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數道光芒卻是從天音與焚香谷的方向傳來,一時間異變陡起,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肖白和道玄身上的時候,突然十數道光芒在正道人羣之同時泛起,其中更有兩道銳芒,直直打在普泓毫無防備的背上!
“轟!”
剎那間正道中如炸了鍋一般,亂成一團,尖銳怒吼頓時響成一片。普泓大師眼前一黑,只覺得兩股大力硬生生砸在後背,一股如山崩海嘯般巨力迸裂,一股尖銳細針一般,突刺而入。
普泓大師一個踉蹌,「噗」地噴出一片血霧,他是何等人物,轉眼間便知只怕正道中還有內奸,一身超凡入聖的「大梵般若真法」片刻走遍全身,硬生生擋住那巨力襲來,同時更不回頭,一個袖袍向後甩去!
“砰砰”兩聲悶響,背後之人傳來兩聲驚呼,顯然吃了虧,那股巨力頓時消散,但另一隻如毒針般的力道卻化做有形之物,終於刺破了他猝不及防的大梵般若護體,鑽入了體內。
只片刻工夫,青雲門田不易等人已然趕了過來,紛紛動手,但襲擊之人一擊之後,立刻躍起,飛到了蒼松身邊竟然對峙了起來!
爲首的,赫然正是焚香谷上官策,而襲擊其他人的,也全都是焚香谷的人。正派中的人,包括被偷襲的普泓、普空等天音寺的人,都驚的呆住了。道玄真人半晌才竭力定住心神,指著上官策道∶“你、你做什麼?難道焚香谷也投靠魔教了嗎?”
一時間在場的正道人士都紛紛愣住了!怎麼剛纔還喜氣洋洋的一羣人怎麼突然手足相殘!
道玄真人墨綠色的道袍,腹部之處轉眼間已然變做了深色,他整個人的臉色也頓時蒼白之極,只是,他此刻臉上的驚愕之色,卻遠遠勝過了身體上的痛楚。
“你,你做什麼?”他嘶啞著聲音,向著在遠處和焚香谷一脈的蒼松道人,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此刻,甚至連龍首峰的弟子齊昊、林驚羽等,也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個個張大了嘴,望著那個曾經是這青雲山上最有權勢之一的人。
“我?”蒼松道人彷彿突然變做了另外一個人般,猖狂地大笑出來:“我在暗算你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說著,他用手一招,半空中殘存的一隻七尾蜈蚣頓時向他飛去,轉眼間消失在他袖袍之中。
齊昊再也忍不住,聲音中帶著困惑與驚駭,大叫道:“師父,你、你瘋了嗎?”
蒼松道人向他看了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了站在齊昊身邊但神色幾乎與他一樣的林驚羽,還有更多的龍首峰弟子,甚至於其他青雲門各脈的弟子,都用一種看待瘋子般不能置信的眼光望著他。
“哈哈哈,瘋了?是啊!我早就瘋了!”蒼松道人仰天大笑,神態彷彿也帶著一絲瘋狂:“早在一百年前,也是在這個玉清殿上,當我看到萬劍一萬師兄的下場之後,我就已經瘋了!”
“師父!”
龍首峰的齊昊和林驚羽此刻的聲音都已經帶著哭腔,但在他們身後,圍繞在道玄真人周圍的青雲門衆位首座長老,身體卻突然僵硬!
萬劍一,這個彷彿帶著夢魘般的名字,帶著濃濃的陰影,壓在青雲門的上空。
道玄真人眼角抽搐,這個百年來從來都沒有人膽敢在他面前提起的名字,彷彿也深深刺激了他一般。
蕭逸才攙扶著他的身體,卻赫然發覺,道玄真人受創的身體忽然劇烈地抖了一下,甚至隔著那層衣裳,他也感覺的到,那突然在恩師身體裡焚燒的火焰,竟是這般的炙人!
蒼松道人神態瘋狂地站在那裡,彷彿這許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惡氣終於泄出,一時之間,竟無人上前捉拿這個傷了青雲門掌門至尊的兇手。
他指著道玄真人,又指了指在人羣中的其他人,大聲地道:“你,你們,”
他向著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樑等青雲首座指了過去,“你們都給我憑良心的說,這個掌門之位,到底是該誰來坐?是當年的萬師兄,還是他?”
