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天還很寒冷。兔絨的屋子裡供暖很好,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因爲一直持續不斷供應的熱水,讓房間變得有些熱。
這是兔絨產前預痛的第三天了,一陣又一陣的痛楚,消耗了兔絨大量的精力。他意識已經空白了,不知道何時睡着,更不知道何時醒來。只知道當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他就咬牙忍着。有東西喂到嘴邊,他就張嘴接着。
狼陌搬了張凳子,就坐在牀前兩米處,看着兔絨痛苦的愈發蒼白的臉色,越加的不忍,更是不捨。慕月、青草他們就在牀前伺候着,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默契,誰做什麼都已分得清楚。他想幫忙都沒插足的餘地,只能空坐着,看着兔絨被生產折磨,覺得自己好沒用。
好不容易,主君又熬過了一次陣痛。慕月擦擦額頭的汗,心疼的看着快速沉睡的主君。在他的再三阻攔下,開肚取子的計劃一再拖延,而主君也堅強的撐了過來。可是,這次是最後一次了,下一次的陣痛來時主君還沒開始生產的話,那開肚取子就勢在必行了。
主君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撐不住過多的陣痛。哪怕再多一次的陣痛,下一次陣痛開始就是生產,主君也沒有體力把小主人生下來,反而是一屍兩命的情況更有可能發生。
“青草、嫩草,你們去廚房換墨印過來。主人,還請你出去等着。一會主君生產,你在這裡會有所妨礙。”慕月說着,開始準備一會要用得上的東西。拿起那鋒利的刀,這原本是他以防萬一才帶過來的,竟然要用上了嗎。
青草、嫩草匆匆的走了。
狼陌自覺幫不上忙,留下來也是礙事,也聽從慕月的話退出了房間,順手把自己搬進去的凳子搬了出去。臨出臥房門,他站定了一會。視線在慕月手裡的刀和兔絨那蒼白的面容之間來回。最終有所決定,不再停留的走了出去。凳子放回小廳,而他就站在臥房的門口。靠裡側的一邊,這裡不會妨礙到其他人進出,也更靠近臥房內的牀。有什麼動靜,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墨印端着熱水慌慌張張的來了。匆忙的忽視了門口的主人,直接奔進了臥房。“慕月,你找我來,是有什麼要讓我做嗎?”
“青草,嫩草還是孩子,生產的場面不適合他們看。莊裡也沒有其他能幫的上忙。你不是過來人嗎。正好來幫忙。”慕月說着塞給呆傻的墨印兩瓶藥。一個白瓷瓶,一個則是紅豔似血的瓶子。“一會主君開始陣痛的時候,你就給主君喂一粒白瓷瓶裡的藥。記住,是白瓷瓶裡的,不要弄錯了。”
墨印知道自己似乎有過孩子,但是過來人什麼的,他算不上啊,生產是個什麼樣子的。在他記憶力,這纔是第一次見到。主君那被產痛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樣子,已經把他嚇慌了神,就讓這樣的他來幫忙可以嗎?這些話,在回想起青草和嫩草與主君相似的年齡,又看到慕月藥師已經忙碌起來,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握緊藥瓶,看着臉色蒼白的幾乎去掉半條命的主君,雖然已經失去意識的陷入沉睡,主君的手還是放在肚子上,似乎在護着寶寶。稚嫩的主君都這麼的堅強,他也不該怯弱。壓抑住顫抖的身體,他來到了牀前。等待着主君再一次產痛,然後協助慕月給主君生產。
開肚取子最佳的時間,就是在陣痛過去之後。這時產夫的身體最爲放鬆,動刀子對產夫的傷害比較小,也不會傷到孩子。
很快短暫的休息過後,又一次的陣痛開始了。墨印謹記慕月的話,倒出白瓷瓶裡的藥丸,淡淡的藥香傳出,聞着精神一震。這是好藥。他趕緊捏起藥丸給主君喂藥,可是主君因爲疼痛牙口緊咬,藥丸根本喂不進去。
慕月一見,立即喝道:“不要遲疑,掐開主君的嘴巴,給他喂進去。”
墨印一驚,手下一用力,硬生生的掐開了咬合的嘴,把藥丸丟了進去,又餵了點水,把藥丸順進去了。這也就不到一兩秒的時間,等把手放開,主君白皙的臉上就多了兩個青紫的指印。
