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偏着頭,可以看到他眼睛裡的自己,她不由衝他點了一下頭,低聲道:「這個世界破破爛爛的,但我還是沒忍住愛上了它,我想留下來。」
傅庭涵牽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倆人都未再說話,可彼此都明白,他會幫她的,他也愛上了這個世界。
倆人肩並肩靠在一起仰頭看着天上的星辰,和宇宙比起來,地球是那麼的渺小,而他們在地球裡又不過兩粒灰塵,可他們不會後悔現在做的事,他們也相信,他們會影響這個時代,在這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倆人一旦決定,便放開手去做,傅庭涵改了一下秋武派人送來的火藥,第三天,大軍便朝平陽城開去。
平陽城中的匈奴軍探得趙家軍又來攻城,便提前準備好弓弩等,守城的將軍是劉欽,劉歡樂被封爲大元帥,統帥三軍。
斥候探到消息回來,劉欽連忙派人進宮去找劉歡樂,其實是和皇帝問計,「這一次攻城的是趙含章,快請劉元帥來指戰。」
劉淵病倒了,所以等話傳到他病榻前時,趙含章依舊帶領大軍到達平陽城下。
一直留在此處時不時騷擾一下對方的趙二郎立即快馬屁顛屁顛跑過來,「阿姐,你終於回來了。」
趙含章衝他笑了笑,頷首道:「你領好右軍,一會兒你做我的前鋒。」
趙二郎立即高興的應下,騎馬回到他的位置上。
趙含章對傅庭涵點了點頭。
傅庭涵就打轉馬頭離開,不一會兒,三座投石機被推了上來。
城樓上的劉欽看見,連忙招來校尉,指着投石機問道:「可能射到?」
「太遠了,射不到。」
劉欽:「牀弩呢?」
「牀弩也射不到。」
「爲什麼他們的牀弩能射到城樓上,你們卻夠不到?兵部和工部是幹什麼吃的?」
校尉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劉欽盯着他們的投石機看,總覺得這一次投石機的位置比之前的幾次更靠近了一些,所以還是堅持讓人把牀弩給拉出來,打算試一試。
就在雙方默默地備戰時,明預站在戰車上靠**陽城,他是來衝着城裡的人念檄文的。
檄文是明預親自寫後汲淵修改的,其實汲淵並沒怎麼修改,論嘴毒,汲淵覺得除了趙銘外沒人比得上明預了。
所以他就只是看看,然後點頭同意,就當是修改過了。
曾越親自駕着戰車到護城河不遠處停下,城樓上的劉欽雖然很想給他一箭,但明預一身文士打扮,手上拿着絹布,一看就是來傳信的使者。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個規矩他們還是要守的。
所以他等着明預開口,也想聽一聽趙含章有什麼話說。
誰知明預到了城下,卻是直接打開絹布念道:「昔先秦戰禍,諸侯各國相攻,百姓流離難安。秦漢一統,人心安定,因而人心思漢。劉淵小兒,本我屬番,晉之質子,遂乘多難,竊據中原……」….
檄文可以是曉喻、徵召,也可以是聲討和戰書。
這一篇檄文就是趙含章給匈奴汗國的戰書。
所謂師出有名,這場戰爭的正義性不僅可以鼓舞她的士氣,也能打擊對方的士氣。
這篇檄文全篇沒有一句髒話,卻全是在罵劉淵趁人之危,作亂天下,假借漢室的名義禍害百姓,作爲晉臣,他竟敢攻打晉地,還傷害晉皇帝,簡直是天理難容。
「衣冠變爲犬羊,江山淪於戎狄。凡有血氣,未有不痛心切齒於奴酋者也……一身禍福,介在毫芒;千古勳名,爭之頃刻。師不再舉,時不再來,佈告遐邇,鹹使聞知。」
明預唸完,將絹
布一卷,遞給曾越,曾越就將它綁在特製的弓箭上朝城樓上射去。
箭射入城樓,劉欽黑着臉接過,目光沉沉的盯着樓下的明預看。
明預擡手道:「還請劉將軍將此檄文傳於劉淵,告訴他,我主公在平陽城外等着他歸正反邪!」
劉欽:「你他孃的放屁!明預,你不過是個兩姓家奴,有何面目來說我們家陛下?」
明預並不在意,直接道:「明預身份卑微,乃小人也,將軍將劉淵與我相提並論,是認爲他也做了兩姓家奴嗎?」
一旁的校尉文化水平不高,連忙問道:「將軍,他剛纔嘰裡呱啦念那麼一通是什麼意思?」
劉欽一口氣就差點沒喘上來,他沒想到,有一天他不是死在戰場上,也不是被對面的無恥謀士氣死,而是被自己的手下氣死。
見明預已經調頭離開,劉欽就把氣都撒在了校尉身上,用手上的絹布死命的敲他的頭,「叫你多讀書你不讀,連人家下給你的戰書都看不懂!」
劉欽雖然很生氣,但還是把檄文送到宮裡。
劉淵展開看,胸膛急劇起伏,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並由衷的讚道:「寫這文章的人有大才,比晉國那些文賦出彩的名士還要強。」
宣於修看完也點頭,「的確大才。」
他頓了頓後道:「陛下,攻晉之事恐有不妥,不如與趙含章和談,讓大將軍撤回來吧?」
劉淵笑了笑道:「我們已經打進鄆城,晉帝也被俘虜,太史令莫要憂愁,等玄明領大軍回援,趙含章不退也得退。」
他現在就等着劉聰把晉帝帶回來,然後佈告天下,晉帝將天下禪讓給了他,到時候他再封晉帝一個爵位,將人好好的養起來,這天下便可改姓劉了。
宣於修卻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低聲道:「趙含章自出世以來從未有過敗績,她此次來勢洶洶,恐怕不會輕易罷手, 陛下,若是她先於大軍回援攻破平陽,介是該怎麼辦呢?」
劉淵道:「她打不進來,我們有十萬大軍在此,糧草充足,守上三個月不成問題,而三個月,玄明一定會來了。」
這也是劉淵不支援平陽郡其他城池,只保平陽城的原因之一。
他不害怕被趙含章圍,圍了好啊,他還能替攻打晉國的大軍拖延足夠多的兵力呢。
劉淵雖然病了,但腦子不糊塗,他將絹布交給宣於修,安撫他道:「別憂心,趙含章奈何不了我等,雖然她的投石機和牀弩射程遠,但那點東西壓不住我的兵,她的登雲梯架不上來。」
劉淵笑眯眯地說着,但他話音才落,一聲驚雷「砰」的響起,劉淵嚇了一跳,連忙往外看,只見外面是大晴天,他不由從病牀上支起身體來,瞪眼,「怎麼晴天打雷?」
總不可能是趙含章這篇檄文得天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