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苦戰
“小雷……這盤棋下得很艱難啊！”
11月30日，下午兩點半。
大京市，茗雅茶樓。
夢裡百合的董事長倪章根，看到雅間中的大屏電視上黑棋方纔弈出的第109手，不禁搖了搖頭。
這天倪總有事前來大京，正好得空半天，便請來棋協主席尚朝天一起來喝茶、順便看看正在進行的農心杯比賽。
而至於他爲什麼搖頭……原因則很簡單。
雷歧這手棋下完後，AI直接給了差評。
勝率跌了十三個點，一手棋虧了三四目出去。
聽到倪總出聲，一旁作陪的尚朝天也不由得點頭：
“嗯……是的呢。
“但沒辦法，樸閔烈這棋手着實有些神經刀。
“狀態不好時誰都可能輸，但狀態好起來也確實很厲害，畢竟也是世界冠軍呀！”
“尚主席，我不是說這個！
“我是感覺……小雷的一些判斷選點，感覺比上半年時差了不少啊！”
聽到這麼個略顯敏感的問題，尚朝天自不打算深入探討，便淺談輒止道：
“唔……這手棋確實感覺有點緩了。
“黑棋在右下很明顯是試應手，這個時候自補，很容易給對面機會。
“不過，畢竟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分鐘一次的讀秒，有些失誤也在所難免……”
“啊，尚主席您不要誤會，我沒有責怪您學生的意思！”
倪章根當即笑着表態道：
“只是在我看來……小雷自從棋聖戰最後一場發揮失常後，似乎到現在爲止狀態還沒完全恢復，讓人看着很揪心吶！
“剛剛這手‘虎’確實是在讀秒時下的。但先前下方的一連串應手、還有左上大龍治孤時，卻是還有時間的呀！可小雷的判斷感覺都不是那麼理想。”
“啊……您說得沒錯……”
尚朝天只得尷尬地笑笑，心道果然瞞不過倪總這種資深棋迷。
正如倪章根所言，這局棋雷歧的發揮雖然說不上多麼失常，卻也難說如何優秀——最起碼相對於他上半年的水平來說確實如此。
開局之後，通過在左上方的透點“偷襲”，雷歧殺了樸閔烈個出其不備，取得了四五目的領先。
可接下來在棋盤下方的戰鬥中，雷歧卻錯失良機，出現選點失誤。
致使白棋取得不錯的外勢的同時，還被對方搶先搶到要點，致使左邊大龍被攻，頗爲狼狽，開局取得的優勢蕩然無存。
而就在剛剛，面對白棋的試探，雷歧又在讀秒壓力下下出緩手，現在已然將主動權交了出去！
樸閔烈自然也不會和雷歧客氣，見對手失誤，他立即開始在上方和右邊連續借用，很快便在中腹圍出模樣，AI判斷白棋優勢約在四目棋！
“哎，看來小雷可能今天凶多吉少了呀！可惜可惜！”
倪章根見狀嘆了口氣道：
“其實……我挺喜歡您這位學生的。
“又有天分，練棋也努力，一心一意專注於棋上，從來不搞些有的沒的。
“而像有些棋手嘛……說實話，我是不太喜歡的！”
“呃……”
尚朝天一時面露尷尬。
“不太喜歡有些棋手”這個說法，倪章根在嘴上唸叨了有個幾年了，甚至還在公開場合說過。
世界大賽的獨家贊助商對圈內棋手有意見——這種消息棋協自然是不希望出現，容易搞出輿情。
奈何對方是真金白銀出錢辦世賽的金主爸爸，尚朝天也不好多說什麼，也就只能得勸且勸：
“倪總，您別這麼說啊！我們的棋手們一個個都挺上進的！
“雖然個別有些小毛病，但也無傷大雅，您就不要一直那麼高要求啦！”
然而倪章根完全一副不聽勸的架勢：
“您別擔心！我又從沒說過是誰！”
啊這……
只要不是芮昭那樣的憨憨，誰都知道你說的是誰啊……
尚朝天腹誹一句，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苦笑。
可哪知，倪總的發難還不算完！
見尚朝天一副打馬虎眼的架勢，倪章根聲音一沉，接着問道：
“對了，尚主席。
“小雷狀態變差，基本就是棋聖戰第五場以後的事兒，具體原因衆說紛紜。
“雖然坊間有些傳聞，但我覺得那都是捕風捉影。
