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到5點鐘,李滄浩眼見棋局已經無以爲繼,他選擇了中盤認輸。
儘管輸掉一場如此重要的比賽,大李內心的鬱悶可想而知,不過他還是很有風度的對李襄屏表示祝賀,並邀請大家一起復盤。
於是就在比賽主辦方準備閉幕式期間,研究室衆人紛紛涌進對局室,和兩位對局者一塊覆盤。
大家的覆盤也沒研究其他,主要就是從大李第90手那步“二路託”開始,因爲從現在看來,那手棋是本局最重要的一個分歧點,由於存在實戰打劫這個變化,現在可以認爲那手棋是不成立的。
“既然從這裡動手不行,那是不是可以考慮先處理上邊那個‘拆二’呢?”
這是在衆人覆盤時,最早提出來的一個設想,不過這個設想也是最先被大家否定。
原因無他,因爲白棋這兩塊‘拆二’的弱棋中,左邊那個“拆二”的價值明顯要比上邊那個更大,你先去處理價值更小的棋,那除非你能搶到絕對先手,否則這樣下明顯違背棋理。
經過大家研究,白棋先從上邊動手肯定是搶不到絕對先手的,因此實戰真這樣下的話,那黑棋甚至都不用在這裡做劫,只要在上邊簡單包紮一下,然後搶先動手殺掉左邊那個價值更大的“拆二”。
經過大家判斷,如果真下成這樣,那黑棋明顯優勢。
否決了這第一種方案之後,大家的目光還是回到左邊那個“拆二”上面,因爲從前面的分析來看,白棋先從這裡動手是必須的,只是到底該採用什麼樣具體手法的問題。
於是就這樣,第二種方案很快被大家提出:
“既然二路託不行的話,那麼是不是隻能委屈的“小尖”做活呀?”
必須承認的是,假如白棋當時下一步“二路小尖”,那這塊卻確實能夠做活,不過在這時候,沒人對這個活法發表意見,原因很簡單,因爲這樣的活法實在是太委屈了。
這種活法不僅很委屈,而已還要落一個後手,僅僅落個後手也就算了,這種活法其實還非常損目----和之前那步“二路託”相比,這一進一出最少要相差4目棋。
甚至僅僅虧點目數也就算了,這種下法還會影響雙方的厚薄----同樣是和那步‘二路託’相比,白棋如果這樣下的話,那會讓黑棋少一個斷點,既然少一個斷點,那就可以認爲黑棋的棋型更厚,這種厚薄會對後面的小官子產生影響。
正是因爲這種下法存在如此多的缺陷,委屈到被職業棋手本能排斥,所以開始纔沒人評價了。不過現在既然有人提出來了嘛,那大家還是簡單擺了一下。
經過衆人判斷,大家認爲如果白棋按這個方案下的話,那麼將是黑棋盤面8到9目的細棋,並且還是黑棋更厚的細棋。因此衆人認爲如果真下成這樣的話,那棋局也許還能繼續,不過大李真想要拿下這場比賽的話,那主動權就不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上了,這需要李襄屏後面出現失誤,他最後可能纔有機會。
大家的覆盤還在繼續,可雖然參與覆盤的高手衆多,卻一直沒有幫白棋找到較爲理想的參考圖,見到這種情況,第3種方案被提出來了。
有趣的是,提出第3種方案的人居然是張大記者,他的方案其實還是在第2種方案的基礎上,就是先在左邊“小尖”一下然後脫先,然後再去處理上面那個“拆二”不行嗎?
聽到他這方案衆人都笑,尤其是老聶笑得最誇張:“哈哈哈,只尖一下你以爲這棋就活了嗎?哦,你就是想把死棋當成活棋是吧,還真別說,這樣下還真有點混亂,如果換成我的話,那可能還真就被你渾水摸魚混過去了,不過你別忘了,今天可是襄屏坐在這呢.......”
張大記者這種方案當然只能算是業餘棋手的勝負手,在頂尖職業比賽中當然是很難得逞的。
這時候都不用其他人多說,韓國的劉倡赫和老曹就根據張大記者的方案飛快的擺起了參考圖,由於兩個“拆二”距離並不太遠,因此很快的,一個經典“纏繞攻擊”的變化圖就呈現在棋譜上。
根據老曹和大劉擺的這個變化,假如白棋真的敢“小尖”一下之後就脫先,那同樣是兩條大龍必死其一,並且死像比實戰的進程還要慘。
擺完3個變化以後,這時終於有人注意到之前發表意見的基本都是旁觀者,反倒是兩位當事人沒說什麼話,這其中尤其是本局勝利者李襄屏,他在之前更是一言不發,於是張大記者對李襄屏開口了:
“襄屏,你說說看,你認爲這個時候應該怎麼下?”
