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第一集準備安排徐星友出場?整個大國手的故事從他開始?”
“是呀,範施時代可是中古棋的最巔峰,中古棋九大國手,有五位都處於那個年代,在那五位國手當中,徐星友當時的年紀最大,雖然他的棋力可能是九大國手當中最弱的一個,不過他出現的時機正好,上承黃龍周虎,下連範施,並且他還當過真正的武林盟主,對施襄夏還有贈書之恩,所以我認爲故事從他開始,那應該是最合適。”
“武林盟主?贈書之恩?”
“是的,”李襄屏對趙家棟解釋道:
“在範施出生之前,棋壇真正的武林盟主還是黃月天,不過黃月天離奇失蹤,是史料中沒有任何記載的那種失蹤方法,而徐星友和黃月天的關係有點奇怪,徐的年紀其實要比黃大,不過他曾正式拜黃爲師,輩分上要小一輩,在黃失蹤之後,徐星友先是潛心研究棋藝,號稱三年不出閣樓,然後寫下著名的“兼山堂弈譜”,在寫完書之後,他重新京遊京師,一戰擊敗和黃月天齊名的“周虎”周東侯,二戰再退前來中國挑戰的韓國使者,一時間名聲大振威望飆升,被當時的中國棋壇公推爲武林盟主。”
趙家棟對徐星友贏過周東侯還是知道,畢竟當時這一戰,著名戲劇家孔尚任曾留詩:“疏簾清簟坐移時,局罷真教變白髭。老手周郎輸二子,長安別是一家棋”。
孔尚任就是寫“桃花扇”的那位,不能小看“桃花扇”,裡面有一句戲文非常有名,至少李襄屏前世在閱文看小說,那句戲文最少看過一百次: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可能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趙家棟對徐星友和周東侯的交手還是知道,他感興趣的是後一部分:“咦,徐星友還贏過韓國人?當時居然還有韓國人跑來中國挑戰?”
“是的,這件事有確實史料記載,我說了咱們這部劇不“戲說”,也不瞎編亂造,所有劇情儘量符合當時的事實,徐星友擊敗韓國使者,這是歷史中的真實事件,只不過可能那個韓國人的實力太弱,當時就被徐星友連贏7局,這才導致這事沒有激起太多浪花。”
“按道理不會呀,假如徐星友真的曾經“揚我國威”,那這事應該是比較轟動的,不太可能不出名。”
李襄屏沉默一會:“我想到一種可能,就是在猶豫要不要編進劇本里。”
“什麼可能?”
李襄屏笑道:“趙叔你也知道,當時的韓國處處以中國爲榜樣,還自詡爲“小中華”,只不過他們親近也只是和明朝親近,對“我大清”可是不怎麼看得上眼,認爲那是比他們還要落後的“蠻夷”,因此我估計那位前來挑戰的韓國使者,他應該是“小中華”的狂熱粉絲,認爲中國現在是“蠻夷”做主了,琴棋書畫這些東西肯定已經大幅度衰退,這纔有膽前來挑戰,只可惜他的實力太過不濟,本來是想來教‘我大清’做人,結果卻被徐星友教做人而已。”
“哈哈哈哈......”趙家棟放聲大笑:“還真別說,這種可能性還真的存在,既符合韓國人的性格,也符合當時的實情。”
只不過在笑過之後,趙家棟看着李襄屏說道:“算了,咱們做圍棋劇就做圍棋劇,像這樣一些東西,那還是儘量模糊的好,甚至乾脆就不提,就當那位韓國使者單純一個自不量力的狂人,你說呢?”
李襄屏聽了點點頭,他自己本來其實也就這意思,既然做圍棋題材,那還是單純一點爲好,其他亂七八糟的別加那麼多。
表達完自己的意見之後,趙家棟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
“不錯不錯,一個挑戰老前輩,一個擊退外國使者,有了這兩個橋段,那第一集就足夠精彩了,應該能吸引住人,只不過不是拍範施嗎?那怎麼引出男主角?”
