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三番棋首局之後,三位參賽的中國棋手聚在一塊研究棋局。
自己人的內戰當然不會花太多功夫去詳細研究,大家主要是擺常浩半目負於張栩的棋局。
“哎呦,現在看來,別看我只輸半目,其實整盤棋都沒多大機會呀,絕藝老大,你說是不是......”
李襄屏笑道:“那怎麼能說沒有機會?常哥好像對開局這個變化不是很熟,這裡吃的虧可是不小,不過中後盤的追擊真是精彩,只可惜棋盤稍微小了那麼一點點,沒事,現在日本棋手的力量普遍很弱,常哥只要發揮出這盤棋的力量,那後面的開局總不可能一直吃虧吧?所以我還是看好你拿下張栩。”
面對人當事人,那李襄屏總要說點好話。不過他這話也並非完全睜眼說瞎話,常浩VS張栩這盤的整體脈絡就是這樣:
兩人開局操練上一個大型狗招,很明顯,在這個對外公佈還不到半年時間的狗招上,常浩明顯顯得更生疏,導致在開局階段落後不少。
然後從中盤開始,常浩展開強力追擊,一度追成細棋,只可惜棋盤太小,張栩的官子功夫也很不錯,最終讓他守住了半目勝果。
旁邊的孔二傑笑着接茬:“呵呵日本棋手力量都弱?這話我們可不敢說,現在有資格敢說這話的,那也只有你絕藝老大了。”
李襄屏笑道:“這不是資不資格的問題,我說的是事實啊,好吧,如果你們嫌這樣說人家“很弱”有點難聽,那我說日本棋手普遍偏軟,尤其在世界比賽中,他們下着下着,就經常會莫名其妙出現一些軟招,我這樣說總沒異議吧?”
李襄屏換成這種說法,這當然是沒人有異議了,連輸棋之後稍顯鬱悶的常九段現在都沒異議。
李襄屏說的當然是實情,尤其是進入二十一世紀以後,他是說的這個問題簡直就是日本棋手的頑疾,幾十年都沒見任何改觀。
很難說清楚這到底是爲啥,如果非要說個一二三四,李襄屏大致認爲可能是以下幾個原因:
一,在日本圍棋最鼎盛時期,他們被“境界”之類的東西給騙了,導致很多日本棋手只相信這種看上去逼格滿滿,然而卻沒多大用處的東西,並在這種理念影響下,整個日本圍棋的大環境都相對輕視戰鬥。
第二:比賽節奏的不同,日本國內比賽用時普遍更長,“兩日製”就先不說了,就算其他一日製比賽,比如“王座戰”“十段戰”“碁聖戰”之類,決賽基本是每方5個小時,連有些“本賽”都是每方4個小時。
而世界大賽基本都是每方3個小時。
在真實歷史中,在不久的將來,很快又會變成以2個小時到2個半小時爲主。
正是這種比賽節奏的完全不同,讓相當多的日本棋手非常不適應,導致他們在世界大賽中的成績非常差。
三:惡性循環,越不適應就成績越差,成績越差就越沒信心,越沒信心自然就導致成績更差-----在真實歷史中,日本圍棋就是陷入在這種惡性循環的泥潭中無法自拔,直到李襄屏穿越時候,他們都還在那裡掙扎。
沒有人搞得清楚,本來好端端的研究棋局,可聊着聊着突然歪樓,3人開始吐槽日本圍棋,正當3人在歡樂吐槽的時候,華領隊和馬組長走了過來:
“大家聊啥這麼開心?”
“呵呵沒啥,”常浩笑着一指李襄屏:“我們都在認真聆聽,咱們絕藝老大如何鄙視日本圍棋。”
“滾蛋,我這怎麼能叫鄙視?我明明是把脈好吧,套用一下新聞聯播體,對於日本圍棋的墮落,咱們中國圍棋界人士深表遺憾,有識之士更是深感痛心,認爲世界棋壇如果缺了日本圍棋這一角,那肯定就沒那麼好玩,跟對圍棋事業的整體發展極爲不利,而我們3個作爲有識之士的一部分,正在認真嚴肅的圍爲日本圍棋把脈,企圖找到拯救它的辦法......”
大夥嘻嘻哈哈開了一會玩笑之後,馬曉飛對李襄屏說道:
“你剛纔說到拯救,還真別說,剛纔就有人找上門來了,想用你李襄屏的圍棋思想去拯救日本圍棋。”
“啥?啥意思?”
華領隊幫馬組長解釋:“剛纔就有人找上門,想在日本出版你們弄出來的“神秘序盤”。”
“哦?”李襄屏稍微來點興趣:“真的?”
