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北宋寶元元年,西夏天授禮法延柞元年十二月。,冬,大雪。
經過數十天的車馬勞頓,大宋的都城,汴京開封府終於出現在拓拔靜的眼前了。不愧是中原的首都,在漫天風雪的輝映下,使得這座古城更顯得莊嚴肅穆。風雪飄落在它偉岸的身軀上,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但是也使它顯得有些蒼涼。風雪中,進城的百姓並不是很多。現在由於拓拔靜的來臨,即使有人要進城夏竦也不會讓他們出現在拓拔靜的面前的。
拓拔靜並非一個人前來,她是和野利仁榮一道來就元昊稱帝立國一事出使宋廷的使者。野利仁榮爲西夏左丞相,是本次使團的正使,而她作爲西夏的長公主,是本次出使之副使,在夏竦和衆人的歡迎下,西夏使團被熱情的安排在了國賓館下榻。
“真是好笑,如果他們知道我們來的目的的話,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這麼招待我們。呵呵,你說呢,長公主?”野利仁榮坐在國賓館的待客大廳上,在衆人暫時退卻後說道。
拓拔靜俏立在大廳窗前,靜靜的望着窗外的漫天風雪。任憑從小開的窗戶中吹進的風雪拍打着自己的紫色面紗,微嘆一口氣,道:“風雪又大了些!雪花多美啊,和咱們賀蘭山頂的雪一樣的潔白和輕柔。它們多像是上天派下人世間的精靈使者啊。唉……可惜,不久以後,它們也會沾染上人世間的殺伐紛爭。沾上鮮血以後。這些精靈的魂就死了,不再純潔了!你說呢,左相?”
野利仁榮苦笑無語。他可以轉瞬間下達無數個事關無數人身家性命的決定,可以在笑談間擊敗萬人的敵軍,可以在不經思索下回答元昊的任何關於政治的問題,可是在他面對拓拔靜這個如此簡單的問題時卻顯得有些詞窮。他真的很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場面!
幸好,拓拔靜並不強求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她收回了遠望的目光,輕輕的關上了窗戶,轉過身來,柔聲道:“左相,關於你的問題,我想你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時間決不會很久,或許就在明晚!明天的這個時候,一切都會清楚的!”
野利仁榮“呵呵”笑道:“不錯,明天的天氣一定不會比今天的好!””
拓拔靜沉默片刻,又道:“一旦大宋不允王兄稱帝,又當如何?”
“呵呵。”野利仁榮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長公主放心,一旦宋帝不允稱帝,昊王會雙管齊下,迫宋帝承認我大夏國的!””
“哦?雙管齊下?難道除了讓我出戰宋廷外,還有其他良策?”拓拔靜秀眉微顰。
“是的。讓長公主出戰宋廷,只是滅其朝廷一時威風,還不足以讓其承認昊王與我大夏國。真正的較量還是要在戰場上來展開。只有戰爭的勝利纔會打消宋廷的自傲自高的心理,讓以爲自己永遠高高在上的宋廷知道我大夏國和昊王的厲害!”野利仁榮一臉對宋廷的不屑!
“又要打仗嗎?........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拓拔靜滿目的期待之色。
野利仁榮顯然不敢正視她的目光:“......厄........除此以外,恐怕別無良策。無法取得軍事上的勝利決不會讓高傲的宋廷承認我們大夏國的!”
拓拔靜無奈道:“是嗎?.......那王兄爲何要稱帝呢?父王對吐蕃和回鶻用兵多年還不夠嗎?長久用兵,終無益處,徒使我們自己疲弊不堪,我黨項子民難道就不能過幾天太平日子嗎?更何況,宋廷也待我族不薄。吾族三十年來衣錦綺衣,此聖宋天子之恩,豈可輕言相負?”
“長公主所言差異。如今的我們已不比從前。想我大夏,西掠吐蕃健馬、北收回鶻銳兵,國力已強。更況昊王天縱之資,豈可處於宋帝之下?難道我黨項就要永遠給宋廷做牛做馬嗎?我昊王爲何不能與宋帝平起平坐?我大夏豈能爲宋廷此等蠅頭小利憑空錯過如此立國良機?此時不做,後悔莫急!”野利仁榮據理力爭,絲毫不被拓拔靜的言辭所打動。
拓拔靜已經明白她根本無法說服野利仁榮,更何況他那野心勃勃的王兄:“唉.........全是王兄他想做皇帝,再加上你和楊守素以及沒藏訛龐的煽風點火,我多次苦勸王兄,卻絲毫沒有效果。難道我黨項子民真的要爲了王兄的個人私慾去撒熱血,拋頭顱嗎?你們可知道,一旦興兵,又能有多少我黨項子弟還可以回到賀蘭山呢?”
