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沒有完美的明主

李靖是個歷史留名的軍事天才,而精於用兵的人,往往也要精於算計,所謂“妙算多者勝”,正是此意。但真實的戰場上,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太多了,根本無法完全算計到。所以古時出兵征戰時,往往要占卜吉凶,吉兆才能出兵,若是凶兆,甚至可能會將一切都準備好了的戰事停下,等待下次機會。因此,簡明月自稱能預知未來,對他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簡明月沉吟了一下才道:“我剛纔說過了,每個人的命運都有其軌跡,而我是世外之人,若是有我插手,你的命運就會改變,從而變的撲朔迷離,連我都無法再預測。即使是幾句話,就有可能影響到你將來的某個決定,就會改變你的命運。你現在還想知道你的未來是什麼樣的嗎?”

李靖猶豫了一下,可還是說道:“命運對我來說,本就是未知的,即使因爲您的話而讓我改變選擇的方向,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我自有我的判斷方式,您的話最多就是讓我知道的信息更多一些,而不會影響我的判斷。”

和徐子陵相比,李靖雖然只大了七八歲,卻顯然要成熟的多。簡明月點點頭道:“那好吧,等天黑宿營時,咱們單獨談。”

寇仲一直賊眉鼠眼的在旁邊偷聽,聞言立即抗議道:“你們幹嘛要單獨談?我們也想聽聽呢!”

簡明月笑道:“我要和李靖單獨談,主要就是爲了不讓你聽。素素和小陵也還罷了,他們都不是多事的人,唯獨你,最喜歡搗亂,所以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寇仲苦着臉道:“我在仙女姐姐的心目中就是個搗蛋鬼?我可太冤枉了!”

徐子陵在旁邊補刀道:“仙女姐姐看的一點都沒錯,你也一點都不冤枉。”

素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讓正對徐子陵怒目而視的寇仲無奈的搖搖頭,說道:“看在你讓素素姐笑了的份兒上,這次就饒了你。”

徐子陵笑笑沒說話,素素在旁邊笑的更加開心了。現在的素素有了簡明月做依靠,還有寇仲和徐子陵這兩個弟弟,以及能和李靖同行,讓她感到非常幸福。即使趕路很辛苦,每天都風餐露宿的,也依然讓她笑容不減。

幾個人說說笑笑,到了晚上時,幾個人就開始紮營休息。簡明月取出帳篷來,再加上騾車也可以睡人,就可以讓所有人都不必誰在露天地裡了。至於晚餐,就更加豐盛了,大塊的豬肉牛肉,新鮮的蔬菜,雪白的饅頭,晶瑩的米飯,簡直應有盡有。再加上簡明月宗師級的廚藝,讓寇仲等人覺得自己都吃胖了。

至於簡明月總能憑空變出東西來,他們也漸漸習以爲常了。簡明月是仙女嘛,有些仙家法術,不值得奇怪。

吃過晚飯後,其他人都去休息了,簡明月才和李靖單獨離開營地,躍上一塊大石頭。站在石頭上,周圍幾百丈都在視野之內,不怕有人靠近偷聽。然後簡明月才道:“我的推算之術也並非全能,很多細節我也無法看清,只能說說你一生中經歷的大事。”

李靖理解的點點頭道:“我明白,您儘管說吧。”

簡明月點頭道:“首先是第一點,你會找到你渴望的那個明主,並追隨他建功立業,平定天下第二,在天下大致平定後,你的明主爲了掌握更大的權力,做了一件違背倫常的事,你沒有參與,結果惹得他不高興,開始冷落你第三,由於北方突厥的強大,你的主子必須要倚重你軍事上的才華,不得不重新啓用你,你也不負他所望,將突厥打的徹底崩潰第四,你在立下滔天大功後,被所有軍人尊爲軍神,但也功高震主,你爲此憂讒畏譏,家裡的大門再也不曾關閉,並整日蝸居不出,最後病死牀榻。”

李靖聽的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當真不負一生所學,並且將突厥都打崩了,這是作爲軍人最高的榮譽,他可以說此生無憾了。悲的是,他自己選擇的這位明主顯然是個梟雄人物,爲了權力竟然違背倫常,而且心胸顯然也不算寬廣,否則自己不會憂讒畏譏到那種地步。

