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又打羣架!啊!你們這羣臭小子。你幹什麼?蹲下,給老子蹲下! ”
一臉惡相的警察揮動手中的警棍,把蹲在地上不老實的一個小子打的慘叫一聲,縮進了牆角。一排穿着校服蹲在牆根的小混混們也應聲集體往裡縮了縮。
“真他孃的,全部押下去。小王,打電話通知他們家長。”
“哎,蘇闊海,你留下。”
在警察的呵斥聲中,二十幾個垂頭喪氣的中學生從審訊室裡走了出來,僅剩下蘇闊海一人。
見人都走了,剛纔氣焰囂張的主審官張隊長趕忙跑過來替他打開手銬,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阿海呀,這都第幾次了,收斂一下吧,哪天蘇隊,不,蘇局知道了,非治我的罪不可。”
“張叔,把古家豪也放了,謝了”。
蘇闊海揉揉剛纔被手銬拘束着的手腕,邊說邊坐在了審訊臺上,從白色的校服襯衣上撕下一條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布條每繞過傷口一下,他英俊的臉龐便跟着痛一下。
“哎幺幺,這怎麼行,這麼大個口子,得去醫院呀。”
“沒事,習慣了。”
少年包紮好傷口,便熟練的從抽屜裡掏出香菸。
“怎麼又是‘駱駝’ ,就不能換個好點的牌子,公款開銷還這麼摳門。”
“好,好。”被稱爲張叔的人邊答應邊掏出火機給他點上。
“哎,你這孩子。乾脆就告訴那羣臭小子你爸是誰,看他們誰還敢! ”
“張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他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他”
‘兒子’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門被“哐”的一聲踢開了,兩週前新上任的警察局長蘇修良一臉怒氣的衝進來,照着他就是一巴掌。
剛剛點燃的香菸驟然飛落,蘇闊海只覺得一陣暈眩,嘴角已滲出了鮮血。
“你個臭小子,什麼不好你學什麼是不是?!現在又學會打羣架了,與其哪天被人打死,還不如我自己打死你!” 說着便又擡手要打。
少年微低了頭,伸手擦去嘴角的鮮血,也不反抗,也不爭辯,一臉倔強的站在原地。
幸而被聞訊趕來的警員們攔着,否則又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
其實小時候,蘇闊海一直夢想着能夠成爲一位像父親一樣光榮的人民警察,可是蘇修良卻堅決反對。半年前,蘇闊海瞞着父親偷偷報了警校,並通過了之前所有的考覈,不曾想負責最後面試的考官竟是父親,蘇修良大發雷霆,當場取消了他的入選資格。
從此之後,蘇闊海對父親產生了極大的不滿和芥蒂。
他從沒有想到,自己從很小的時候就規劃完美的人生就這麼毀了,而且是毀在自己的父親手裡,那個本應該無條件支持自己幫助自己的人。
有人曾說,夢想是高遠天空中照亮萬物的太陽,如果一個人太長時間走在黑暗無光的地方,心會荒涼。蘇闊海大概就是這樣吧,心無可依,索性任其荒涼。是無言的抗議抑或是有藉口的墮落,他漸漸的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抽菸喝酒,打架泡妞,開始了玩世不恭,醉生夢死的生活。有時候他也會想想自己這樣子是對是錯,但那只是偶爾想想,紙醉金迷快意恩仇的所謂江湖讓他覺得新奇和刺激,更多的便是對父親報復的快感。
他和古家豪不打不相識,成了很好的兄弟。
前段日子,古家豪爲了宋雅洛,與陳阿飛發生了衝突。這個阿飛,是學校裡的頭號霸王,仗着家裡有錢有勢便在學校裡橫行霸道。那天放學的路上,古家豪看到陳阿飛正領着一羣小混混把一個漂亮女生圍在牆角,逼那女孩做他女朋友。他平日裡就對陳阿飛的作爲很反感,今天又不巧碰上了,於是便上前幫那個女生解了圍。那女生便是臨校的校花宋雅洛。
英雄救美,那是他們的初相遇。
平日裡不可一世的陳阿飛哪受得了這窩囊氣,惱羞成怒的他召集衆家弟兄要修理古家豪,事情越鬧越大,最後竟鬧進了警察局,惹得蘇家父子之間又添一層隔閡。
說道陳阿飛,別看這小子愣頭愣腦,不務正業,一副混世太保的樣子。他父親陳永超,卻是上文市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思慎密。他和弟弟陳永越創辦的“陳氏集團”是上文市的龍頭企業:娛樂業,餐飲業,房地產,國際貿易等等, “陳氏集團”在很多高利潤行業均有涉獵,其中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違法勾當也幹了不少;而且陳永超還是上文市最大的黑幫組織興安會的會長,在上文可謂一手遮天,不見日月。
蘇闊海從警察局出來,已是晚上10點左右。馬路上燈火斑斕,安靜的可以聽到路旁草叢裡傳出的陣陣蟲鳴。隨腳踢飛一個易拉罐,便驚嚇了草叢裡的蟲子,鳴叫聲停了一下,又更加熱烈的響了起來。心裡莫名的傷感,感覺自己也像一隻小蟲,遊走在荒涼破敗的夜空,悲傷哀鳴,不知路在何方……
一陣冷風吹過,他從臆想中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家門口。擡頭看到家裡的燈還亮着,便拉下了袖子,儘量隱藏好身上的傷口,走了上去。母親開門看到是他,顯得有些驚喜,知道他還沒吃飯,便忙着去做他最愛吃的糖醋魚,言語裡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責怪與不滿;lucky搖着尾巴發出親暱的叫聲,表達着它的討好和想念;他頹廢的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裡跳動着的無聊畫面,疲憊的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有溫暖的氣息正在靠近,便睜開了眼睛:七歲的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拿着她印滿了花仙子的小被子往自己身上披。
“哥哥你醒了,嘻嘻…”
蘇闊海笑笑,伸手把她抱在懷裡: “ 小微你最近乖不乖?又闖禍了沒有?” “小微最乖了,連爸爸都說我比你乖多了。”
“ 哈哈,是嘛! ” 蘇闊海說着在她稚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 哥哥你爲什麼老不回家呀,我想你了,lucky也想你了。我以後不跟你搶魚吃了,也不說你壞話了,你別走了行嗎?”
“ 好,既然小微那麼乖,那哥哥不走了! ”
“ 那咱倆拉鉤,誰不守信用誰是小狗。”
“好,拉鉤。”
於是兄妹倆大手拉小手,完成了這個在小孩子眼裡無比神聖的約定。
每每這個時候他也會覺得回家真好。只是,他不知該如何釋懷對父親的怨恨,也不知該怎樣面對已然混亂的自己。於是,他選擇了逃避,跟着一幫所謂的兄弟在外面遊蕩,打架泡吧,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