信上不是已經同你說清楚了。還跑來幹什麼?”
辰三目光不離那副畫,邊答道:“我來並非爲了這件事。”
慕冬將畫卷藏入袖中,擡頭示意他說下去。
辰三嗤笑了一聲,就着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了下去,“何時變得這麼小家子氣了...不過就是一幅畫罷了,你給我看我還沒那個時間——”
頃刻,他才換上了一臉正色,“巫國派了人出谷。 你可知道?”
慕冬神色不改,“嗯。”
辰三神色微變。“你可知道他們爲何會來到王城?”
“你究竟想問什麼?”
辰三緊緊盯着他的表情,臉色越來越凝重。
半是試探着道,“你早就知道了——她就是月族聖女後裔對不對?”
“對。”慕冬翻閱着文書,微眯了眼睛道,“月族聖女,那又如何。”
辰三平復着心中的澎湃,眼中有遮不住的欣喜之情,“這麼多年... 終於找到了!我就說頭次見她,她身上的氣味便不尋常!沒想到果真是她...”
這話在慕冬耳中極爲刺耳,不自覺便擰起了眉頭。
“你放心——我又不會對她如何。”辰三滿眼的笑意,跟他保證道。
有些事情,他早已是心照不宣了。
想到這裡,他又忙道:“我想巫國此次既然這麼肯定,應當是知道了什麼纔對,聖女身上的秘密只怕不止這些——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我會仔細盯着,不然他們傷她半分。”
以前他或許還不信,但就今日慕冬維護她的模樣,他絕對相信,只要巫國的人威脅到她,他便會立刻下殺手。
看了一眼慕冬的臉色,他放低了口氣道:“你也知道。我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她也等了半輩子了。”
“別出差池。”
辰三聞言即刻收起了悲天憫人的神情,拍着胸脯保證道:“你且放心,小啞巴的安全就包在我身上了!”
說到這,辰三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饒有深意地笑了幾聲,方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那畫裡藏着什麼了——”
“事情說完了還不走?”
“哈哈哈...”辰三肆無忌憚地笑出了聲來,“你在心虛!”
心虛二字剛落,便聽慕冬一字一頓地道:“滾出去。”
辰三聽出他口氣中的耐力不多。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慕冬往椅背上靠去,將袖中的畫卷展開。
畫幅上的女子似真似幻,手執花燈,雖只是黑白墨色,卻是將那一雙眼睛裡的光輝描繪的清楚,似若琉璃。
慕冬伸出右手撫上畫卷,眼底蘊含着三分笑意。
“嗷呦~”小小花趴伏在地上,討好的蹭着蘇葵的腿,眼睛是滿是急切的渴望——對豆沙糕的渴望。
“想吃?”蘇葵手中捏着一塊鬆軟軟的豆沙糕。在它眼前揚了揚。
小小花的眼睛跟着那塊豆沙糕轉來轉去,忙不迭的點着頭,給予蘇葵肯定的回答:“嗷呦!”
蘇葵的聲音徒然一冷,“保證以後半夜不跳牆偷跑出去嚇人!”
小小花頗感驚惑——主人是怎麼知道的,它明明是等主人睡着以後再出去的!
但爲了心愛的豆沙糕,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它做發誓狀,乖巧的舉起了一隻前爪,“嗷呦,嗷呦,嗷呦!”
蘇葵。“......”
小小花蹭了蹭她的膝蓋。眼睛眯得極爲縐媚,然後,將蘇葵手中的豆沙糕毫不留情的吞入腹中。
蘇葵揉了揉它的腦袋,微皺着眉頭道:“怎麼越瞅你越像個...”
小小花期待的看着蘇葵,在等着她的下文。
“妖怪。”
“嗷!”小小花倍受打擊的聲音響起。
這時,光萼喜形於色地走了進來。
“奴婢參見小姐。”
“嗯。”蘇葵繼續逗着小小花,頭也不擡地道:“怎麼了?”
光萼笑嘻嘻地走近。“奴婢想麻煩小姐一件事兒。”
蘇葵聞言這才擡起頭來,“什麼事?”
“阿姐來信了,奴婢不識字,想讓小姐幫着念一念。”光萼自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來,神色滿是雀躍。
“好。”蘇葵接了過來,表情略微有點變動。
看着信上的話,她漸漸地露出了笑意。
光萼見狀也跟着笑,“阿姐她是怎麼說的?”
“她很好。嫁的人也待她很好,要你不要擔心她。”
“太好了——”光萼長吁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前奴婢還小心眼的擔心...他會待我阿姐不好呢,這我就放心了。”
“雲實還說,那家人家境還不錯。”
“真的呀!阿姐還說什麼了?”光萼越聽越高興,眼中都是喜色。
蘇葵又細細說了許多,不外乎都是在描繪一件事——雲實她現在過得很好。
光萼倒也全信,沒去想,那一封短短的信,怎寫的下這麼多的事情。
而蘇葵認爲,寫信之人對光萼的思念和希望她能放心的心意,卻是她再多的話也填滿不了的。
雲實早就料到這封信會到蘇葵手中,前面簡短的說了近況之後,寫着一句話:小姐的恩情,雲實莫不敢忘,光萼就麻煩小姐照料了。
光萼欣喜的聲音不時響起。
小小花似嫌她太吵,去了院子裡曬太陽。
它懶懶地望着遼闊的天空上雲捲雲舒,眼裡有些波動。
它似乎有種預感,離那一天,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