若只是心胸不夠寬廣也就罷了,大不了自己就像簡明月說的那樣,立下大功後就再不出門,敞開大門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在做什麼。反正自己也不是貪權之人,只要天下安定,不做官也沒什麼。關鍵是簡明月說的“違背倫常”這個詞,而且還是爲了獲得更大的權力,只從這兩個前提條件李靖就能推斷出,只怕他未來的明主,做出了類似楊廣那樣,弒父殺兄一類的舉動。

這一點讓李靖很糾結,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別說皇家,就連那些世家大族之中,兄弟反目、父子相殘的事也屢見不鮮。可是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一旦暴露就會身敗名裂、遺臭萬年,他李靖選擇的明主,怎麼會是這種人?秉性正直忠義的李靖難免有些難以接受。

心中有不解,李靖就直接問了出來。簡明月也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解答了:“因爲除他之外,沒有值得你輔佐的人了。只有他,才能儘快結束這個亂世,讓天下平定下來。”

李靖剛和寇仲、徐子陵結識的時候,就品評過天下各大勢力,在看人上自有一套標準。他本是杜伏威的手下,可是當他發現杜伏威不是爭天下的料子時,立即毫不猶豫的另擇明主。由此可見,不符合他心目中明主標準的人,是不會讓他心服的。

而滿天下有資格爭奪那個位置的人只有了了幾個,要從中找出一個完全符合條件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一個有爭天下的能力,品性卻稍差一些的人,先讓老百姓過上安定日子再說。

李靖長嘆一聲,說道:“我明白了,世上就沒有完美的事情,更沒有完美的人。想想歷朝歷代的開國帝王,其實也都不是完美的,可他們還不是立下了不世功業?不過,世上真的就沒有比他更適合的明主了嗎?”

簡明月輕笑道:“看來你還是不甘心啊!要說比他更合適的明主,也不是沒有,比如寇仲。”

李靖頓時張大了嘴,說道:“誰?寇仲?你開玩笑吧?就那個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小混混?”

簡明月道:“小混混怎麼了?劉邦還是個大混混呢,不也當了皇帝?而且寇仲的天賦極高,且心志堅毅,將來必成大器。和你那位明主相比,還更重情意,絕不會做出那些狠毒的事來。當然,他也有他的弱點,比如他還太年輕,要成長起來還需要太多的時間再比如他出身貧民,沒有任何勢力可以依仗,要成就大業太過艱難。最重要的是,他太重情義,有時候難免會爲了情意而放棄其他,甚至是天下!”

李靖聽了也是苦笑不已,這正是最讓人糾結的地方。身爲人主,視情義如無物,就會顯得殘暴不仁,太重情義了又會優柔寡斷。要恰到好處的該重情時重情,該絕情時絕情,哪有那樣的人?

見李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簡明月也不催他:“該說的我都說了,怎麼選擇還在你自己。行了,回去吧。”

兩人默默的回到營地,各自睡下了。在野外宿營,當然是帳篷比較舒服,而帳篷是簡明月拿出來的,當然由她住,頂多再加上一個素素。至於李靖和寇徐二人,就只能擠在騾車上了。素素做慣了丫環,即使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也還是等簡明月回來才肯躺下。騾車上的徐子陵已經睡了,寇仲卻在李靖回來後立即清醒過來,悄悄的問道:“仙女姐姐跟你說什麼了?你將來是什麼樣子的?”

李靖沒回答,只是用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寇仲被他看的心裡發毛,強笑道:“李大哥,我有什麼不對嗎?”

李靖醒悟過來,搖頭道:“我還真看不出來,你何德何能,讓簡仙子如此看重你。”

寇仲聞言大喜,追問道:“仙女姐姐跟你說我了?她說我什麼了?我能當大將軍還是丞相什麼的?”

李靖失笑道:“她說你能當皇帝,你信嗎?”

寇仲愕然道:“當皇帝?我?別鬧了!你就算不想告訴我,也別拿這種話來糊弄我。”

李靖再次搖頭:“算了,現在跟你說這些還太早,你現在還差得遠呢。”

寇仲見李靖躺下不說話了,也只好躺下睡覺。至於李靖說的話,他根本沒往心裡去。當皇帝?根本是扯淡。

第二天一早,五人洗漱過後繼續上路。李靖趕車,寇仲和徐子陵想要鍛鍊騎術,就騎着馬跟在騾車旁,簡明月則和素素坐在騾車裡。路上無事,簡明月就開始傳授素素武功。爲了保險起見,簡明月是用傳心術直接將口訣傳遞到素素的腦海裡,李靖即使近在咫尺,也聽不到簡明月到底傳授了什麼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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