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
顧雪奇怪地看了製作主任木上一眼，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是說……
“監督不好啦，我們的動畫又被人噴了！”
“監督不好啦，同行又在嘲諷我們啦！”
之類的……顧雪瞬間就明白了。
但他用的詞是異常。
發現顧雪有些疑惑的目光。
製作主任木上也清楚顧雪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考慮片刻，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顧雪監督，不瞞你說，我這個人吧，比較在意作品在網上的口碑和評價，當初《擁抱美好明天》第二集播放後，口碑遭遇滑鐵盧，就是我第一個發現的……”
“所以呢？”
顧雪有些無語，“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倒也不是說值不值得驕傲。”木上再次撓了撓頭，“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比較在意網上的評價，平時沒什麼事的時候，我也喜歡上去看看……”
顧雪愣了愣，接着脫口而出:“……這什麼破愛好？”
木上:“……”
顧雪看木上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直接了，她抿了抿嘴脣，非常勉強地憋住笑後，道:“你繼續說，你繼續說。”
木上:“……”
要不是看你可愛，我早削你了……
木上看着顧雪，惡狠狠地在心裡說了句狠話。
但說狠話歸說狠話，他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他一邊笑一邊解釋道:
“一個小時之前，我這不是又沒有什麼事嗎？我就去看了一眼目前國內比較知名和受大衆認可的動畫評分網站，我倒是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想去看看我們的《擁抱美好明天》評分有沒有持續回暖。”
“我昨天看的時候，情況還好，雖然沒有大幅度上漲，但評分小幅度上漲還是有的……”
“你還真閒啊。”
顧雪忍不住了，打斷了他，“那東西不能代表什麼吧？你要是願意的話，甚至可以花錢去把評分刷高，但這又有什麼用？現在的觀衆可不是傻子了，我們也不是能賺一張票錢就賺一張票錢的電影，我們是連載動畫，用得着每天去看嗎……”
“你說這些我都懂。”
木上苦笑一聲，“但顧雪監督，你有沒有想過從沒有關注過《擁抱美好明天》這部動畫的人？現在還在看我們動畫的人，我們當然知道他們不滿歸不滿，罵歸罵，動畫還是有看的。可別人不知道啊，特別是那些之前沒有關注過動畫的人，他們可沒有雪亮的眼睛，他們找動畫，選擇標準就是看視頻網站的排行，同時參考你口中的那些沙雕網友們的評價。”
“現在我們動畫的播放量排名在動畫分類上倒是挺高的，能把排在後面的動畫吊起來打，但我們動畫的評分……說實話，沒看過的人應該看到評分就不想點進去，特別是在第一集還有些沙雕網友們刷動畫第二集有雷的情況下，就更沒有人看了。”
“我就直說吧，我們要是不能逆轉評分，很難吸引到新觀衆。”
“……”
顧雪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但……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這跟你緊盯着評分有什麼關係？評分你盯着就會上漲嗎？就能讓別人看我們的動畫嗎？”
顧雪直擊要害。
木上:“……”
“給我入正題啊，到底什麼異常？”
顧雪看了眼桌上的分鏡本，催促了一句。
木上苦笑一聲，不再繞圈子了，直接道:“剛剛我看評分網站的時候，下意識地刷新了一下，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的《擁抱美好明天》從五點一分，瞬間降低了0.4分，直接來到了4.7分……”
“哈……?”
木上的話還沒說完，顧雪就猛地瞪大眼睛，聲音一個升調，再次打斷了他。
“就爲了這件事，你繞了辣麼大一個圈子？這算哪門子的異常啊？”
顧雪沒好氣道。
畢竟她還是第一次擔當tv動畫監督。
還是……太年輕了。
“這真的有些奇怪。”木上發現顧雪沒有當回事，苦笑一聲，“照理說評分不會那麼異常纔對，我們的動畫也沒有那麼差吧。”
“是沒有那麼差，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動畫第二集播出前，還是九點多分呢……就跟坐過山車一樣，刷。”
顧雪做了個手勢。
“最低的時候，動畫甚至只有四分出頭，現在突然掉個零點幾分，這到底算什麼異常？”
木上:“……”
“我們過山車都坐過了，真的還有必要在意這種小事嗎？”顧雪嘆了口氣，“雖然你剛剛說的吸引新觀衆很重要，但說到底我們是製作方，更應該站在作品的角度上考慮，而不應該太過於關注這些作品外的因素，難道評價低我們就不做了嗎？這也不可能。”
木上聽到顧雪的話，沉默片刻後，問道:“那……我們不管了？”
“我們想管也管不了。”
顧雪移動椅子，轉過身去，重新翻開了《擁抱美好明天》最終話分鏡，一邊檢查一邊輕聲解釋道:“無論評價好壞，我們都應該講完一個故事，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們都應該只堅信‘用作品說話’這條真理。”
話都說到這種份上。
木上:“……我明白了。”
“嗯。”顧雪應了一聲，便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分鏡上。
製作主任看着顧雪的背影，輕嘆一聲。
那麼年輕，那麼漂亮，那麼才華橫溢，更關鍵的是還畫的賊快，從不偷懶……
這種監督，說實話，木上入行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
當然……像《擁抱美好明天》這種評價兩極分化如此大，評分和追番人數反差如此大的動畫，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木上最後看了一眼顧雪的背影，便轉身離開了。
而顧雪，沒有太把木上的話放在心上。
她一旦開始工作，便會將其他所有念頭丟到一邊，除了偶爾和三原小姐說說話，緩解持續工作的疲勞之外，她幾乎就沒有挪動過，就像被定在了椅子上一樣。
木上口中的異常，顧雪本來就沒放在心在，高強度的工作之後，顧雪便徹底忘了。
她工作，和三原小姐玩鬧緩解疲勞，繼續工作……一直持續到深夜回家睡覺。
而她不知道的是。
她在工作的時候。
在城市的某個地方，也有一羣人在工作着。
他們莫得感情，莫得休息，莫得臉皮……
等顧雪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再次想起木上口中的異常時。
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而她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契機，是起牀刷手機刷到了一篇動畫自媒體的文章。
文章的標題很引人注目……
如果事不關己的話，顧雪可能就開心地看起來了。
可惜，文章跟她有關係。
有很大的關係。
因爲那篇文章的標題是……
《史上最低評分動畫誕生，《擁抱美好明天》，僅有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