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中還要醇美……
但恐怕比想象中還要毒啊！
5月12日下午兩點四十分，南韓首城市，首城樂天酒店。
剛剛在南韓隊作戰會議室內觀戰完這場焦點之戰的柳世賢，此時已經來到作戰會議室外，一面靜靜地等待着，一面在手機上繼續端詳着剛剛的這局棋。
在覆盤這局棋的過程中，當世第一人的目光不斷閃動，似是在品味什麼，又似乎在感慨什麼，直到走廊上一個疲憊卻又頗爲意外的聲音傳來：
“……小柳？
“你怎麼來了？！”
只聽聲音便已知道自己等到要等之人的柳少爺當即收起了手機，擡頭看向本國女子圍棋的絕對一姐：
“……怕你不好受，想着自己可能能當個傾聽者。
“還好吧，佑恩姐？”
金佑恩聞言似乎稍稍有些意外，不由得低下了眸子，
“也算早有預期吧！只是……
“沒有想到會慘到這個程度！”
苦笑着做過回答之後，冰女王又稍稍沉默了幾秒，接着擠出句話來：
“那個……小柳。
“之前你有跟我說，我還是太在乎盤外的東西了。我好像……現在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也難怪，你一直對她評價那麼高……”
柳世賢聽完抿了抿脣，沒有多說話，只是緩緩點頭。
又是一陣短促的沉默後，金佑恩繼續問道：
“那你覺得……現在我反應過來，還來得及嗎？”
可柳世賢繼續沉默着，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樣啊……”
金佑恩輕嘆一聲，隨即感慨起來：
“難怪人們都說，這個社會一直都在誘惑女性自甘墮落。
“我一直以爲自己絕不是那種人，但現在看來……
“我還是太高看自己了。”
“……你也已經很優秀了，佑恩姐。”
柳世賢輕聲安慰道：
“芮昭這姑娘的存在，實在是太特別了。
“原先，我以爲她和我是一類人。但現在看，在一些事情上……
“恐怕我這男人也不如她。”
“這樣嗎？”
金佑恩勻勻呼吸，隨後直視着對方的眼眸說道：
“但我已經徹底輸了，你還沒輸。
“接下來，該你頭疼了呢，小柳！”
“嗯，交給我吧！”
…
…
“這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啊！
“雖然當初認識芮昭的時候，我就覺得她肯定有機會成爲國內女子圍棋的領軍人物……
“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她居然能夠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正當南韓的男女領軍正在作戰會議室外交談時，不遠處的華夏作戰會議室內，本次帶隊前來的盧文劼，在看完這盤棋後也是感慨萬千：
“本來金佑恩在當今世界女子棋壇已經是獨一檔的存在了，可她感覺超出金佑恩都不止一檔，完完全全就是降維打擊的存在！
“芮昭這個天賦……不得不說實在是太過可怕！”
“嗯，這姑娘的天分，確實是極高的！”
焦凱點點頭應和了一句，不過之後卻又似有所感地接着說道：
“但能夠下到將瀛韓兩國的女子強豪碾壓到這種程度，甚至超出那個金佑恩都不止一檔！
“這……恐怕不只是天分的事情。
“要知道，哪怕是林睿昕這位公認的‘天分至高之人’，即便在他的最巔峰期，也沒有這種強出他人不止一檔的感覺。”
聽焦凱似乎話裡有話，盧文劼當即問了下去：
“凱哥，那你的意思是……？”
“說實話，文劼。
“最近芮昭的事情給我了很多感想……尤其是關於女子棋手的成長與發展這塊。”
“女子棋手的……成長與發展？”
“是的。”
焦凱點頭說道：
“過去我們一直覺得，單從成績來看，女子棋手的上限就比男子低上不少。所以女子棋手下得比同齡的男子棋手差，那是很正常的情況。
“甚至就連新人王賽的報名年齡限制，也向女子棋手傾斜了兩歲。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
“在圍棋這樣一項智力運動上，男女之間的差距，遠比我們之前所覺得的要小，甚至……幾乎就沒有差別呢？
“而芮昭，只不過是兌現了女子棋手本應有的實力上限，所以才能表現得比其他女子棋手強出不止一檔！”
“啊？”
焦凱突然拋出的這個觀點，着實令盧文劼有些意外：
“可是凱哥……女子棋手整體實力確確實實就不如男子棋手啊！
“別的不說，我們就看圍甲聯賽，除了芮昭外也就個小女巫在下，其餘都是男棋手！這不能不說是差距巨大！”
“你說的差距，確實是存在的。”
焦凱微微點頭道：
“可那真的是天賦的差距嗎？
“最近這些年裡，我們的女棋手們說是說都很努力了。但真要論花在棋上的時間，有幾個敢說能長期和最頂尖的男子運動員相提並論？又有誰敢像芮昭一樣，說不再下女子比賽、就在無限制比賽裡和男棋手們一決高下？”
“呃……”
聽到這，盧文劼不由得沉吟起來。
作爲國家隊的教練，焦凱所說的自然是事實。
最近這些年裡，國內的女子棋手們或許確實很努力，但要說能夠與頂尖男子職業相比……嗯。
不過雖然盧文劼並不否認焦凱的說法，卻還是搖搖頭道：
“可凱哥，圍棋雖說是智力運動，但說到底對體力和精力的消耗是客觀存在的啊。
“女性體力和精力不如男子，這是客觀的生理情況。”
“這我自然明白，文劼。理論上這算是一個理由。”