沒有人回答,年輕弟子是不知所措,但田不易等人卻鐵青著臉色,一聲不吭。
大殿之上,只有蒼松道人如同瘋狂的聲音迴盪著:“怎麼,你們不說話了嗎?是不是心裡有愧啊?哈哈哈,是啊!是啊!其實誰心裡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樣?可是如今,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又是誰?”
水月臉色蒼白,望著與平日判若兩人的蒼松,緩緩道:“蒼松師兄,事情都過了百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呸!”蒼松道人此刻根本不顧及自己的身分,狠狠地呸了一聲,面有不屑之色,冷笑道:“百多年?是啊!我忍了百多年,直到今日纔有機會爲萬師兄伸張冤屈。當年青雲門下,蠻荒之行,你、你、你!”
他手指一個一個點了過去,連指了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樑,冷笑道:“你們這百年來,當首座當的舒服了,可還記得當年萬師兄不顧一切地救我們性命?可還記得當年是誰毫無吝嗇地將修道心得與我們分享,讓我們道行大進?還有你!”
他赫然一指水月,冷然道:“你剛纔居然說我如此執著?嘿嘿,嘿嘿,當年誰不知道你私下苦戀萬師兄,而他後來救你愛你,想不到當日竟見死不救,今日卻還來譏諷於我!今日你竟還有臉面給自己的徒弟主持婚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月面色刷的慘白!
“還有你,田不易!”
彷彿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怨憤之氣都發泄出來,蒼松道人狂笑著指著田不易,大聲道:“你自己說,萬師兄對你怎樣,你又是怎麼回報於他?”
田不易面色鐵青,雙手緊緊握拳,旁邊站著他的妻子蘇茹,面色也是一般的蒼白,可是他們二人,卻一個字都不曾說出口,任憑蒼松道人在那裡大聲狂笑指責著。
“你當日不過是大竹峰門下一個普普通通的木訥弟子,連你師父師兄們都看不起你。
但萬師兄遇到你之後,慧眼相認你是可造之才,從此悉心栽培於你,不但將自己修道心得相告,更極力將你推薦入蠻荒五人行中,從此你才能登上青雲門風雲人物,才能坐上了今天這個位置。我說的對不對?”
田不易深深呼吸,臉上神色夾雜著幾分痛苦,半晌才從口中緩緩地道:“萬師兄待我恩深意重,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此言一出,非但大竹峰門下弟子,連其他各脈包括在旁邊驚訝於青雲內亂的天音寺之人,也都變了臉色。
顯然連田不易也這般承認,可見蒼松道人口中那個萬師兄的確大有隱情。蒼松道人嘿嘿冷笑,道:“好,好,好,你終於也承認了,算你還有一點良心,那你又是如何回報他的,你說啊!”
田不易慢慢低下了頭,牙關緊咬,彷彿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蒼松道人狂笑道:“好,你不說,我替你說。你這無恥之人,枉費萬師兄如此看重於你,當日回到青雲山上之後,你明知道萬師兄當時喜歡小竹峰的蘇茹蘇師妹,你卻橫刀奪愛,可有此事?”
田不易霍然擡起頭來,但一接觸蒼松道人幾乎瘋狂的目光,那炙人的火焰彷彿也燃燒其中,不知怎麼,竟感覺冥冥之中,彷彿有個白色的身影站在蒼松道人身後,他頓時說不出話來,又慢慢低下了頭去。
他沒說話,他身邊的蘇茹卻突然踏上一步,大聲道:“蒼松師兄,你有事便衝著我來!當年萬師兄的確對我有心,但我從頭到尾,對他都是尊敬愛戴之意。他對我們夫婦二人,恩重如山,但我和不易要好,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說不上什麼橫刀奪愛。而且當年萬師兄他自己也在我們二人面前,親口祝福過我二人了。”
蒼松道人冷笑一聲,道:“萬師兄性子何等驕傲,被你們二人背叛之後,豈能像俗人一般死纏爛打?他向來寧願自己傷心,也不願讓別人看到。”說到這裡,忽然蒼松一臉憤恨的看向了肖白“還有你!”