墨印擔心的看着,主君又在咬牙忍痛了,慕月沒有其他的吩咐,他就擰乾毛巾給主君擦汗。視線偶爾瞄到慕月手裡那把刀,小小的,刀尖閃着寒光,一看就是非常鋒利的。切肉肯定輕輕一劃就開了。
慕月這是要開肚取子。才意識到這一點的墨印,整個人都驚住了。不可以這樣,這樣可是會……阻攔的話在看到主君毫無血色的小臉時,說不出來了。現在這種情況,這麼做,纔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次的陣痛意外的長久,慕月舉着刀子的手都快僵硬了,主君還現在陣痛之中,而且有越來越痛苦的徵兆。已經被頻繁的陣痛折磨的意識不清的主君,居然又被陣痛痛醒了。
“啊!”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喊出來。
慕月這才發覺不對,掀開白色被子一看。“主君要生了。墨印擰乾毛巾塞進主君嘴裡,別讓他咬到了自己。白色藥瓶裡的藥丸再給主君喂一粒。之後每過十五分鐘喂一次。”曲起主君的雙腿,看到手裡的刀子,他趕緊把刀子丟到一邊,另外拿了其他的接生用品。
看到被墨印放在牀頭的兩個藥瓶,他趕緊把紅色藥瓶收了起來。這瓶藥,用不上了。
好痛。兔絨略微恢復了知覺,感覺到的就是無止盡的痛苦。比讓他受盡折磨的產前預痛的痛還要痛苦得多的疼痛,就好似要生生把他撕裂了似的。“啊。”一聲聲的慘叫再也壓印不住的哭喊出來。
“主君,小主人要出生了。主君往下用力,把小主人推出來。”
用力?往下?兔絨茫茫然,反應不過來,又是一次疼痛,身體裡有什麼被迫撐開,肚子在下墜。他下意識的咬住嘴裡的東西,順着那股下墜的感覺使勁。一陣撕裂的疼痛,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推了出去,但還是不夠。
“主君,看到小主人了。再用力啊,小主人就要出來了。”
出來……寶寶。寶寶要出生了。忍着痛,他再一次的使力。猶如被生生撕成兩半的痛楚傳來。“啊!”痛苦的嘶喊猛地被掐斷,兔絨已經被痛暈過去。
“哇哇哇……”稚嫩的孩子委屈的大哭。
慕月看着手裡全身通紅的,粘着血的醜孩子,高興的眼角都溢出了淚水。趕緊再看看主君,見主君只是痛暈過去了。“墨印,墨印。別傻愣着,帶小主人去洗洗,我把這裡收拾一下。”
墨印傻傻的看着剛出生的小主人,等小主人被塞進了懷裡,頓時驚醒,立即帶小主人去洗身子。
慕月就要給主君治療撕裂傷,卻見主君的肚子似乎動了。傻眼的伸手去摸,居然還有一個孩子。“主君醒醒,還有一個小主人。”慕月緊張的連拍帶掐的把痛昏的主君弄醒了。
一旁給小主人洗身體的墨印,聞言也傻了。手裡已經停止哭鬧的小主人,頓時不舒服的哼唧了幾聲,他才趕緊接着給小主人洗身子,心急的,囫圇吞棗的給小主人洗完身子,拿柔軟的小毯子一裹,放到牀的內側。
這時兔絨才迷糊的醒來,身體似乎已經不是他的了,使不上力,也感覺不到疼。顯然是痛到麻木了。
“主君,快,用力,還有一個小主人。你要把他生出來。”慕月急切的說着,眼見着主君的肚子已經不怎麼動力。裡頭的小主人,怕是危險了。
還有孩子。兔絨一驚,人也不那麼迷糊了。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了,想要使力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着急的想着用力,用力。沒想到還有了點效果,麻木的身體又感覺到了疼痛,好像有什麼從身體裡出去了。
“生了。”慕月高興的說道,手裡舉着一個紅彤彤的哇哇大哭的嬰兒。這小東西,哭得可委屈,可大聲了。可是他也累了,大哭了幾聲,就疲倦的睡着了。
幸好生產不像產前預痛那麼長久,他纔有力氣把寶寶生下來。看着慕月手裡的寶寶,兔絨笑了,還想再看清寶寶的樣子,可是沉重眼皮已經不聽使喚的閉合了。
第二位小主人也交給墨印洗身子,慕月則給主君治療傷口,這次沒有發生意外,慕月順利的收拾好了殘局,還給主君擦了身體。
遠在廚房的青草和嫩草還不知道主君生了,擡着熱水急匆匆的送來了,路過臥房門口的時候,還跟鎮定自若的主人打了招呼。不過主人似乎在傾聽臥房裡的動靜,沒有迴應他們。
他們一進臥房就楞了。青草看着牀上那兩個包在小毯子裡的孩子,傻傻的問道:“主君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