焦凱的語氣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但……同樣算是‘腦力比拼’，高考漫長的備考與最後每天長達四五個小時的考試，就不需要精力與體力了嗎？
“你可以查查，近年來各省高考狀元的男女比例，大體就在一比一。
“爲什麼這個時候，女性在體力精力方面的劣勢就顯示不出來了呢？”
“這……”
聽到這，這下盧文劼是真有點答不上來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給出了一個可能：
“估計是高考裡像語文、英語還有文科要背的東西量比較多，女孩子在背東西方面可能比較有優勢，所以才拉平了差距……”
“那圍棋記憶性的東西就少嗎？”
不等盧文劼說完，焦凱便直接打斷反問道：
“對於佈局的研究與熟悉，相關相似局面的熟悉與理解，哪項不需要記憶力？
“倒是我們圈內公認的，男女子棋手裡差距最小的，反而是直線計算力。
“再退一步說，哪怕真的存在體力方面的因素影響，但說實話，絕大多數女子棋手面對男職壓根拖不到吃體力的中後盤就崩了，這難道也是體力不行？”
這一連幾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終於算是把盧文劼徹底給問住了！
確實，如果說影響成績的主要問題在於“智力因素”的話，那各省高考狀元的男女比例不可能達到一比一！
但如果說是因爲體力精力方面的因素，哪怕拋開同樣對精力體力消耗巨大的高考不談，單論圍棋本身，那也應該是後半盤才崩啊！
而事實卻是：除芮昭之外的女子棋手，絕大多數時候前半盤就會被頂尖男職下得沒法看！
想到這，盧文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凱哥，那你的意思是……？”
焦凱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起了個似乎無關的話題：
“文劼，你應該知道：
“每年高考之後，像大京、東江、天港這些城市的高考成績經常會被吐槽說這麼簡單的卷子平均分和最高分才這麼點分，怎麼怎麼樣……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的，你覺得是因爲這些地方的學生天分智商、體力精力，哪一項比其他省市差嗎？”
盧文劼聽後低了低眸子想了一會兒，隨後微微頷首，表達了自己的理解與認同：
“確實……
“溫室裡長不出真正的參天大樹——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說到這，盧文劼突然頓了頓，又用帶着調侃意味向焦凱叮囑道：
“不過凱哥，這道理你可別拿來訓現在的小姑娘們啊！
“否則只怕要被人家吐槽‘沒苦硬吃’和‘爹味重’了！
“這我知道，我家可就是女兒吶！”
焦凱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過……我想也不需要我去多嘴什麼。
“偶像與榜樣的力量，總是格外強大的！
“像楊漫璟最近兩年的進步速度也是飛快，甚至也開始逐漸退出女子比賽了。包括黔南隊的那位朱晗也是個芮昭迷妹，捲起訓練來不要命的那種！
“甚至，等芮昭後面的成績有了更大的突破，我想女子圍棋的整體水平，肯定會有一個很大幅度的提升！”
“更大的……突破。”
盧文劼微微咀嚼了下這五個字背後所蘊含的意味，似乎略有點驚訝：
“凱哥你可真是對她很有信心吶！
“要知道，現在柳少爺和小雷這對大小王當道，哪怕是孫熠近一年進步如此明顯，都才靠着籤運剛剛拿了個世界亞軍。”
焦凱笑道：
“畢竟我那給她當沙包的學生都被她捲到升九段、三爽杯八強、外帶圍甲【最佳勝率獎】了！
“有點格外期待……也很正常吧？”
“……也是。”
盧文劼思考兩秒，點點頭道：
“那我也就如此期待了！”
不過他話音剛落之時，本次華夏代表團隨行的工作人員兼翻譯突然走了進來，見盧文劼在，立馬上前說道：
“那個……盧副主席。
“這邊南韓棋院的白正熙理事長剛剛安排人通知過來，說明天沒有比賽，他和東瀛棋院的佐藤忠男副理事長有個事兒想要和您談談……”
“佐藤忠男？”
聽到這個名字，焦凱微微有些詫異：
“南韓這邊有事兒找咱們都算了，怎麼還拉着東瀛一起喊了？”
“估計……是要聊聊以後芮昭出戰湖畔杯的事兒了。”
對於這個消息，盧文劼似乎絲毫不感到意外：
“芮昭這七盤棋贏得實在是太過震撼了！震撼到幾乎讓對手有些絕望！
“哪怕是農心杯上的柳少爺，面對小雷也得全力以赴才能壓制得住，而芮昭面對金佑恩，哪怕是按照十秒一手棋的速度在下，也是隨便碾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也就說明，從今往後，只要這位昭天后還在我們陣中，那華夏的冠軍就不可能旁落！
“要是一項比賽在開始之前就沒有了冠軍懸念……那這比賽確實是不好再繼續辦下去了。”
焦凱眨了眨眼，隨後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笑容：
“聽你這意思……是早有預料啊！”
“是的。
“頭兩天的比賽下完後，我就跟天哥、老孔一起討論過。”
盧文劼沉聲說道：
“我們估計也要承諾……
“不率先使用核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