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宋賢幽幽醒來，只覺腦海一片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的不單是他的腦海，宋賢感覺自己周圍環境也是一片混沌，彷彿他身處一汪泥潭之中，四肢都無法動彈，思維遲緩無比，就連周圍賴以呼吸的空氣都似乎靜止不動。
“我……我這是在哪？”
宋賢努力想要看清四周的環境，卻發覺不論自己怎樣爭取，都睜不開眼。
“怎麼會這樣……”
宋賢有些慌亂，身體不由自主亂動起來。然後他發現，他同樣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的脖子，手臂和腿，全都無法控制。
甚至他根本就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難道，這就是人死後的感覺麼……”
宋賢依稀記得不久前發生了什麼。當時，他走在大學校園的小路上，正準備回寢室取些東西。時間是傍晚，路上人很稀少。就在途徑一片茂密的小樹林時，一個黑影跳出來襲擊了他。
接下來，宋賢只有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
他隱約記得，自己當時躺在地上，頭上流了很多很多血，鮮血應該是流到了眼睛裡，讓他眼前濛濛的一片紅色。
他就那樣躺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
隨後，是頭頂刺眼的白光，一張張帶着口罩的人臉……
再後來，宋賢記得有一張美麗的臉龐，可模樣不記得了。但宋賢敢肯定。那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隨着記憶慢慢浮現，宋賢逐漸有些適應了當前的狀態。慢慢的，對於周圍的環境。宋賢也有些一些感覺。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響起：“你終於醒了。”
宋賢驚疑的尋找聲音來源，但他仍然無法看到周圍的一切，就像失明一樣。
“不用費力氣了。”那個聲音說：“你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你沒有眼睛。更確切的說，你沒有軀體。”
“你說什麼？你是誰？”宋賢吃驚不已，連忙開口詢問。
但奇怪的是。宋賢明明知道自己沒有開口說話——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嘴，但他卻明白無誤的知道自己完成了“你說什麼？你是誰？”這句話的表達。
果然，那個聲音回答：“現在的你。沒有軀體，你只是一個靈魂，正確的說法是，你是一縷思想。一個記憶體。或是一段電波。再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
宋賢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而更令他吃驚的卻在後面。
那個聲音緊接着說：“至於我是誰，其實，我就是你！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們都一樣，都是一縷思想。”
宋賢大吃一驚！他瞪大雙眼——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聲音來源給他的回答，令他簡直難以置信。但是。宋賢潛意識裡卻知道，對方沒有說謊。
因爲。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到，對方說的是事實。
他無法感知自己的軀體，他看不見，聽不到，摸不到，卻能實實在在感知周圍環境的存在。與此同時，隨着他漸漸適應，周圍環境也已經不再是剛纔那種一片混混沌沌。宋賢能夠感覺到，在他的周圍，蘊含着大量的“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他還感覺不出。
“你說你是我，這是怎麼回事？”宋賢將注意力轉移回這個問題，這是讓他最難以理解的。
那個聲音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慢慢都告訴你的。首先，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宋賢……”
“什麼，你……”
“沒錯，我是宋賢，而你，也是宋賢。雖然我還不太清楚具體的原因，只是有了一些大概的猜測，但是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我們倆是同一個人。你先別急着問，先聽我說完。你剛剛纔甦醒，而我，比你早醒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當中，我從最開始，經歷了跟你現在同樣的迷茫，同樣的不知所措。但是隨着時間推移，我慢慢了解了現在的情況，也漸漸摸清了這裡究竟是個什麼地方。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一個我們曾經見過，卻從未來過的世界。你放心，你現在剛醒，用不了多久，你的感知能力也會跟我一樣，你會親眼證實我現在的話的。”
宋賢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即便對方越說越離奇，宋賢還是一字不落的傾聽。他知道情況一定不簡單。這個自稱同樣是自己的傢伙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那麼，這裡究竟是哪？”宋賢問。
“你一定不會陌生，因爲我們活着的時候，就是學這個專業的。這裡，是0和1的世界。”
“你是說，計算機？！”
“沒錯，這裡是信息世界，或者換一個說法，我們兩個，現在是在信息流裡。”