“是真的。”馬曉飛點頭確認,確認之後他繼續說道:
“連我也沒有想到,你李襄屏在日本的名氣竟然有這麼大,這書國內都還沒出版呢,現在就有日本出版社找上門來了,並且聽他們的意思,好像還對這個書稿挺重視,他們有意把書名都換一下,襄屏,你知道他們準備換什麼書名?”
“這我怎麼知道,他們準備換啥名。”
“新佈局革命,二十一世紀新佈局革命。”
聽到這個書名,李襄屏當時就理解這是啥意思了。
差不多一百年前,圍棋歷史上劃時代的鉅作“新佈局革命”問世,現在日本人希望舊瓶裝新酒,還準備採用這個書名,只是前面加了一個定語,這當然表明他們很看重這個書稿。
在場衆人其實都知道“神秘序盤”的書稿,因此聽到馬曉飛提起這茬,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這個地方。
華領隊笑道:“嘿嘿,老“新佈局革命”是由吳清源先生,木谷實先生以及安永一先生三個人合著,而你們這個書也算是三個人合著,這也算是一段巧合的佳話了,當年“新佈局革命”出版的時候,嘖嘖,整個日本社會都轟動了,一時間洛陽紙貴,就不知道等到你們這套書出版,會不會也引起同樣的轟動。”
華領隊這話一出,衆人紛紛笑話他真的是想多了。現在是什麼年代?圍棋書籍想到引起整個社會轟動?這年頭哪還有這種事。
正當衆人紛紛說這不可能的時候,只有李襄屏好像在那裡若有所思。
“咦,襄屏不是吧,你難道還真在幻想“神秘序盤”引起整個社會轟動?”
李襄屏回過神來,他笑着開口說道:
“呵呵怎麼可能,我剛纔只是突然想起,當年吳先生版的“新佈局革命”可是充滿各種爭議,秀哉門下的坊門還專門寫了一本反駁的書,書名好像就叫“打倒新佈局”吧?”
李襄屏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剛纔就想,這套書讓全社會轟動當然是不可能,但如果僅限在圍棋界,讓整個圍棋界引起小小的震動,那應該還是有點希望吧?而引起震動的標準,我認爲就看後面有沒有爭議了,假如後面也有類似“打倒新佈局”這種書籍或者文章出現,那咱們這套書籍就算大成功。”
“哈哈哈哈......”
李襄屏這話把衆人逗樂了,華領隊笑着問道:“那襄屏我問你,你自己希望有沒有“打倒神秘序盤”之類的書出現?”
李襄屏笑道:“說實話我很矛盾,既希望有,又希望永遠沒有。”
“爲啥?”
“如果真出現這種書,那就證明我開始輸棋了呀,華老師您想,假如我天天贏,就這樣一直贏到我退役爲止,那別人怎麼敢寫什麼“打倒神秘序盤”呀?”
衆人聽了再度大笑:
“哈哈,對對對,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衆人聊到這也沒有再繼續下去了。
畢竟對於李襄屏來說,他弄“神秘序盤”,初衷就是把狗招傳播出去,那麼在這個前提下,這套書在不在日本出版,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
他一不在乎這點名氣,二不在意那點稿費,所以這種事他聽一聽,知道有那麼回事,對他來說也就那麼回事。
休息一天之後,他和孔二傑的第二局比賽開始。
孔二傑還是那個問題,雖然和半年前相比,他對狗招的理解成熟多了,似是而非的棋也越來越少,當他這種有點完美主義傾向的棋手就是這樣,比賽時經常想太多,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潛意識裡會渴望自己下出來的棋非常完美,而他這樣想,又會容易下出似是而非的棋。
另外一種形式似是而非之棋。
第二盤棋,他同樣是輸在這個地方。
而贏下這盤棋之後,李襄屏打入本賽季第3項世界大賽決賽。
只不過對於他來說,現在還遠沒到輕鬆時刻,甚至惡戰纔剛剛開始-------
在接下來將近20多天時間內:“三星杯”半決賽,“LG杯”半決賽,“春蘭杯”半決賽一字排開,他和大李的另類九番棋將正式登場。
並且在這之後,除了以上三項大賽,現在就已經有“應氏杯”決賽,以及今天已經確定的“豐田杯”決賽在等着他。
他的魔鬼賽程不僅沒有舒緩,在2005年即將來臨之際,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在另一邊,常浩九段漂亮的扳平比分,他們要進行最後的決勝局。
不過在自己的比賽結束後,馬曉飛找到李襄屏:
“襄屏,咱們就不等那邊了吧?,簡單休整一下咱們就去韓國。”
李襄屏答道:“好,去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