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帥一口氣跑到半山,找了個陰暗的高處坐了下來。
他舉眸眺望着整個山莊的遠景,此處風景秀麗,各種植物散發出勃勃生機,可是,他的內心,此時卻充滿着茫然,痛苦,還有一種……不知所措。
剛纔在病房門口,他親眼目睹了那殘忍的一幕,他感覺自己一向以爲很完美的世界,就像遭遇了毀滅性打擊的震災,瞬間崩塌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直在他的生命中充當着好哥哥、好姐姐角色的徐步和徐晴,在他們如此光鮮的外表後面,竟然隱藏着這麼污濁骯髒的事情。
他們一個在人前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一個是大家交口相讚的名門閨秀。
他們一直活得是那麼地瀟灑,那麼地高高在上,那麼地隨意鄙視着別人。
可在剛纔那一剎,徐帥才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是現實的殘酷,什麼是人性中潛藏在深處隨時可能爆發的邪惡因子,什麼是……悲哀!
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就重重地從他的頭頂上砸了下來,砸得他兩眼發黑。
當看到徐步將針筒刺入徐晴的手臂時,那一刻,徐帥感覺連氣都喘不上來了,渾身顫抖,幾乎感覺到了那一瞬間距離死亡很近的那種強烈窒息。
看着徐晴那滿臉的絕望,他流淚了!
這時,他才明白,爲什麼之前徐步會跟他說,“老三,你記住,不管哥和姐發生什麼事,你都別摻合進來,我呢,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你得留個乾乾淨淨的身子,替咱老徐家留個根苗,明白嗎?”
現在他明白了徐步爲什麼會說這話!
可是,他現在卻多麼地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明白纔好!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要這麼做?徐家還不夠強大嗎?徐家還不夠好嗎?
這一切墮落的根源,皆來自於人類不滿足的貪慾和劣根性。
那永無止境的慾望,就像是掛在懸崖上的一塊香肉,你伸長了手想要得到它,只恐怕你還沒有吃到那塊香肉,你就已經因爲站不穩而摔進了無底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徐帥傷心了,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落寞和無力感。
第一次,他想找個親近的人傾訴。
徐帥拿出了手機,按下了1號鍵,她的鈴聲依然是那一首撕心裂肺的《死了都要愛》。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
手機的鈴聲一直唱響完了這一段,徐帥聽着這首歌,脣角泛起一絲苦笑。
她沒接電話!
也許,對沈盈袖來說,他這個朋友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而他對她,卻真的是當成世界末日一般地深愛着她,打心眼裡憐惜着她。
徐步的最後一句他也聽清楚了,他說會讓徐晴如願成爲魏正濤的太太。
他雖然不知道徐步會用什麼手段來達成他的這個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徐晴想要成爲魏正濤的太太,首先必須處理的就是盈袖這個攔路石。
假如他不知道這一切也就罷了,但是,既然他知道了,不管是誰想要傷害盈袖都不行!
哪怕是他的親哥哥徐步也一樣,只要他敢傷害盈袖,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
思來想去,徐帥覺得,這件事他還是得先給盈袖打一下預防針,魏正濤能不能堅持到最後,他不知道,但魏正濤已經傷害過盈袖一次,盈袖爲此苦了五年。
他絕對不能再讓魏正濤傷害盈袖,絕對不能!
徐帥斯文乾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堅定,他再一次按下了1號鍵,《死了也要愛》又再一次撕心裂肺地響在他的耳邊。
這一次,沈盈袖很快接起了電話,“喂,帥帥,有事嗎?”
徐帥的眉頭輕蹙一下,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哭過或感冒了一樣,心裡一緊,對她的關心已經一剎那已蓋過了自己原本不好的心情。
“袖袖,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嗯,沒事,我現在在老家,是陽陽出了點事,我現在正在醫院呢。”
“陽陽怎麼了?”
“就是摔着了,受了點傷,現在還在等檢查報告。”
“那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有魏正濤在,他會處理的。帥帥,謝謝!”說到最後,沈盈袖的聲音稍微輕快了些。
“汗,謝什麼,我又沒幫什麼忙。袖袖,魏正濤……現在和你一起嗎?你們和好了?”
聽到徐帥那試探性的問話,沈盈袖眼角瞄了魏正濤一眼,正碰上他那幽深陰暗的目光,寒得滲人,高大偉岸的身軀正慢慢地向她逼了過來,嚇得她把身子不停地往兒子那邊縮去。
“那個……帥帥,我現在有事,回去再跟你聯繫,行嗎?”
她纔剛說完這一句,手機已經被魏正濤一把搶了過去,迅速放在了他的耳邊聽着。
“袖袖,我跟你說最後一句,在魏正濤沒有明確對你的態度之前,請你務必管好自己的心,別再讓自己受傷了,知道嗎?”
徐帥清亮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到了魏正濤的耳朵裡。
魏正濤的臉瞬間黑了,面容森冷得像要吃人。
“徐帥,多謝你對我老婆的忠告,我現在就可以肯定地、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此生我魏正濤非沈盈袖不娶,除非我死!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我的老婆不需要你來照顧!”
徐帥乍然聽到魏正濤的聲音響起時,愣了一愣。
隨即,他的脣角勾起一絲淺笑,淡淡地回道,“魏正濤,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五年前你已經負過盈袖一次,希望五年後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盈袖有很多人愛,但她卻認定了你,如果你真能如她對你一樣地對她,那麼,我會衷心地送上我的祝福。”
徐帥的聲音很乾淨,很透徹,還帶着一種無私的高潔,僅是在電話裡交談,就已讓魏正濤對他另眼相看,畢竟,爲人胸懷寬廣行事光明磊落的男人並不多,特別是作爲情敵的徐帥,就更不容易。
“最好如此!”魏正濤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沈盈袖瞪着一雙美眸看着他,“魏正濤,火藥味這麼濃,是不是刺探出什麼軍情來了?”
魏正濤狹長的雙眸陰沉地盯着她,突然伸出長臂,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脣貼近她的耳根,低語了一句,“沈盈袖,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