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中了他的毒了,你怎麼就不想想,是誰讓我們變成無親無故的孤女的。”紅柳白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那……那也不能怪他呀,誰讓咱們的父兄參與了叛亂呢,他是平亂將軍,要怪也只能怪西南郡王不安份。”
陳珏兒的父親便是當年叛亂的西南郡王麾下的一名將軍,陳珏兒只是一名側室所生的女兒,母親早逝,並未得到父親多少的關照,雖然初時,因爲慕容宇是造成叛亂失敗,並導致當時參與叛亂的大小頭目被殺的直接原因,她也怨恨過他,可後來卻想明白了,那事根本不能怪到慕容宇頭上。
西南郡王,本就是外姓郡王,懷有野心,與南詔勾結,想要佔領渭河以南的江南富饒之地,然而南詔的配合卻沒能跟上,且慕容宇雷厲風行,直搗黃龍,不出一月就帶着黑字營的侍衛先行暗殺掉了一半的叛軍頭目,弄得其他跟隨西南郡王叛亂的人惶惶不安,很快就成了一盤散沙,慕容宇及黑字營的侍衛也就從那時起聲名雀起,無人不知了。
陳珏兒對父兄的作爲並不怎麼清楚,但西南郡王最後幾日爲了不讓手下將領打退堂鼓,便將所有將領的家眷都安排到了一個別院之中,可別院卻在某一天夜裡突起大火,她和紅柳本是鄰居,當晚火起之時,她們正好在一塊兒,紅柳習過一些武功,便帶着陳珏兒竭力外逃,最後被人救了,其他人多數都燒死在了別院之中,她們的家人一個也沒能找到。
然而救她們的人卻也沒有多好心,見陳珏兒柔弱無主見兼姿色過人,便安排她出現在了慕容宇回程的路上,雖說她一開始也被洗腦後認爲一切都是因爲慕容宇,她才失去了父兄,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但自從見到白馬上英俊穩重、表情漠然的慕容宇第一眼起,她就動了心。
相處得越久,就越發不記得什麼仇恨了,漸漸更是認爲是父兄識人不明,跟錯了人,胡亂造反才連累了家人。
而紅柳則被帶到靈鷲宮進行了嚴酷的訓練,那些訓練讓紅柳吃盡苦頭,自然對慕容宇始終懷着怨恨,兩年後她才帶着指令讓陳珏兒買她進了勤王府。
她與陳珏兒的情誼還是在的,但想法卻是截然不同了,陳珏兒心裡沒有了仇恨,靈鷲宮只得用她的身份來歷作爲威脅,她擔心慕容宇知道後會逐她出府,只得聽從靈鷲宮的安排,而靈鷲宮一直只讓她潛伏着並沒讓她做多少事情,她漸漸地也就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便想着只要嫁了慕容宇,生了孩子以後,即使身份揭穿也沒有什麼了,反正她還沒做出什麼對不起慕容宇的事情。
可事情沒有向她所想的方向順利發展,皇上突然賜了婚,更可怕的是慕容宇還愛上了雲笙月,很快就冷淡了她,因此她纔不甘心了,她聽了紅柳的話,想方設法要陷害雲笙月,可情勢的發展仍然是不可逆轉地改變了。
這一次,本來以爲可以除掉雲笙月和孩子了,沒有她們礙事,慕容宇仍然是她一個人的,傷心一段時候以後自然會重新回到她身邊,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將人質安排上了懸崖,這不是擺明了想要他們的命麼?
所以這段日子,陳珏兒日日活在後悔和傷心之中,紅柳就一再勸着她早做打算,紅柳也不願再替靈鷲宮做事,因此希望陳珏兒能收拾好錢物,兩人一起走得遠遠的,再找人嫁了過安安生生的日子。
可陳珏兒不願意走,她倒不是寄希望慕容宇還活着,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所有人都說他們是不可能活着的,可就算是他不在了,她也不想離開勤王府,不想離開這個她本來已經當作家的地方。
“珏兒,我再等你十日,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不肯走,那我就只能自己走了。希望你能聽我這一次,靈鷲宮很可能和西北逍遙王那邊有什麼關係,如今逍遙王反叛定然是籌謀多年的,如果我們再被捲進去就不可能出得來了。”
“我知道,你讓我再想想。”陳珏兒用手絹捂住了臉,她所要的並不多,只是一份受重視的感覺罷了,曾經慕容宇將這些都給了她的,那時候勤王府裡沒有任何女眷,她就是最大的,所有下人都要聽她的,府內的事情都會來問她,慕容宇並不管府中瑣事,只知上朝下朝處理公務,雲笙月進府以後也沒管事,她還是有權力在的,可她卻不滿足,想要獨佔慕容宇,現在卻是一切成空,她真的很不甘心,她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勤王府裡另外一個傷心欲絕的人便是周氏,好不容易看着月兒過上了受盡夫君寵愛的好日子,突如其來的劫持卻讓兩大一小都死於非命,連個屍首都找不回來。
雲成嶺也從未過問,甚至沒到王府來看過她一眼,她只能終日坐在清瀾院裡自己的屋內以淚洗面,一想起雲笙月,還有那即將出世的孩子,她就心如刀割,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呢,老天爺就是不想讓她過上安心的日子,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失去……
一向活潑好動的翠兒也完全蔫了,一雙眼睛整日都是又紅又腫的,跟兔子眼似的,吃不知味,只要一想起雲笙月對她的好就會大哭一場,她始終不肯相信雲笙月他們就這樣死了,天天追着黑字營的侍衛打聽消息。
若蘭則始終靜靜地陪伴在周氏身邊,面色沉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勤王府的氣氛都非常的壓抑,多數人還是堅定地守着,只要宮裡沒讓查封,他們就會繼續待着,有少數人已在暗中另謀出路,管家心中有數卻一言不發,每日照常打理着府中事務。
“喲,這模樣看起來是真的傷心了呢。”一個充滿嘲諷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紅柳警覺地站了起來,陳珏兒也擡起了淚眼。
“怎麼?不認識我了麼?”是久沒出現的洪文濤,一身深藍長袍,仍是一幅落泊文士模樣。
紅柳驚訝地道:“是你!你還來勤王府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