“我就想問問……棋聖戰第五場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弄得小雷調整了那麼久還沒有恢復過來？
“該不會是……”
“倪總！這您就別擔心了！”
尚朝天當即打斷道：
“這件事我有很大責任，但事已至此，別的……也多說無益！
“總之，棋協內部一直將小雷作爲最爲重要的棋手來看待，我們也會爲他恢復狀態儘可能多地提供支持，這點還請您放心！”
“啊，尚主席您這話言重了！”
聽得尚朝天完全不願多說此事，甚至還直接攬責，倪章根知道不好再問，便也連忙打住，開始客套起來。
“我也就是一時八卦，問得有點多！我個賣枕頭牀墊的哪懂圈內情況，要是有冒犯之處您不要見怪！”
“哪裡哪裡！您那麼關心國內圍棋動向，是我們的榮幸……”
兩人說了說場面話，倪章根見時候合適，也爲了緩解下剛剛尷尬的氣氛，便拋出了今天會面正題：
“對了尚主席，有個事兒還要和您商量下……
“今年的夢裡百合杯，我們公司打算將一張外卡給到芮昭，不知道您意見如何？”
“啊……”
先前已經從盧文劼那知道了解過情況的尚朝天，聽到這句話毫不意外，就是表情有點無奈：
“您……還真打算給她個只有二段的女棋手世界大賽本賽的入場券呀？”
“可擂臺賽她不是還在贏嘛！”
倪章根頗有深意地答了一句：
“而且，我覺得給未來國內女子圍棋的領軍人物一張外卡，我覺得沒什麼問題——第三屆夢裡百合杯的時候我不也給了小雷外卡嘛！那時他也才四段呀！”
“啊……也是。”
尚朝天再次苦笑：
“我明白了！本來這就是您出資辦的比賽，我也沒理由不答應！
“就是有一件小事……可能要麻煩下您。”
“嗯？什麼事您說？”
“您給芮昭外卡前……能和小雷稍微聊一聊嗎？”
“嗯？和小雷聊什麼？”
聽到這話倪章根愣了好一會兒，方纔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
“誒？該不會……那些坊間傳聞是真的吧？！”
“那自然不是……”
尚朝天的表情愈發無奈：
“情況比較複雜，具體……等機會合適時我再和您細說。
“那個……我們先接着看比賽吧！
“現在黑棋大龍已經有些無路可走，小雷這步雙打，估計是要做活準備收官了！”
…
…
嘖……
大樸果然沒有中計啊……
看到在黑棋雙打之後，白棋並沒有選擇粘住，而是簡單一立，護住目數，雷歧的面色有些凝重。
此時如果樸閔烈選擇直接隨手粘住的話，黑棋有一連串的後續手段，能先手活棋，這樣形勢將瞬間扳平。
可現在這個局面，雷歧只得選擇提吃。否則一旦被白棋找機會粘上，沒有眼位的整條黑棋大龍瞬間就會有瞬間陷入絕境。
如此一來，白棋帶着約四目棋的領先進入到大官子階段，已成定局。
四目棋的官子……嗎……
少年的眼眸凝滯不動，許久才輕眨一次。
儘管現在還沒到基本塵埃落定的小官子階段，但哪怕是大官子，四目棋的差距對於頂尖職業選手來說，想要追回來也得指着對方失誤。
大樸……會給機會嗎……
就在這時，大官子的第一手棋，樸閔烈下得非常果斷：右側跳下。
雷歧只得跟着應了手夾。
接下來白棋再下出好棋：下方的扳。
這同樣是雙方目數消長的要點。
大樸最近這狀態是真的很好吶……
雷歧不由得暗歎一句。
但是，LIG杯讓你贏了都算了。
這盤棋……我老爸的那寶貝學生可就在外頭播着吶！
雷歧咬了咬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竭盡全力計算着眼前的局勢。
第139手，黑棋並沒有跟着在下方行棋，而是在讀秒聲中，於中腹果斷斷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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