“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我跟你一樣，起初發現這個情況時，我也以爲自己瘋了。但越到後來，我感覺到的東西越多，就有越多證據證明這一點。我沒騙你。這裡，就是計算機的世界。現在的我們，是一段包含了記憶的信息，而我們倆，存活在0和1之間。直觀來說，我們都屬於一種計算機程序。”
“不可能！”宋賢激動起來：“人怎麼可能進入計算機裡面，那豈不成了人工智能了？還有，你剛纔說了一句話，‘因爲我們活着的時候’，這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兩個，現在已經死了。不，是宋賢，已經死了。而我們兩個，分別承載着宋賢的記憶，成了兩個數字生命。其實我們就是宋賢，只不過，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人類宋賢了。我們的本體。在現實當中，已經死亡。”
說話間，宋賢忽然就“看”見面前出現一個畫面。那是一個房間。房間裡一張冰冷的鐵板牀上，宋賢孤零零躺在上面。
宋賢“看”清楚了，那是他自己。
“你現在看到的，是我傳遞給你的信號。這是畫面，是我通過一些方法調出來的醫院監控視頻，畫面裡如你所見，那是我們。是現在的實時畫面，來自這個房間頂角的攝像頭。牀上的是一具屍體，我們的屍體。”
宋賢愣愣的注視着面畫裡的自己。“自己”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宋賢明明知道這是真實的，卻怎麼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自己死了。
另一個宋賢彷彿嘆了口氣：“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當初我得知這個結果，也跟你一樣。很難受。但這就是事實。那天在學校小樹林。我突然被人從背後襲擊，肯定受傷很重，只是沒想到傷得這麼重。”
至此，宋賢不得不相信這都是真的。自己在現實當中身死，而在計算機的信息世界裡，自己原本的記憶和思維，分裂出了兩個“自己”。
“那後來，你有沒有查過。究竟是誰在小樹林裡朝我們襲擊？爲什麼？”宋賢問。
“查過，但什麼都沒查到。”另一個宋賢無奈道：“你也知道。當時我們走的那個小樹林比較偏僻，雖然宿舍樓附近有攝像頭，但小樹林裡沒有。所以……”
“襲擊我們的是個男人，很壯實，穿着灰色的衣服。”宋賢不甘心的說。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別忘了，我們有相同的記憶。我們是同一個人。”另一個宋賢嘆氣道：“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這點兒信息量太少了，我們沒看清那人長什麼樣，就算我能調用全世界的攝像頭，可人海茫茫，根本無跡可尋。”
“你真能調用全世界的攝像頭？”宋賢好奇的問。
“不單我能，其實你也能。”說到這裡，另一個宋賢似乎有些興奮，宋賢明顯能感覺到他情緒的異常。
“怎麼做？”宋賢也來了興趣。
另一個宋賢兩眼放光，當然這是形象的說法：“我比你甦醒的早，所以對於這個世界，我比你瞭解的更深。我們是學信息專業的，你一定知道，對現實來說，計算機的世界只不過就是由‘是’和‘否’組成的世界，也就是0和1的世界，是一個相對現實世界來說十分平坦的世界。嗯，換個詞，應該叫做平面世界。相比外界，這裡包含的信息量少得多，能有的作爲也僅限於數據的變化。但對於我們兩個來說，卻並非如此簡陋。我們不是科學家，具體的東西，我還弄不太懂。但至少，通過這段時間不斷嘗試和探索，我已經大致清楚了我們在這裡能夠做什麼。總結爲一句話就是：在計算機世界裡，我們就是神！通過對數字世界的影響，我們甚至能改變現實世界！想想人工智能吧！而我們，比人工智能更高級！”
接下來的幾天裡，隨着時間推移，宋賢果然如同另一個他告訴他的那樣，對自己的“身體”愈發控制自如。對外界的感受也越來越清晰。宋賢能夠明顯感覺到，相對現實世界，這個信息和數據的世界是如此的狹小。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狹窄，而是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一樣，讓宋賢覺得處處受制。
另一個宋賢對此的推斷是，計算機世界由0和1構成，比現實世界少一個維度。現在的他們，就彷彿生活在一個平面紙張上的生物，只有長、寬沒有高，因此總覺得彆扭。
“我們原本來自三維，現在進入了二維，我們包含的那部分立體數據就會覺得彆扭。當然，時間久了你就適應了。”另一個宋賢如是說。
對於二人互相之間的稱呼，另一個宋賢想了個解決辦法。
“你還記得我們看的那部美劇吧，《危機邊緣》，講平行世界的，裡面那個科學家老頭叫沃特。而在他們對面那個平行世界裡也有個沃特，他們叫對面那個沃特乙。根他們比，其實我們兩個更爲相似，我們出自同一個人。我比你先甦醒，我就當哥哥，我叫宋賢甲，你就叫宋賢乙吧……”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過去了兩天，戈偉準時來到鄭處長那傢俬人會所赴約。
在會所門前，戈偉被一名從未謀面的冷麪男子攔住，表明了身份後，那男子纔對戈偉不鹹不淡的說道：“跟我來吧。到了這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是知道的吧？問你的，你就說。沒問你，就不要亂說話。”
戈偉眉頭一皺，這人是誰啊？怎麼這種態度？戈偉問道：“鄭處長在哪？”
那冷麪男子聞言，臉色更冷了，不滿的看了戈偉一眼道：“我說過了，沒問你問題，你就別說話。”
好濃的官威。戈偉眉頭皺的更緊了，有種不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