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內斯特疾步走在大街上。此時,紫羅蘭海的戰事還遠沒有到終結的時候,可這位嘉蘭領駐紮在藍花丹島的代理人卻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那遠在千里之外的戰事了,即便這場戰事關係到嘉蘭領的未來。
就在兩天前,鬱金香領突然發難,直接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押了嘉蘭領的商船。這件事情在嘉蘭領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然而在這個蔚藍聯邦的中心,卻一點波瀾都沒有掀起來。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鬱金香領總督彌爾頓與自己手下的領主馬克之間的矛盾,根本就沒有必要上升到聯邦這個層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如此。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嘉蘭領如今已經隱隱有了脫離鬱金香領控制的勢頭,嘉蘭領內部甚至連一個鬱金香領派過去的官員都沒有。這一點與太陽花領屬下的曼陀羅領非常的相似,這兩位學生時期的同學,正在以相同的方式掙脫緣由領主結構的束縛。
這樣一來,總督發難也是遲早的事情,無論是鬱金香領總督彌爾頓還是太陽花領總督艾米麗。
不過令人沒有想到的,是最先出事竟然是嘉蘭領,而不是一直以來都非常高調的曼陀羅領。
原本歐內斯特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爲聯邦議會向來只是一個調節矛盾的機構,他可以統籌各個領地之間的資源,卻沒有辦法對總督的行爲進行干涉。當然,事情從昨天開始就發生了一點點的變化。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紫羅蘭海的戰事就被爆了出來,而且迅速在人羣之中擴散。報紙給它的評價,是蔚藍聯邦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主動對蜃影發起的攻勢。歐內斯特現在前往議會,便是爲了這件事情。
主動進攻,這是激進派執事們一直以來的訴求,即便是現在這個派別已經式微,可是最近已經隱約有了再次起勢的勢頭,畢竟當初他們卻逼出決策層,只能投身於教育界,現在也是他們收穫果實的時候。
新一代的聯邦執事,對於蜃影的攻擊渴望可以說是歷史裡來最高的一代了。哪怕不算薩特和黃江,邊境上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戰事也證明了這一點。過去一年發生的人類與蜃影的衝突,幾乎是過去五年的總和。
嘉蘭領與鬱金香領之間的衝突畢竟只侷限於地區,他們如果想要把事情擴大化,直接的辦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因爲無論從那種角度,外人都沒有插手的餘地,而羣衆也對此漠不關心。
但是紫羅蘭海的戰事卻完全不同了。先不論它到底獲得怎樣的收益,緩衝帶、控制權什麼的,普通人並不會關心,但是隻要是打擊蜃影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所有人討論了。更何況還是主動出擊,而不是被動應戰。
這一點,對於人們的激勵作用是毫無疑問的,幾十年以來,蜃影一直壓制着聯邦,就算是沒有蜃影襲擾的日子裡,執事們也不敢讓海魂巡邏的太遠,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損失。像嘉蘭領這般遠離本土,將戰線拉得遠比來回補給線都要長的主動進攻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只是嘉蘭領的提案,當然不會造成這麼大規模的討論,報紙上刊登的消息還包括了這一次戰事已經獲得的戰果。
其中包括了藍濱島和萊雅島兩座島,以及殲滅蜃影主力一支,擊潰一支。
胡德所寫的通稿,有意無意地淡化了兩座島嶼攻佔的過程,以留出讓人遐想的空間,然後大肆報道了剩下的兩場戰鬥,特別是科羅拉多三姐妹以少打多的壯舉。
這也是科羅拉多三姐妹第一次出現在大衆的視線之中。
有了實際的戰果,那麼情況自然就不一樣了。很快,輿論就被調動了起來,走在大街上,幾乎到處可以見到對這場戰事侃侃而談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小孩還是老人,似乎在一夜之間,紫羅蘭海戰役成爲了關乎蔚藍聯邦未來的大事件。
“真是不得不佩服胡德小姐的能力。”歐內斯特對身旁的托爾斯說道,“這種一夜之間滿城風雨的輿論造勢的能力,整個聯邦恐怕絕無僅有了。”
托爾斯這一次離開嘉蘭領前來藍花丹島,本來是來談採購生意的,但是鬱金香領事件突然爆發,他便被臨時指派協助歐內斯特的工作。
托爾斯看了一眼正在討論紫羅蘭戰事的人羣,他們圍着今早的早報侃侃而談,回答道:“畢竟這一大筆錢可不是白花的。那羣報社總不能光拿錢不辦事兒吧。違抗彌爾頓的事情他們做不出來,報道報道這種事情還是手到擒來的。”
“最近的通稿也是漂亮。”
“胡德小姐最擅長的就是這些東西。”托爾斯道,“據說她還擅長洗地、抹黑、離間、封鎖……”
“怎麼聽起來都不想好詞兒啊。”歐內斯特吐槽道。
“但都是對嘉蘭領有利的事情。”托爾斯深深地看了一眼歐內斯特,“相信我,過幾天鬱金香領那幫子人有的頭疼了。”
“可現在領地那邊的工廠主們也人心惶惶的吧。”歐內斯特有些擔心,“不會出問題嗎?鬱金香領那邊肯定也會在我們領地內造勢引發人們恐慌的。”
“胡德小姐會把控好一切的。”托爾斯道。
歐內斯特看了一眼遠處的藍房子,問道:“胡德小姐有什麼指示嗎?關於我在議會中要說的話。”
“對鬱金香領的事情隻字不提。”托爾斯轉述着胡德的話,“對紫羅蘭海戰事的事情也不做過多的說明,只說我們在打了。”
“總之,是保持沉默。”歐內斯特總結道。
“是的。”托爾斯沉吟道,“估計這件事情再炒兩天,我們就會讓所有報社一致封鎖紫羅蘭海的消息。”
歐內斯特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可思議地說道:“爲什麼呀?這不是彰顯嘉蘭領實力的最好時機嗎?”
“首先要先解除珍妮號的危機,化解我們內部的恐慌。”托爾斯解釋道。
“這和紫羅蘭海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戰爭就是補給的戰爭。”托爾斯道,“到時候我們的沉默會讓那些被調動起來的人們更加疑惑,從而會自發地去探尋其中的緣由,到時候,鬱金香領對於嘉蘭領的所作所爲就會進入他們的視野。”
“可鬱金香領那邊的行爲雖然不道德,可是完全符合規範啊。”
“那我們就讓他更符合規範一些。”托爾斯咧嘴笑道,“爲了配合鬱金香領的調查,接下來幾天,我們要停運自查,配合總督的行動,這是一個附屬領地的職責。那麼,前線的補給,恐怕就要斷了……戰事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
托爾斯指着遠處的人羣,幽幽地說道:
“你猜到時候,他們是怪我們,還是怪彌爾頓?”
“這也行?”
“胡德小姐說,這就叫擴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