就是肖白一臉蒙逼?我特麼招你惹你了!蒼松卻是一臉的怒火說道“你爲何與他那般想象,可是憑什麼你就可以娶的佳人受萬衆敬仰,一人力挽狂瀾天下敬仰!而萬師兄就要被這個人處死,你說說看,憑什麼?”
他似是不願再說下去,目光瞪向受傷喘息的道玄真人,眼中透出無盡的仇恨,道:“當年萬師兄對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在蠻荒中更是不顧性命救我,我這條命,早就給了他了!可恨百年前,我竭盡全力竟也不能救他,從那之後,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也要替他報仇!我更想知道爲何,你可以容下這個肖白,就是容不下萬師兄?”
話說到最後幾句,他聲嘶力竭地喊出,彷彿對著自己的深心,又像是對著冥冥中的那雙眼睛。
蕭逸才臉上失色,但更令他驚訝的,竟是他所攙扶的那個軀體,突然推開了他。
青雲門掌門真人,百年來天下正道中至高無上的領袖,道玄真人在傷口還流著血,那分黑氣彷彿越見濃重的時候,赫然憑藉自己的力量,緩緩的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他的氣勢,剎那間掩蓋了所有的人,那墨綠的道袍無風飛揚,隱隱望見他的雙手,深深握拳,連指甲也陷入了肉裡。
他望著前方,挺直身軀,面對著蒼松道人,更彷彿面對著那一個無形的白色身影,大聲而笑:“好好好,想不到當年的那段公案,竟讓你如此記掛。你便過來試試,看看我這個做師兄的,到底配不配做這個掌門!”
他斜眼向蒼松看去,突然雙手從握拳霍地伸開手掌,從他右手傷口處,滴滴黑血噴涌流出,而他面上的黑氣,也漸漸淡了下去。
只是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但聲音卻是變得淒厲,帶著一絲不屑:“憑你也配?”
蒼松道人忽然大笑起來,道:“是,你厲害,當年青雲門下,向來以萬師兄和你爲絕代雙驕,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有人會收拾你的。你以爲今天這個肖白還能幫你嗎?哈哈哈!他已經喝下了“戀雨”奇毒,今日他難逃一死。”
道玄真人面色肅然,冷然道:“是誰?誰給你的這種邪毒?”
大殿之上,衆人屏息,青雲門弟子面面相覷,而站在一旁的扶着肖白的陸雪琪卻是臉色蒼白!一臉不可思議的想起了肖白喝下的合歡酒!肖白卻是開口道“蒼松師伯,請問琪兒可曾喝下這種毒酒!”蒼松道人低聲笑到“放心吧!小子這種毒藥配置複雜我可沒那麼多浪費!”肖白不再理會蒼松口中楠楠道“那就好,那就好!”陸雪琪幾乎臉色蒼白到了沒有一絲血色。肖白艱難的對着陸雪琪笑了笑“放心沒事!”
蒼松笑聲不絕,便在這個時候,忽然從玉清殿外的遙遠處,傳來了渾厚的聲音:“道玄老友,百年不見,看你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這聲音如雷鳴一般,隆隆傳來,片刻之間,通天峰外突地喊殺聲四起,山前亂成一片,慌亂聲中,遠遠的竟似有人大喊:“魔教妖人殺上山來了!”
“什麼?”
青雲門人盡皆失色,道玄真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指著蒼松道人,幾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敢背叛師門,勾結魔教!”
蒼松道人狂笑道:“不錯,我就是勾結魔教,那又怎樣!在我看來,青雲門藏污納垢,比魔教還不如!我爲了替萬師兄報仇,就算身入地獄也不在乎,何況是勾結魔教?”
蘇茹臉色慘白,低聲道:“瘋了,瘋了,他真的瘋了!”
田不易聽在耳中,面色嚴峻,他知道這些年來,蒼松道人在青雲門中權勢極大,連平日防衛之事也是由他一手負責。
而今日魔教大舉殺來,竟是快到了玉清殿才被衆人發覺,形勢之惡劣,實在是無以復加。恐怕真正的能戰的只剩下自己了!
肖白卻是扶着陸雪琪的手,一步步的踏向了前方!毫無畏懼,一瞬間肖白反倒沒了那麼多的顧及了!手中墨雪悠悠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