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對這個女人再鄙視,看着她已經失去一個女兒的份上,我倒是體會到了幾分傷感。她見我開門,也只是抹了抹眼淚,我見到她身邊陳婷婷的爸爸板着臉,對我點點頭。
我倒了水給他們。
“陳婷婷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之前警察也來找我聊過,不好意思,我好像幫不到你們。”不管是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我都不想再提起這個人。只可惜他們卻還是不打算放過我。
在我心中,陳婷婷的爸爸算是比較明白事理的。只是他腦子清楚不管用,家裡的婆娘和女兒一意孤行,他也無可奈何,之後甚至被氣着回家了。我觀察到他的眼底也是一片血絲,到底是親生女兒,男人的心情一般不外露,但僅此一點就可以看出,他是疼愛陳婷婷的。
只是,到底可惜了。
“這事情我已經聽警方說了,今天來,我是帶她來跟你道歉的。”陳婷婷的爸爸說着站起身,,一把拉起陳婷婷的媽媽來,兩人九十度彎腰,對我結結實實的鞠了個躬,我被嚇了一大跳。
原本還以爲他們上門是想着找我瞭解一些情況的,沒想到是來道歉。
我忙扶起陳婷婷的爸爸:“死者已矣,陳婷婷都死了,這事情就過去了,原本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之前的鬱氣一下子消散,我看着面前微微顫抖着身子的男人,不禁同情起來,“而且陳婷婷也是可憐人,鄧明宇不是個好人,是他耽誤了陳婷婷了。”
說起這個,陳婷婷的媽媽眼淚就嘩啦啦掉了下來:“這個惡棍,肯定是他,婷婷本來是想着來這邊找工作的,畢竟比較熟悉廣州這邊,我還以爲她是想通了,沒想到沒過兩天,就被害了。不是鄧明宇還是誰?他爸爸連親孫子都捨得掐死……”這個痛失了女兒的中年婦人再度出現在我眼前,不再是那一層不變的裝束,故作高貴,反而穿的有些邋遢,可是她紅腫的眼睛說明她是真的傷心,是啊,天底下有不疼女兒的媽媽嗎?
我想到了吳玉珍,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到底是不是鄧明宇,這事情警察會查出來的,你們放心,害死陳婷婷的人,逃不過法網的。”
陳婷婷的爸爸點頭,哽咽着對我勉強笑笑:“你是個好人,真的,謝謝。”
送走兩人,我坐在沙發上一陣感慨,安佩然咬着蘋果坐在我邊上咔擦咔擦:“之前我覺得那個陳婷婷還聽可恨的,但是現在看來,她還真的很可恨。腦子不好使的人,就是拖累家人啊。”
“這樣也好。”我嘆息一聲,“之前她當小三的事情村裡人都知道了,她回去其實也被人指指點點的。”
現在出事了,也許一了百了了吧。
我想了想,打了電話給鄧明宇,那邊傳來好幾個男人的聲音,一下子就又全部都停了。
“鄧明宇,陳婷婷的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我單刀直入,陳婷婷媽媽的懷疑也是我懷疑的。陳婷婷來廣州估計身上帶不了多少錢的,誰會盯上她?鄧明宇出手的可能性十分大。
“王琇茹,你沒瘋了吧?怎麼可能是我?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一個冷血的人嗎?好歹陳婷婷也是給我生過兒子的。”鄧明宇低沉着聲音,“算了,你打
電話要是想套我的話,那很抱歉,真的不是我。”
鄧明宇憤怒的掛斷電話,這一剎那,我好像有點被說服了。
只是,如果不是鄧明宇的話,還有可能是誰呢?