“這......也只能盼望宋帝識時務些,直接可以承認我大夏和昊王的地位,莫要引得我們出動武力去取得我們想要的東西!或許,只有長公主在明天重挫宋廷的威風,也許會讓宋帝看到我大夏的實力和自身的空虛,無須經過戰爭就可以得到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野利仁榮試圖提出別的方法來使拓拔靜接受。
“這麼說,明晚大宋皇帝接見我們的宴會是很重要的了?是不是隻要我重挫宋廷的威風就會避免戰爭?”拓拔靜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明天晚上。
“......我想......或許吧......”野利仁榮也試圖使自己相信這一點。
“是嗎?那好,你放心吧,明天我會讓宋廷知道我大夏國的厲害。我會打敗他們所有的高手,不僅爲了避免戰爭,而且也爲了師傅和我們‘玉女派’的威名!我要讓中原武林知道,我‘玉女派’又有傳人行走江湖了!”拓拔靜轉過香肩,再度凝視窗外的漫天風雪。
在強烈的西北風的狂拂下,鵝毛般的雪花被近乎瘋狂的捲到了蒼然的天穹,又狠狠的砸在了窗櫺之上,隨即粉身碎骨!明天,西北風還會如此強烈嗎?還會有這樣的大雪嗎?天漸漸的暗了下來,拓拔靜已然分不清眼中的是雪還是血.......
臨近年關,按理說開封府裡應該很是熱鬧,可是由於風雪的緣故,正街上也看不見多少行人。恐怕沒有人有興致在這樣的天氣裡走在街道上,方朋也沒有這樣的興趣。西北風正緊,捲起無數雪花直往方朋的領口裡面鑽。
“這鬼天氣!今年的西北風颳的可真大!”方朋很是有怨言,並且又把領口拉緊了些。無論任何人被人從暖和的家裡叫出來,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的。“殘煙劍客”方朋更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原本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在這樣的天氣裡出來的,可是食君之祿就要忠君之事。作爲大內侍衛副總管,皇帝的召喚還是必須要服從的。
“究竟有什麼事情非要在這個鬼天氣商量呢?而且還要去暖心閣?”方朋暗自琢磨,卻什麼也猜不透。去大內皇城的路踩在腳下,由於積雪的緣故,不停的發出“咯吱”的聲音,更使方朋心中納悶。很快,皇城就出現在了方朋的眼簾下。和守門的侍衛們打了聲招呼後,他快步走向了暖心閣。
暖心閣是宋仁宗辦理要事的地方,平常時候根本輪不到他來這裡。今天究竟有什麼事情,竟然要他來這裡議事。方朋的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他預感不會是什麼好事。很快,他來到了暖心閣的殿外,並且看到了熟悉的李公公。方朋放輕了腳步,給李公公行了一個禮,並小聲問道:“究竟是什麼事啊?”
李公公微微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同時用他那特殊的嗓音大聲道:“大內侍衛副總管方朋覲見!”
暖心閣的殿門打開了。方朋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穿過長廊,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暖心閣的內堂。門口的公公通傳一聲,隨即打開了內堂的大門。方踏入殿內,方朋立即感到了數道電灼般的目光向他射來。身爲一個武功高手,無須擡頭,他就可以知道這目光裡都來自那裡。其中有他最熟悉的他的頂頭上司大內侍衛總管“金銀手”趙剛的一道目光,還有一道也有些熟悉,應該是宋仁宗的目光。還有幾道就不知其所屬了!
擡首巡視,宋仁宗正端坐於堂上,方朋立即行禮,並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宋仁宗輕輕揮手柔聲道:“免禮平身!”
“謝萬歲!”方朋這才正式擡起頭來,略一巡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更是大吃一驚。在堂下兩側所站的大臣竟然有“宰相”--張士遜,“禮部侍郎兼樞密院知事”--夏竦,“翰林院大學士兼樞密院知事”--范仲淹和“知延州兼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範雍,以及“大內侍衛總管”--“金銀手”趙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