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拄着柺杖走過來向他們乞討,多年乞討的經驗告訴他,這樣挽着手心情不錯的情侶一般會出手大方。唐樹看他是個中國人,加上心情好,便想多給他些錢。可是他剛來到美國,對於美元的幣值還有些模糊,便打開錢包給微冷挑 :
“該給哪一張? ”
微冷微笑着從中拿出一張20美元放進老者伸出的破瓷碗裡,眼神無意掃過老者舉着瓷碗的手臂,手裡的動作一頓,一臉震驚。
兩個人緩步走在大街上,唐樹一直開心的說着話,彷彿要把這些年來的思念全都說出來,這也不能怪他,當發現喜歡着的人也喜歡你的那一刻,心情真的會飛上青天。微冷卻有些心不在焉,一字都沒有聽進心裡,她正在苦苦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興高采烈的講個不停的唐樹終於覺察出她的異樣,關心的問:
“ 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
微冷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回到家,打開燈。剛剛在夜色裡看不清晰的眼神何時變得這般陰涼冰冷,閃着仇恨的光芒,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
不會錯的!十年前的那一天,Lucky把那個殺手撲倒時,她躲在牀下藉着燈光看到了他的右臂,前臂上有一顆黑色的痣,痣的下方是被LUCY咬的四個鮮血直流的牙痕。她清楚的記得!就算再過去10年,20年,她也會清楚的記得!
微冷搬來凳子放在壁櫥前面,踩上去,打開壁櫥最上方最角落的抽屜,拿出那把全自動消聲手槍,那是哥哥留給她作防身之用的,她還從未用過。此刻她把槍拿在手裡,打看彈膛仔細數過裡面滿發的子彈,然後對着牀頭的鬧鐘試了一槍,鬧鐘在瞬間支離破碎,毫無聲息。她滿意的望着四下紛飛的鬧鐘殘骸,嘴角拂過一絲冷笑。
關門,下樓,上車……
她又回到了那家茶樓,已經是晚上11點鐘,街上行人稀少。街對面的那個年紀並不算太老的乞丐正在數着自己一天的收穫,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一陣冷風吹來,他凍得打了一個哆嗦,伸手緊了緊自己單薄的衣衫,起身收攤。
他的腿被人打折了一條,託在身後,走起路來很慢很艱難。微冷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拐進一條古舊狹窄的巷子。這真是個偏僻的好地方,走了好一段路,也不見有一臺路燈,更別說什麼行人了。那麼就是這裡了,決定了,便舉起了手槍,沒有絲毫的畏懼和驚恐,有的只是那呼之欲出的仇恨和憤怒。此刻的她異常的清醒和鎮靜:
“ 陳阿飛! ”
聽到這個名字,前面黑色的影子渾身一震,手中的瓷碗應聲落地,隨着一聲脆響粉碎。是的,這是他的名字,十年了,他爲了躲避通緝隱姓埋名流浪他鄉已經十年了。十年,滄海桑田,他從一個風流少爺淪落成爲街頭乞丐。十年,除了血海深仇,誰還會記得這個名字。數不清的仇家,這又會是哪一個?他顫抖着轉過身,就對上了黑洞洞的槍口。
“那麼就沒錯了! ”
微冷說着握槍的手向下移,一槍打在他唯一健康的大腿上。可憐陳阿飛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是誰便 “ 啊! ”的一聲慘叫着跪在了地上,紅色的血液噴射而出,他痛的抱着受傷的腿在地上打滾: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我是來複仇的冤魂。”微冷說着又對着他的手臂開了一槍。
““蒼天有眼,讓我遇到並認出了你。我不會讓你死的這麼痛快的!你打了我媽媽多少槍,我要加倍的還回來。”
地上的慘叫聲漸漸微弱了,停息了,但她還一直在打,發了瘋一般,直到20發子彈用完,鮮血濺了一身。
蘇微冷握着槍的雙手濺滿了鮮血,眼中仇恨的怒火一點一點熄滅。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她擡起頭,望向天空,雨水打在臉上,冰涼。她的露出滿足的笑容:媽媽,是你嗎?你高興嗎?我殺了他,十年了,我終於親手殺了他!
這是她今生第一次殺人,有着報復的滿足和血腥的刺激。伴隨着那些射進仇人身體裡的子彈,她那滿腔的仇恨和憤怒也彷彿都被髮泄了出來,整個人輕鬆了許多。這些年來因無法發泄而施加在哥哥身上的怨恨也在此刻淡去了七八分。
她歡快的在雨中奔跑着,張開雙臂接受上天的洗禮…..
是夜,她睡得很好,再也沒有做那個充滿槍聲和慘叫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