這個時候的李襄屏哪裡會有什麼自己的意見呀,於是他趕緊問自己的外掛:
“定庵兄,你認爲白方此時該如何下?”
讓李襄屏沒想到的是,這時老施還真提出了一種設想,一種完全超乎大家相像的設想,看過這個設想之後馬曉飛大笑:
“哈哈哈,像這樣的趙,那也只有你李襄屏能想出來了,我相信就算你和大李再下100盤,他也不可能用上你這招.......”
嚴格來說,老施提出來的設想還是建立在剛纔第3種方案之上,前題也是“小尖”之後脫先,只不過老施的招法就要比張大記者高級多了,他這個方案需要在之前做幾手交換,幾手攻其必應的交換,這樣外圍多了一點接應之後,這樣也許可能避免纏繞攻擊。
當然這也僅僅是“可能”而已,連老施自己都說,在90手時候做這幾個交換,時機其實已經有點晚了,假如在幾個回合之前,也就說在80手棋時候能交換到,那白棋可能纔有機會。
而馬曉飛的大笑就是這意思了,因爲按照這個設想的話,那這盤棋其實就是另外一個格局,是那種對攻混戰的格局,可是在今天,大李一直在堅決貫徹他的“摳目流”,那麼在80多手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可能會馬上轉這麼大一個彎。
正是因爲考慮到大李在實戰中不可能這樣下,因此大家的覆盤就就此結束了,繼續再探討下去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也正好就在這個時候,有工作人員過來催促,說閉幕會會場佈置已經結束,請大家過去參加閉幕式。
閉幕儀式當然是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舉舉獎盃,舉舉放大的現金支票作作秀而已,對了,這個是“豐田杯”,冠軍獎品還有一輛最新版豪華豐田轎車,所以李襄屏還要裝模作樣那一串轎車鑰匙。
閉幕儀式主持人依然是梅澤由香裡,她舉着話筒湊到李襄屏身邊:
“恭喜李桑獲得最後冠軍,對了,李桑會開車嗎?”
李襄屏心說開車我當然會,哥們老司機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輛豐田轎車哥們可是不敢開,在真實歷史中“豐田杯”只舉辦過3屆,而之所以停辦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幾年之後在美國爆發的“剎車門”。
而我知道這輛什麼豪華最新版其實就是專供美國市場的,在國內賣得賊貴不說,其實還一點都不安全。
嗯,現在這一輛車在國內大概是賣170萬左右吧,看來回去要想辦法找個冤大頭接手纔好,哪怕便宜幾十萬處理掉都行.......
梅澤由香裡當然不知道李襄屏在這樣開小差,見他一直沒有說話,於是她笑着說道:“對了,我都忘記李桑現在還16週歲不到吧,這個年齡應該都還沒資格考駕照,不過李桑的表現確實很容易讓人忘記你的年齡啊,這已經是您第3個世界冠軍,並且是總共3次打入決賽3次都奪得最後冠軍,到目前爲止奪冠率100%。現在已經有很多人認爲,奪得本次冠軍後,您就已經是事實上的世界棋壇第一人了,對此李桑您個人是怎麼認爲?”
“嗯,我現在還很年輕,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和不足之處,現在就稱第一人我認爲實在是不敢當,巴拉巴拉.....比如我今天的對手李滄浩老師,他的實力就很強,是我很尊敬的對手,每次和他比賽都非常艱難,今天我是僥倖才贏了他的.......”
見到李襄屏又在說這些毫無營養的套話,下面的張大記者覺得沒勁了,他湊到老聶和馬曉飛面前說道:
“唉,要說襄屏這孩子什麼都好,可就在這種場合讓人一點都不爽,你說他怎麼就跟個老油條似的呢?這個時候說兩句豪言壯語,說兩句能讓我們報道的話會死呀。”
“嘿嘿,這纔是真正有實力的人說的話呀。”
沒想老聶和馬小都對張大記者的話表示不認同,老聶看了臺上的李襄屏一眼繼續說道:
“什麼媒體曝光,什麼流量粉絲,那都是沒有實力的人才需要的操作方式,張記者你認爲李襄屏現在需要這個嗎?好像不需要吧。”
“嘿嘿好像也是。”
老聶是當然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李襄屏哪敢說大話呀,2個月後,他就將和大李再一次交手了,並且那將是五番棋,而老施只能出戰一盤,因此爲了預防被打臉,他現在當然只能低調一點。
2002年11月底,李襄屏結束“豐田杯”的征程回國,他又將開始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