李襄屏笑道:“我查過時間,徐星友正式成爲武林盟主之時,施襄夏正好剛出生不久,因此用個簡單鏡頭切換呀,一邊是徐星友在京城正式上位,一邊是浙江海寧某小孩剛出生。”
李襄屏頓了頓繼續說道:“對了,範西屏同爲海寧人,他比施襄夏大一歲,因此咱們可以設計一個橋段,安排兩位後來的棋聖,在徐星友上位的那天同時露面,比如說咱們設計成範西屏那天正好週歲生日,他家裡給他“過周”,然後範施兩家還挺熟,施襄夏父母帶着小孩去慶祝,於是兩個小孩在一個鏡頭中同時露面,而在京城那邊,周東侯等人同樣在爲徐星友擺酒,慶祝他擊敗韓國使者,然後共同推選他登上武林盟主寶座。”
“哈哈不錯不錯,這個橋段設計得不錯,既然說到過周,咱們甚至還可以把細節豐富一下,過周時候不是要“抓週”嗎,咱們就安排範西屏去抓週,然後讓他一把抓住圍棋。”
“哈哈哈哈......”
這回是兩人同時大笑。
“哎呀襄屏,我看你想象中的這個畫面很有象徵意義啊,那你構想的這部劇,是不是就想把爭奪武林盟主作爲主線?”
“那是當然,”李襄屏理所當然的說道:“圍棋怎麼說也是需要分出勝負的遊戲,因此演繹一段弈林爭霸,演繹當時各路高手爭奪棋壇盟主,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李襄屏頓了頓繼續說道:“並且趙叔我跟你說,當時的棋壇爭霸相當有意思啊,既精彩又激烈,並且還有一絲溫情,完全有別於同時期的日本棋壇。”
“溫情?何解?”
李襄屏笑道:“趙叔,這部劇的最後高潮,那肯定就是範施二人的“當湖十局”,“當湖十局”其實是下了十三盤,這個趙叔肯定知道,不過您可能不知道的是,當湖的結果其實是施襄夏贏了,他以7比6擊敗範西屏。”
“真的?”
李襄屏心說這還能有假嗎,就“當湖”的結果,前世就有人通過綜合史料合理推斷出來,並且這個結果已經得到越來越多人承認,而到了今世,李襄屏又親自詢問過自己外掛,外掛也親自承認的確是他多贏一局。
“趙叔,這個結果您就別去質疑了,並且我告訴你,範施下“當湖”時範31歲,施30歲,而他們在10年之前,也就是他們剛剛二十一二的時候,他們倆也曾經下過一次真正的十番棋,兩人的第一次十番棋,雙方卻是五比五戰成平手。”
“哦?”
李襄屏點點頭:“兩人的比分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兩人20歲的時候,施襄夏其實明顯不是對手,人家範西屏十六歲就“一釘成國手”,當時的施襄夏還差得很遠,現在一個有趣的問題就來了:範在20歲時候能贏不贏,等到了30歲的時候,明明是施襄夏贏了,他卻對外保密結果,沒有去宣揚自己戰勝範西屏的消息,趙叔,那您認爲這兩次比賽代表着什麼?能提煉出什麼關鍵詞?”
“呵呵,襄屏你自己認爲呢。”
“友情,灑脫,謙虛。”
李襄屏嘆口氣道:“通過這兩次比賽,我首先就能提煉出這3個關鍵詞,“友情”不用多說,範施二人師出同門,本來就是真正的師兄弟,打小就感情深厚,他倆的關係,倒是和我和道愷的關係有點像。”
李襄屏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灑脫,我指的是範西屏的灑脫,範西屏確實非同一般,爲人灑脫之極,用現代的話來說,他已經灑脫到超越一般勝負了,也就他這種“棋仙”一般的人物,這纔會對施襄夏能贏不贏,用這種方式幫師弟揚名。而謙虛,那當然就是指施襄夏的謙虛,他一生對範西屏敬重有加,並一直甘居人後,這纔會做出對比賽結果保密的事情。”
等李襄屏把這段話說完,趙家棟當時就眼睛放光:
“喲,如果這部劇把這些都拍出來的話,那整個立意就高多了。”
李襄屏一笑:“怎麼樣趙叔,這樣的故事是不是很溫情?絕對是滿滿正能量嘛,當然嘍,拍圍棋劇也不能只有溫情,畢竟競爭纔是圍棋的主題,並且是越激烈的競爭纔可能越好看,我之前想了想,既然範施二人不負責激烈競爭,那負責這一部分的就必須找其他人了。”
“那你準備找誰?”
李襄屏微微一笑:“程蘭如,和範施同列中古棋九大國手,並在當時和範施並稱“清四家”的那個程蘭如。”
“程蘭如?就是那個圍棋象棋雙料國手的程蘭如?爲什麼找他?”
“因爲只有他最合適呀,”李襄屏跟趙家棟解釋道:
“咱們剛纔說了,整部劇就是以爭奪武林盟主爲主線,而在真實歷史中,由於範施的年紀比徐星友小很多,因此把徐星友正式拉下馬的並不是他們兩個,而是程蘭如,他大概在範施十四萬歲的時候,從老家到京師對徐星友發起挑戰,並戰而勝之,從而正式成爲新一代棋壇霸主。”
“哦?”
