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悲劇裡都必然要有歡樂的前奏。石昱看看錶,時針指向了11點,55分,寂靜無聲,而石昱知道,這是大風雨要到來之前的前奏,他現在唯一祈禱的,是那女孩兒千千萬萬不要破壞劇情,不要回來的太早!
那樣子才能逃過一劫難!
石昱已經預知了劇情,手裡的傢伙全部都準備好了,不怕生死一戰!
11點,58分,樓道里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那是警察穿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聽動靜至少有四個人,不對是五個!
石昱把大小兩把手槍全部都別好,保險機頭張開,手雷插在腰間,這個時刻要多危險有多危險,誰知道子彈會不會打到這邊來?
石昱在屋子裡像熱鍋上的螞蟻,手槍就在手裡,然而並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難不成還能衝出去和這羣警察先拼命省得以後送命?
正想着,那羣警察已經上了樓來,每個人手裡,都端着長槍短槍!殺氣騰騰,來了!
儘管自己已經是殺手,其實已經是殺人如麻,但每次看到了槍這個東西,石昱仍然從心底往外的冒冷氣,而且他已經清楚的知道,來的是自己未來的仇人!
石昱腦子裡激烈的鬥爭在於,打開門衝出去,開幾槍冷槍,以他的槍法,警察的毫無戒備,瞬間解決戰鬥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他這樣破壞劇情,將來怎麼辦?
他問系統:我若是拉開門衝出去消滅了這些壞人,行不行?
系統回答他:不建議這樣做,雖然一切都有可能,但阻止了《這個殺手不太冷》的關鍵劇情,這個位面就會坍塌,除非你已經制定好了全盤的修復計劃,否則最好是維持原樣不動。
罷了!身爲位面修復專家,人也是要相信宿命的,石昱最終沒有勇氣把門拉開!
正這個時候,突然間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叫:“我喜歡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這讓我想到了貝多芬的暴風雨奏鳴曲,你聽到嗎,這就像你把頭貼到草地上,你可以聽到它們在生長,你可以聽到昆蟲的聲音……”
“哇,知音!”石昱心頭一動!這個反派對於藝術境界的把握是那麼有的水準!
《暴風雨奏鳴曲》是由著名的貝多芬撰寫,第十七號鋼琴奏鳴曲,D小調,OP.31之2。第一樂章前面有引奏,這裡有徐緩、莊重、帶着召喚性的音調與焦急、不安、好像急忙訴說一樣的音調對比,戲劇性的氣氛隨之而生!
重點是——這種不同事物之間,引用同類感覺的那種恰如其分,讓石昱對大反派史丹刮目相看吶!
好像在什麼地方還看過這個傢伙彈鋼琴的海報?
這傢伙是個藝術家,是應該被保護起來的對象呀!但他卻成了溝通了毒販,無惡不作的壞人——如今還主動上人家家裡殺人越貨,栽贓陷害來了,幹盡了人世間最齷齪的勾當!
這種人殺掉,絕對是正義的事情!
石昱再一次的猶豫了:現在確實是改寫自己命運的時機,要不要衝出去秒殺他們?這是個兩難!
因爲他們如此邪惡,而自己對他們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因爲在這個位面,沒有人能比自己更清楚的洞察一切。
“但是,”石昱突然想到了,“他們是壞人,而自己也不是什麼守法公民!他們現在殺氣騰騰的,看來自己貿然出去是難取勝的!”
正這時候,“砰!”槍就響了!槍響的動靜整個居民樓都能聽得見!估計所有在這裡的人都被嚇壞了!
緊接着,砰,砰砰,砰砰砰砰……
石昱就在窺視鏡裡,往外邊偷看着一切,只見到了那六個警察,分工明確,一個在外邊放風,其餘五個進屋殺人,起初的槍響的節奏是有幾秒間隔的,是散彈槍的連續聲音,這是警察的槍聲,停了大約一分多鐘,突然**的響聲連成了片!
伴隨着這些人的尖叫聲,顯然屋裡女孩的父親有槍他還擊了,讓警察在害怕的時候,使上了**,但是奇怪的是論理這麼密集的槍聲之後,還有零星的數聲槍響,隨後傳來的是警察之間的大叫!
“完了,”石昱計算着槍聲,“女孩一家估計已經全部被殺了,女孩的父親反抗開了槍,這出乎警察意料外,警察的微衝掃射無數彈但無一擊中目標,最後還是另外拿手槍的人擊殺了女孩的父親……但女孩論理在這個時候回來呀!她早一步晚一步回來命都保不住了,除非一直不回來,但這又不太可能。”
正這個時候,樓道里響起了女孩腳步的聲音!一聽就知道不是個大人上樓了!越來越近,石昱的心跳成一個兒了都,沒錯,女孩直奔自己的房間過來了,按了門鈴,石昱忙不迭的就要把門兒打開,然而他突然透過窺鏡發現放風的那個警察舉起了手裡的槍,槍口對着女孩的腦袋!