一個小時之後,小張和劉明旭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劉明旭整個人彷彿卸下了重擔,整個人很是樂觀開朗,笑嘻嘻的拍着我的肩膀:“以後你就是我的債主啦,我想想要怎麼還錢。”
我疑惑的眼神看着小張,小張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那些人放高利貸本來就是非法的,我說出幸會律師事務所,他們都怕了,利錢被我談了下來,嘿嘿。”
“還是律師的嘴有用啊,我現在總算知道爲何那麼多人喜歡去做律師的,這名頭掛出去,別人都惹不起。”劉明旭誇張的說着,將卡拿出來遞給我,“省下了十幾萬塊錢,我又能少還一些了。”
我瞥了眼,這卡里面原來沒什麼錢,都是趙一輝後來轉進去的 。
“你自己留着吧,不是說你的店被砸了嗎?錢也被搶了,付那些員工的工資還沒有着落吧?算一起了,留着以後一起還。”
劉明旭也不推辭:“那好,我給你寫張欠條。”
“欠你的頭啊,你要是寫我就撕。我們之間這點錢用得着欠條嗎?”想到欠條這事,我暗暗想着等會兒去寫一張給趙一輝,之前忙一下都忘記了。
那邊王淑玲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和劉明旭,我一愣,想起當時在醫院劉燕梅和我爸跟我借錢的事情了。當初不過十萬塊錢的事情,我卻一毛不拔得跟個鐵公雞一般,但是現在對劉明旭卻這麼大方,八十多萬一個欠條都不打。在王淑玲看來,大概是雙標吧。
我笑笑,並不打算解釋。王淑玲不是真的蠢笨的無可救藥。總有一天,她會了解的。
事情好像朝着良好的方向轉,晚上安佩然走後,我怕王淑玲回到那一個人沒有的家裡會害怕,把她留了下來。劉明旭住書房,王淑玲住兒童房,我和悅悅一起。之前落下的設計圖我又撿了起來,畫到十二點過多,滿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起身,瞧着悅悅一臉熟睡的可愛模樣,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一般。
電話就是這時候來的,趙一輝的聲音有些急切:“琇茹,你媽媽剛纔出了車禍,現在正送去醫院,市醫院,我過去接你。”
我的心就是一動。呆呆的看着電話好久,也顧不得換衣服了,急忙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長款風衣,拿起包包和手機,敲響書房的門,跟劉明旭說一下讓他幫忙照看悅悅,這才慌忙下樓。
車上不止有趙一輝,還有打着哈欠的小張。
“什麼情況?”我急忙問,“吳玉珍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怎麼會出車禍?而且是在廣州這邊?”
趙一輝搖頭:“她之前說她兒子情況還算穩定,想着你這邊不是還沒結束,想過來幫幫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輛土方車撞了上來。”
我一聽土方車,頓時嚇了一大跳:“土方車,不會是直接軋過去了吧?”
趙一輝搖頭:“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剛纔有人打電話通知的我而已。”
到達市醫院,趕到急救室的時候,我第一眼就
看到我爸,他焦急的搓着雙手在外面走來走去,我看着眼花,瞪了他一眼。我爸好像感受到了,略微愧疚的看了我一眼,坐在邊上。
趙一輝朝小張點點頭,小張拉住一個護士瞭解情況,因爲是夜晚,醫院的護士基本上都是一人當多個人用的,小聲的解釋。
沒過一會兒,急救室的門被打開,我爸就要往那邊衝,我直接拉住他:“你還想幹什麼?你難道真的要害死她才甘願嗎?”
我爸現在被我嚇了一大跳,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索性挑明瞭說。
“你不是和鄧明宇之前都勾結在一起了嗎?怎麼?他算計要吳玉珍的命沒跟你說?哼,現在還打算在我面前裝無辜,噁心。”我剛說完,電梯門就開了,鄧明宇和劉全盛走了出來,兩人眼中都帶着急切的心情,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鄧明宇甚至上來拉住我的手:“琇茹,是不是你媽媽被撞死了?”
我憤憤的甩開他的手。
“鄧明宇,你離我遠一點,我告訴你,我媽媽命長着呢,你們一個個的想要她的命,沒門。”
這時候,手術車推了出來,我轉過頭,一眼就見到吳玉珍激動的流下眼淚來。
鄧明宇身子倒退了三步,喃喃:“怎麼,怎麼會這樣?”
我看着我爸,指着鄧明宇:“你現在看到了吧?哪有人是這麼關心人的?上來第一下就是問她是不是被撞死了,現在見到她安然無恙又這幅鬼模樣,王東明,枉你教了一輩子的書,還是學不會識人,你給我滾,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寒心。”我說,我對趙一輝點點頭,追着手術車的方向而去。
醫院給吳玉珍安排的是VIP病房,當然比我之前住的好一點,是一個人一間的。進去的時候,吳玉珍還吃力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見到我進去,又立馬停了動作,只是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
“別哭了。”我輕聲說,“不要多想,剛纔只是情急之下叫了一聲而已。”
我從來沒見到她這樣子,好像淚眼不要錢一樣,幾乎打溼了枕頭。她堂堂一個深圳的民營企業家,勞模,就該板着臉高高在上的表情,現在卻無聲的流淚,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趙一輝給我推來了椅子,我坐了下來,手就被吳玉珍拉住,她哽咽着開口:“琇兒,這輩子,我能聽你叫我一聲媽,就是被車撞死,我也滿足了。”
我感覺我的眼睛都辣辣的,只是忍住了對她笑笑:“別胡說,你的好好的,張俊毅還小,你得將他培養成人,將所有家產交到他手上,看着他結婚,兒孫繞膝……”
吳玉珍笑着點點頭,擦了一下眼淚:“對,對,我要好好活着,琇兒,這輩子,現在是我最開心的時刻了。真的。”
我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來。
小張後面溜了進來,偷偷在趙一輝耳邊說了什麼,我沒聽到,不過他們兩人很快就出去了。
“吳玉珍,出車禍的時候你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我敢保證,之前那個“媽”字,我真的急切之下喊出來的,現在面對吳玉珍說不出口。
看着她略微黯然又瞬間笑盈盈的表情,我略微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