“是的,”李襄屏繼續笑着說道:
“只不過這位雙料國手什麼都好,卻有一個小缺點,這人比較愛惜羽毛。”
“愛惜羽毛?”
“沒錯,我個人覺得程蘭如也算命苦,他剛剛成爲新武林盟主沒兩年,範西屏就迅速崛起,16歲就戰勝當時另外一位國手樑魏今,正式成爲新晉國手,要知道在當時,樑魏今可是和程蘭如齊名,因此範西屏擊敗樑魏今之後,他和程蘭如的交手其實已經不可避免,也在這個時期,程蘭如表現出他愛惜羽毛的一面了。”
“怎麼說?”
“到了現代,程蘭如和範西屏只留下一張棋譜,並且兩人僅有的那次交手,還是範西屏輸了。”
“啊?”
李襄屏點點頭:“我曾經看過一段野史,相傳由於程蘭如害怕範西屏,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在下那盤比賽之前,他設計把範西屏灌醉,這才讓他贏了半子,並且在那之後,他爲了保持自己武林盟主的地位,就再也不肯與範西屏下了。”
“呵呵。”
李襄屏繼續笑着說道:“只可惜程蘭如能避開範西屏,他卻忘記了避開施襄夏,應該是當時施的名氣遠不如範吧,所以面對施襄夏的挑戰,程蘭如倒是欣然應戰,趙叔,我不知道您真不知道,施程兩人曾留下一張號稱“九龍共舞”的名譜,當時一盤棋,兩人有九條大龍絞殺在一塊,那盤棋戰況之激烈,那別說是現代棋了,即便在嗜殺的中古棋當中都是少有。那您說,咱們是不是可以設計這樣一個橋段:當時施襄夏就是想爲師兄報仇,這纔對程蘭如出手那麼狠,並且最後把程蘭如打得滿地找牙?”
“哈哈哈哈......”
笑過之後的趙家棟卻沒有直接回話,而是反問一句:
“那按照你的意思,如果說範施二人是整部劇的主角,那程蘭如就是第一配角嘍?”
“不,我心目中的第一配角另有其人。”
“還另有其人,誰呀?”
“當然是當時的一個土豪,當時的大鹽商,被人稱爲胡鐵頭的胡兆麟。”
李襄屏對趙家棟解釋道:“雖然程蘭如負責競爭部分吧,但我不想把他塑造成那種真正的大反派,畢竟愛惜羽毛也不算什麼特別大的毛病,而且下圍棋的也不用去塑造那麼多的壞人,趙叔您說是不是?”
“呵呵,程蘭如負責競爭部分,那胡兆麟呢,他又負責什麼?”
李襄屏微微一笑:“他當然就負責整部劇的搞笑和輕鬆,趙叔您可能不知道,鐵頭兄雖然是個土豪,他的性格卻非常討喜,甚至還有一點逗比屬性,他和範施同爲好友,特別喜歡找範施兩人下彩棋,然後被兩人各種調戲,有一個故事你肯定聽過,鐵頭兄有一次找範西屏下彩棋,可是在私下裡,他有去和施襄夏接觸,請施襄夏給自己支招,當時施襄夏不知情,給他支了,結果卻很快被範西屏識破,留下“定庵人未到,他的棋卻先到”這種飄事,對了,由於胡兆麟是大鹽商,經常到秦淮河的畫舫去下彩棋,因此整部劇書的女主其實都要通過他引出來,因此他的戲份肯定相當重啊,我甚至覺得整部劇能不能出彩,鐵頭兄的扮演者至關重要.......”
在這一天,李襄屏在趙道愷家待了很長時間,他和趙家棟足足聊了好幾個小時,這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當然嘍,李襄屏現在能做的也僅此而已,而他剛纔說的也不是真正的劇本,最準確的描述,應該是“李襄屏個人希望看到的“大國手”。”
至於他這個希望能不能變現,接下來肯定不是看他的,主要是看趙家棟怎麼推動。
趙家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並且根據他自己說,如果想拍出這樣一部劇,那就不適合做成只有八集的“電視電影”了,最好的辦法是直接做成幾十集的電視連續劇,然後看看能不能在央視一套播出。
第2天,趙家棟就開始着手運作此事。
而李襄屏,他的心思也再度回到圍棋當中,因爲兩天之後,本年度“三星杯”本戰正是打響。