“不!”
“叮鈴!”
女孩仍然在固執的按大叔家的門玲,經過自己家門口的時候頭也沒有回一下,那個樣子彷彿就是這家裡的人!而那個警察果然因爲女孩兒的表現,突然想到了不能殺死對面屋子的家人,以免招惹麻煩。
他把槍收起來了。
“嘩啦!”石昱把門打開,一道亮光,照射在小女孩滿臉淚花的臉上!
沒有說話,石昱直接把女孩兒給扯進了屋裡來,咣噹把門牢牢鎖死,然後又把櫃子直接拖到了門上,徹底防止壞警察的破門而入!女孩進了石昱的屋裡,這才渾身癱軟,淚水奪眶而出,但她也沒有放聲痛哭,而是第一反應迅速走向了屋裡的電視!
“你想幹什麼?”石昱對女孩的表現感覺不解。
“嘟嘟!變形金剛!我是擎天柱!投降吧威震天,你惡貫滿盈,早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女孩把電視裡動漫的聲音調得相當大,石昱突然明白了,女孩是自我保護,她想到了用看動畫片來隱藏自己,給外邊人聽,證明自己是這一家的孩子!
這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而這又是一個多麼有心機的孩子呀!她的沉着冷靜,遇到大事瞬間思維和反應能力,超過了自己,這樣一個職業型的殺手,看到了自己家人被殺在自己面前能忍住不動聲色,迅速走到了另一家求救,然後迅速的再想出第二個辦法,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但是有人能做到!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外邊的警笛之聲大作,嘈嘈雜雜的人的腳步聲填滿了整個樓道里,石昱心下明白,這一拔的警察,有一半是維持治安的,出現了槍擊案件警察來這裡的速度真夠慢的;另有一半,是緝毒警察,特警,這些人是來增援的。
石昱突然把電視又給關上了,這麼激烈的槍聲,還有人在看電視,響一聲是有熊孩子的家庭,而一直在有電視響,倒更招來人懷疑了。這一聲電視突然響了就足夠迷惑那幾個拿槍的了,現在更多的警察上了樓,倒是能暫時保證女孩和石昱或者叫里昂的安全。
女孩坐在桌子邊,不哭,在靜靜的流淚,大概仍然是害怕不敢出聲哭。
“你叫什麼?”
“馬蒂爾達。”
“好吧,馬蒂爾達。很遺憾你父親死了。”石昱拿起手邊的牛奶想喝但又像不想喝的樣子,和這女孩竟然非得這樣子見面,這換他有這種遭遇怎麼接受?
“我恨我父親,就算別人不殺他,我有一天也許會自己動手。”女孩說出了心裡的實話,在被極度驚嚇之下,什麼心理話都會往外說的,這樣子並不顯得人冷血。
“你媽媽她也……”石昱說。
“她不是我親媽,我姐也不是,她整天想着減肥,但從來沒有成功過,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她是個野種……”
女孩說這話時哭得百轉千折,秀麗的眉毛俏皮的眼睛挺拔的鼻樑扭曲了起來,加上撕裂形狀的嘴角,要放聲哭出來的表情,讓世上任何人看了,都有最最強烈的共鳴!
世上最叫人受不了的,不是房倒屋塌、山搖地震、天崩地裂、世界毀滅,而是一個女孩對着你,她要對着你毫無顧及的放聲大哭的前一秒!看到了那表情,你會覺得前面提到的事情都是小事!
“因爲他們殺了我的親弟弟!”
“他做了什麼?他才四歲!”
“他從來都不愛哭!” wωω▲ тtkan▲ c o
“他只喜歡坐在旁邊抱我!”
“我比那隻該死的母豬,更像她媽媽!”
“不要這樣形容豬,它們通常都比人還友善。”石昱下意識的冒出來了臺詞。
“但它們聞起來很臭。”
搖手指,石昱看着馬蒂爾達:“不,其實我廚房現在就有一隻豬,它很乾淨而且聞起來很香。”
石昱飛奔向廚房,找出來了事先早就買好的,最萌的手套豬,在裡面發聲學豬聲:“泥嚎,小姑涼!”
偷眼觀察,女孩極苦的臉上瞬間閃過有一絲的歡笑。
“你今天好嗎?”石昱要逗小女孩開心。
“好多了。”小女孩也儘量往回收眼淚。兩相協調,但漸漸沉默。石昱有點尷尬的拿起了手裡的牛奶,一口喝下,這是他唯一的癖好。
“你叫什麼?”女孩像把對面大叔當成普通朋友,當小夥伴一樣的語氣在問他。
“里昂。”石昱想,在這個位面,里昂這個名字,註定會成爲女孩永遠懷念的某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